从《海阳现场秀》看电台脱口秀节目的培育与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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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建刚
【摘 要】电台和青少年之间的传受关系已经出现断裂。本文认为，脱口秀节目传播通俗的大众文化，但绝对不是庸俗；所使用的语言应当是一种高级的口语，兼顾提升文化和娱乐的意义；应注意控制话题与语言不当所带来的风险，寻求国家口头文化的整体平衡与发展。具有媒介专业主义特质的、质量精良的信息与娱乐内容将继续受到用户的尊重。
【关键词】广播 脱口秀节目 公共利益 社交媒体
【中图分类号】G222 【文献标识码】A
信息社会时代，各种新媒介不断涌现，任何传播机构都难以在一天内连续数小时让用户锁定同一个终端。平板电脑和智能手机的创新不断挑战用户的想象力。如果传播技术对成年人的改变主要在于收听方式，那么对于青少年的改变则是更为巨大的。目前，传统电台和青少年之间的传受关系已经开始出现断裂。过去那种听众拿起收音机不舍得放下的黄金时代已经一去不返，就连六七十岁的老人，有些也开始习惯使用平板电脑等移动终端收听免费的、海量的新闻与音乐产品。信息技术从根本上改变了人们的信息消费行为，带来的是听众收听时间的碎片化和收听品味的多元化。一档广播节目若想留住听众，需要比过去多花费更多心血。在收听率的重压之下，采用娱乐化路线是成本最低、回报最大的一种方式，因为在市场化的环境中，脱口秀节目要比新闻更容易受到欢迎，这体现在整个文化产业的娱乐狂潮之中。配合娱乐化路线，开展地面活动，也成为电台常见的一种营销方式。
《海阳现场秀》作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之声的品牌节目，其模式、风格、运营拓展等方面还处于发展变化之中，值得关注与研究。
一、培育以公共利益为导向的脱口秀节目
脱口秀节目在追求收听效果与社会影响力的同时，必须注意如何更好地引导人们的价值观和态度，引导人们的认知和行为向公共利益的方向发展。各个国家的广播电视管理机构一般都会提出大量关于节目工作的指导方针，包括脱口秀节目在内都必须符合公众基本利益。
信息与娱乐融合带来的负面影响之一是“泛娱乐化”，传媒业最初并未意识到娱乐化带来的负面影响，由于面向市场竞争带来的压力，许多电台不断将“软”新闻以娱乐化方式解读和传播，以避免可能带来的争议和分歧。这在短期内对媒介利益是一种保护，但是长期来看给社会带来的是伤害。“泛娱乐化”的节目导向以受众的偏好为准则，而非公共利益；追求的是感官的刺激，而不是节目内在的品质。许多脱口秀节目已经突破媒介伦理的底线，成为十足的闹剧。如法兰克福学派对文化产业的评价：“文化产业及其平庸的、标准化的产品传播，降低了个体批判及独立思考的能力。”①庸俗而低劣的节目只会让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听众远离电台。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这句话出自《孟子・梁惠王下》。脱口秀节目也要关心与老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那些小事，在娱乐中为听众排忧解难，而不是迎合少数的、低级的文化趣味。《海阳现场秀》选择日常生活中的趣闻趣事，加以包装和夸大，让听众在笑声中反思自己，接触新的观点。《海阳现场秀》经过几年的高速发展，目前也面临着诸多挑战，挑战之一是外部竞争越来越激烈。
在北京周边地区，也有类似《海阳现场秀》风格的节目播出。如《娱乐二人转》，该节目2005年开播，主持人大兵以精通多种方言和擅讲笑话而被沈阳听众高度认可，现在该节目被多家地方电台购买播出。另外一个曾经在辽沈地区享有盛誉的节目是《娱乐双响炮》，这档节目虽然已经下线，但是其模式与风格，依然被认为是具有巨大影响力的经典脱口秀节目。高峰时期曾被近70个省市电台购买播出，基本上覆盖全国。《娱乐双响炮》受到不同职业、不同年龄段听众的喜爱，其中有很多青少年到网络上寻找和下载，甚至在网上社区自发成立“炮兵组合”“炮迷俱乐部”。《娱乐双响炮》的主持人蝈蝈、江南也因此一度成为辽沈地区最具影响力的脱口秀节目主持人。
