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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在哪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石泽丰

   春天了,孩子们又在屋后的田野里放起了风筝。
   他们是一群现在想飞却又不会飞的小鸟,只得将自己做的风筝放上蓝天,如同是在放飞自己彩色的梦。为怕好梦离去,他们紧握着线螺,又像是紧握一个游子对故乡的思念……每年的春天,我都要做类似的梦,尤其是孩子们手中的细线,总是在我梦中不期然地把人生的岁月涡旋在一起,把时间的沟壑干净利落地勾划掉,让我回到童年。可是梦里童年的我,与他们陌生得任他们谁也无法容下我――我收起风筝不得不寻找归家的路――带着这样的心情醒来,思念故乡的情绪更加浓烈了,我舒一口气,翻一个身,泪水开始轻轻地滑落。
   二十多年前的老家时时萦绕在我意识的深处,形成不断的梦境,正如孙犁先生在《老家》中所写的那样――“这也许是人对故乡、感情难以割断的缘故吧!”开始离开老家的几年,顺风时出来,逆雨时回去,老家似乎就是我避风躲雨的港湾。只是到了后来,我为了生计,也就很少回去了,从此,乡土意义上的家族延续和家业创造开始在我身上慢慢地断裂。直到今天,除了我家那几间老屋,还有门前那条依旧日夜流淌的小河之外,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现在村里盖起了许多新房,液化气代替了柴禾,我那熟悉的邻家茅屋,那黯淡的灶堂,那灶下做饭的张奶奶,还有那厚重的灰尘与悬挂在窗棂上的蜘蛛网也早已不在了,昔日没有潇洒、没有诗意、平淡粗陋得像一首无言之歌的故乡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之中――多少年了,那种最深切最动情的怀念留给我的是一份沧桑、一份沉重、一份苦涩。故乡用她的贫穷与落后真诚地哺育了我。如今,我感觉到自己就像故乡放飞的一只风筝,思念的长线仍被系在村口的那棵老椿树上。
   上次我回去了一趟,住在堂弟家。傍晚时分,我独自一个人打量着自己住过的老屋:屋顶上长着很高的野草,并且破漏不堪,门前的那口青石牲口槽,依旧一头斜横在地上,一头架在土坯泥墩上,光亮的拴牛桩孤零零地杵在旁边……啊!这就是我的家――昔日曾目睹过几世同堂的老屋,如今变成了一个空壳,留下的是一屋的寂寞,一院的苍凉。我闭上眼睛,一缕清新的霞光穿过时间的隧道照彻了我的心扉,这使我触摸到了我童年的生活,重新吸纳了那时的空气水分和阳光,看到了温润的亲情和粗朴饭食喂养下的我青青的生命……然而,眼前真实的一切又令人触目伤怀,心绪很坏。我用手摸一摸那扇久未开启的木门,突然被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叫住了,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看我如此专注地看着这间老屋,良久歪着头为我丢下一句话:“这一家人都到外面去了,不再回来了。”顿时,我感到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这是我和老家的陌生与距离的一种预示,抑或一开始就锁定了我是一个局外人?我的心开始有些不安――我与老家有些距离了――即使老屋存在,即使它能算得上是一个证明我曾是村中一户的标志,然而流逝的岁月又怎能让这些孩子知道我曾是这老屋的主人呢?
   故乡正发生着变化,老屋也变得不太和谐了。回望整个村庄,“新的正在突起,旧的终归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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