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层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行为的影响因素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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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笔者基于“动机选择”的视角，对影响管理层内部控制缺陷披露行为的因素进行分析。结果发现，建立在经济动因和政治动因基础上的激励机制以及源于内部控制缺陷披露的昂贵显性和隐性成本是管理层隐瞒内部控制缺陷的驱动力；薄弱的外部治理环境和不尽完善的公司内部治理基础则为管理层“动机选择”的机会主义行为提供了滋生的机会；而管理层所拥有的超出其特定控制权范畴的管理层权力又为其在信息披露中的机会主义行为提供了保障。
　　关键词：内部控制信息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管理层；动机选择
　　基金项目：天津大学自主创新基金项目；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研究项目（12CKJZ03）
　　作者简介：赵息（1955-），女，天津人，天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部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内部控制和企业并购研究；许宁宁（1980-），女，山东德州人，天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部博士研究生，德州学院经济管理系讲师，主要从事审计与内部控制研究。
　　中图分类号：F2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1096（2014）03-0085-05收稿日期：2013-05-12
　　随着我国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规范体系的初步建立，内部控制缺陷及其披露逐渐成为理论研究的新热点。然而，内部控制作为一个过程，其不能直接观察或验证的特性也为企业管理层在内部控制信息披露中的机会主义行为打开大门（陈耀敏，2011）。目前，我国相关法规仅对内部控制缺陷的认定做了原则性规定，而缺乏对于缺陷未披露的惩罚机制。因此，“理性”的管理层缺乏对外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的动力，内部控制信息披露存在“动机选择”问题。目前对于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的研究均基于“有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被充分披露，而没有披露的公司则不存在内部控制缺陷”假设。然而，管理层信息披露“动机选择”的存在使我们不能排除具有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却未对外披露相关信息的情形。本文利用内部控制缺陷和财务报表重述之间的因果关系，确定内部控制存在缺陷的样本，在内部控制缺陷存在的前提下关注内部控制缺陷的披露，并基于“动机选择”的视角对影响管理层内部控制缺陷披露行为的因素进行分析。
　　一、文献回顾
　　（一）内部控制信息披露动机
　　相关学者主要以信号传递理论为依据分析上市公司内部控制信息的披露动机，认为内部控制质量好的企业更愿意披露内部控制报告。杨有红等（2011）的研究结论与信号传递理论相一致。尽管及时披露企业相关信息能减少信息的不对称性，然而，Healy等（2001）、Kothari等（2009）的研究均表明管理层具有隐瞒企业坏消息的动机。崔志娟（2011）更是明确指出，在我国目前薄弱的外部治理环境条件下，管理层缺乏自愿对外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的动力，内部控制信息披露存在“动机选择”问题。
　　（二）内部控制缺陷信息的披露
　　对于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的影响因素，学者们主要从企业特质、公司治理和外部审计特征等方面进行研究。Ashbaugh等（2007）的研究发现相对于不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的企业，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的企业往往经营状况更加复杂、财务风险更大，或者近期进行了重组。Hoitash等（2009）检验了内部控制缺陷披露与公司治理之间的关系，发现董事会和审计委员会的特征能够影响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审计委员会和董事会成员中具有财务专长的人员越多，公司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的可能性越小。Krishnan等（2007）的研究表明，占主导地位的会计师事务所在审计公司财务报表的过程中更易于且更有动力发现内部控制缺陷。
　　（三）内部控制缺陷与财务重述
　　财务重述作为上市公司修正前期财务报告以更正其会计差错的过程，近年来引起学术界的广泛关注。曹强（2010）认为公司内部控制缺陷是财务重述产生的最主要原因。袁敏（2012）将财务报表重述与财务报告内部控制重大缺陷联系起来，认为财务报告内部控制存在重大缺陷是“因”，财务报表进行重述是“果”。Andrew（2007）认为报告重述是内部控制存在缺陷的表现。我国财政部等五部委2010年发布的《审计指引》更是明确指出，“更正已经发布的财务报表”是企业内部控制存在重大缺陷的重要迹象。
　　二、理论分析与假设的提出
　　管理层操纵内部控制信息的披露，需要几个方面的必备因素：一是须具备信息披露“动机选择”的压力或动因；二是须具备“动机选择”的机会；三是须具备“动机选择”的能力。
　　（一）管理层内部控制信息披露“动机选择”的压力或动因