如何在导向正确的前提下吸引听众是《海阳现场秀》目前面临的第二个挑战。
任何节目都是在一个或多个观念的推动下制作出来的。如果观念正确，节目就能够帮助听众在知识、情操、人格与心灵上有所收获，反之可能会误导听众。广播从业者的认识应紧随客观条件变化，要有较强的责任心，多做有益于社会大众的传播活动。脱口秀节目需要贴近生活、贴近群众。脱口秀节目很难给予人的心灵以巨大的感染力，但是能够让人开心、快乐，容易在很短的时间内让听众关注、接受某个事件。脱口秀节目确实是一种通俗的大众文化，但绝对不是庸俗。《海阳现场秀》拥有全国性的广播平台，所承担的传播优良文化的责任就更加重大，更需要节目主创人员认真对待。
二、寻求国家口头文化的整体平衡与发展
在社交媒体兴起之前，国内许多电台已经在融合媒介方面进行了尝试，并积极地推动主持人跨界经营自己，为电台的影响力加分。《海阳现场秀》以工作室的形式运作，主持人海阳出书、主持电视节目，组织粉丝参加旅行团活动，或者与网络公司合作等，这些都在进行《海阳现场秀》节目本身的营销。
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之声的频率理念来看，其定位主要针对北京文化市场，“为主流收听群体打造高品质的文化生活。同时放眼中国，希望能够充分发挥国家电台优势，传播文化精髓，引导人们的文化生产与消费生活”。这种定位描述依然是从传统无线电广播的角度出发的，已经无法适应当前的媒介环境。在播客盛行、微电台跨界传播、音乐App不断涌现的背景下，国家级电台的定位应更精准、向更高层面提升，基于公共传播的考虑，寻求国家口头文化的整体平衡和发展。国家级电台脱口秀节目的发展策略应与都市电台区分开来，以收听率为导向的脱口秀节目创意设计，难以避免会陷入与都市电台的激烈竞争，从而失去自己本应具有的更大的影响力。对于国家电台而言，频率专业化要比节目类型化更加重要，专业化的重点则是内容编排和技术质量，如果一味强调国家级电台的节目类型化，则会导致传播的偏离。
《海阳现场秀》是一个以东北语言风格为主，讲述笑话、短故事，辅之以评论和音乐的脱口秀节目。节目中经常配合笑话插入影视小品的片段。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之声强大的品牌优势直接促成《海阳现场秀》的成功，主持人自身的语言风格也赢得许多听众的喜爱。《海阳现场秀》很容易吸引听众的兴趣，主持人海阳模仿“小沈阳”的音色惟妙惟肖，海阳也以“阳哥”自称，他那标志性的音色与腔调成为独特的辨识符号。从素材的获取和制作的精良程度来看，《海阳现场秀》的制作成本比较低，因为广播脱口秀节目的目标一般不是发展成为精致的声音艺术，而是流水线上生产的消费品。 从听众范围来看，《海阳现场秀》依然属于适合北方地区特别是东北地区的脱口秀节目，这对于节目的长久发展是一种限制。《海阳现场秀》目前的节目类型和内容，对于南方多数听众难以产生强烈的吸引力。中国地区文化差异较大，西安人在听故事哈哈大笑时，海口人可能一脸茫然；山东人大年初一吃饺子，福建人春节第一餐则要吃面条，寓意“年年长久”，等等。北京市常住人口为两千余万，即便以北京地区听众为主要收听对象，南北方差异也是节目设计中不能忽略的重要内容，即便无法面面俱到，也应努力保持服务的平衡。
电台是经监管部门许可的、在某一特定区域的经营者和传播者，它提供的是在宏观调控的大众媒体市场中的稀缺产品与服务。但是，脱口秀节目的快速扩张有可能将其带入误区之中，很多跟风的脱口秀节目自身定位不清、节目质量徘徊不前、节目风险控制松散。
三、培育有出色语言能力的脱口秀节目主持人
因为受到播出时间的限制，广播的语言要简洁流畅，并保持独特的口语风格，但是普通话出色或者说话连续、流畅只是语言能力的一部分，一些主持人恰恰把这当成全部。广播语言风格倡导口语化，并不是说把日常说话的语气原样不动地搬过来。平时人们多半随想随说，来不及组织语言，只是单纯地表意，经常是重复、琐碎而层次不清。脱口秀节目主持人必须对口语进行加工，是一种文学语言的口头形式，要求更精炼、准确，在逻辑上比日常语言更严密，语法更规范，兼顾提升文化和娱乐的意义。
脱口秀节目所使用的语言，同样应当是一种高级的口语。去掉空话、废话、套话，避免语言的浮夸。脱口秀节目中也不能出现脏话或者比较新的、有争议的口语。每个国家和地区的电台从业者都担负着规范语言的责任。脱口秀节目主持人和教师、演员、作家一样，是语言教育的执行者。语言要鲜活、恰当，不能为了搞笑而忘记语言的规范。
美国早期（20世纪30年代）电台选择播音和主持人就要求：播音员的语言应该准确、有教养而不失个性。要提高广播的影响力，就要把播音提到足够高的专业地位。电台是传播工具，也是艺术媒介。脱口秀节目主持人从事的是一种创造性的劳动，目标是有效地向其他人传播思想和感情。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大众媒介中语言的使用问题折射出文化的缺陷与变形。同时，语言是最接近人的本质的。海德格尔说：“并没有改变语言的语音，更没有改变语言的形式和规则，时代通过不断增长的观念发展增强了思维力，以及不断深化的感受能力，往往把它以前不具有的东西引入语言中。进而把某个不同的意义置入相同的外壳中，把某种不同的事物置于同一标志下，根据相同的连接法则来说明不同层次上的观念过程。这乃是一个民族的文学的永恒成果。”②
《海阳现场秀》节目下一步该怎样走？依然保持原来的节目风格和语言形式，还是大胆转变，展现主持人真实的、有深度的个性，将幽默感、文学、美学和节目内容更好地融合，凭借语言魅力和节目内在素养，成长为高水平的国家级的脱口秀节目，这是节目下一步发展需要思考的问题。
四、在社交媒体中重新建立与听众的关系
谈话节目中电话参与者可以畅谈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并通过电波与成千上万人分享。电台也依赖主持人的人气来吸引听众。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中说，“广播有力量将心灵和社会变为合二为一的共鸣箱”，它“以人与人直接打交道的、私下的、亲切的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却 “具有一层看不见的外壳”。③
中国智能手机用户中，年龄在21～30岁的占据70%的市场份额，他们是国内智能手机主要的用户群体，娱乐和社交类移动应用服务渗透率较高，这导致电台听众在过去5年内快速流失。笔者认为，所有年龄段的听众都在流失，只是中青年这种趋势会格外明显。工薪阶层与大学生群体正在远离传统的无线电新闻广播与娱乐，将更多的时间花在社交媒体上。
如今的人们对于广播的敬畏感与日剧减，广播正在回归为一种普通的电子媒介。《海阳现场秀》受到听众的喜爱，也是因为节目具有亲近感。今天的媒介是个体心理专注的某种外部投射，网络媒体中的交互关系作为一种想象能够满足人们由于缺乏负反馈和校正引发的心理缺失。另外一种观点认为，社交媒体是广播电视媒体的延伸，这种解释显然是将“媒介是人的延伸”这一经典理论加以发挥和细化了。交互的音视频、流媒体与可下载这些特性都是电子媒体不同于传统广播媒体的显著特性。在当前的环境中，电台与听众的关系不再是活跃的发送者和被动的接收者的关系了。电台应当建立和追求一种与听众之间的活跃关系，这种关系有可能短暂地表现为无意义的、毫无逻辑的、不稳定的，单向的内容传输规则也会被大量的、无规则的接收方式所替代。但是，这种网络存在将很快被具有媒介专业主义特质的、质量精良的信息与娱乐所替代，这些优秀的内容将继续受到用户的尊重。
综上所述，以《海阳现场秀》为代表的脱口秀节目，应适应时代的发展，不再拘泥于简单的笑话或段子博大众一乐，而是应当挖掘更深层次的社会意义，让受众在快乐中有所收获。
（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新闻学院）
（本文编辑：肖婧为）
注 释
①安东尼・吉登斯 《社会学》（第4版），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年版，第584页。
②海德格尔著 孙周兴译 《在通向语言的途中》，商务印书馆，2004版，第274页。
③马歇尔・麦克卢汉著 何道宽译 《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37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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