　　基于职业生涯的考虑，陷入财务困境的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具有较强隐瞒坏消息的动机，而Costello等（2011）的研究也表明，内部控制缺陷的披露会导致较高的资本成本。如果面临较大的外部风险，上市公司就会受到外界利益相关者的严密监督，其管理层有可能会真实、准确地报告其内部控制信息。Baginski 等（2002）的研究明确指出，诉讼风险会促使企业管理层较快地披露坏消息。另外，管理活动成果的分配方式决定了管理层的行动过程与努力程度，是管理层“动机选择”的根源，而管理活动的成果与建立在经济动因基础上的激励机制密切相关。在短期利益驱使下，管理层持股可能会强化其在内部控制信息披露中的机会主义行为。基于此，我们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陷入财务困境的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倾向于隐瞒已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
　　假设2：有外部融资需要的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倾向于隐瞒已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
　　假设3：具有较高诉讼风险的上市公司的管理层更倾向于披露已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
　　假设4：持股比例较高的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倾向于隐瞒已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
　　（二）管理层内部控制信息披露“动机选择”的机会
　　薄弱的外部治理环境和不尽完善的公司内部治理基础为管理层“动机选择”的机会主义行为提供了滋生的机会。La porta等（1997）基于多国数据的研究发现，治理环境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国家公司的治理水平，进而影响其信息披露的质量。赵颖（2012）也指出，治理环境对企业非财务信息披露行为有一定的调节作用。股权结构是公司治理的基础，良好的内部控制是实现内部人权利有效制衡的基本措施。在我国上市公司中，金字塔式的结构非常普遍，且控股股东一般不直接介入公司日常经营管理，其隧道挖掘等侵害中小股东的行为通常是与CEO 等高管合谋完成的。因此，代理问题越严重的上市公司，其控股股东与管理层合谋以侵占小股东利益的欲望越强烈，这为管理层在内部控制信息披露中的“动机选择”行为提供了机会。基于此，我们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5：外部治理环境越薄弱，上市公司管理层越不愿意披露已经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
　　假设6：代理问题越严重的上市公司的管理层越不倾向于披露已经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
　　（三）管理层内部控制信息披露“动机选择”的保障
　　在外部缺乏相应的制度约束和内部治理机制不尽完善的条件下，企业管理层可能会表现出超出其特定控制权范畴的深度影响力，即管理层权力，这使得管理层具备在内部控制信息披露中实施机会主义行为的能力。Bebchuk等（2003）的研究发现，管理层权力的存在使得管理层有能力通过权力来影响企业的治理和决策并运用权力寻租。Guidry 等（1999）的研究也支持管理层可能通过权力操纵信息以获取机会主义租金的观点。基于此，我们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7：管理层权力越大的上市公司的管理层越不倾向于披露已经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
　　我们以2008年～2011年深市发生财务重述的主板上市公司为初始样本，分析其重述发生的原因，将由于内部控制缺陷导致重述的公司作为存在内部控制缺陷的样本，剔除内部控制评价报告未披露和所披露的内部控制缺陷与导致报表重述的内控事项不相关的公司，最终确定内部控制存在缺陷的样本共计172家，其中对外披露缺陷的公司有54家。
　　（二）研究变量
　　1.被解释变量
　　Report：哑变量。如果上市公司在财务重述当年的内部控制评价报告中披露了导致重述事项发生的内部控制缺陷，则取值为1；否则，为0。
　　2.观测变量
　　Distress：财务困境。将上市公司被特别处理作为公司陷入财务困境的标志。如果在重述当年被特别处理，则取值为1；否则，为0。
　　Finance：融资需求。如果上市公司存在融资行为，则取值为1；否则，为0。
　　Risk：诉讼风险。如果上市公司在重述当年存在法律诉讼事项，则取值为1；否则，为0。
　　Mngrhd：管理层持股比例。
　　Market：地区相对市场化进程指数。
　　Separation：实际控制人的控制权和现金所有权分离度，反映上市公司的第二类代理问题。
　　Power：CEO权力，用CEO是否兼任董事长来衡量。如果兼任，取值为1；否则，为0。
　　3.控制变量
　　Dbastrt：资产负债率，用于衡量债权人的治理效应。
　　Size：公司规模，公司期末资产总额的自然对数。
　　Growth：年度营业收入增长率，用于衡量公司成长性。
　　Stateown：上市公司是否为国资控股公司。如果是，则取值为1；否则，为0。
　　Year：年度虚拟变量，用于控制年度差异。根据样本的时间跨度，共设置3个年度哑变量。
　　Industry：行业虚拟变量，用于控制行业差异。在按照证监会标准划分的22个行业中，我们剔除金融保险类行业，设置20个行业虚拟变量。
　　（三）模型设定
　　Logistics[Report/（1-Report）]=α0+α1Distress+α2Finance+α3Risk+α4Mngrhd+α5Market+α6Govern+α7Law+α8Separation+α9Power+α10Dbastrt+α11Size+α12Growth+α13Stateown+α14Year+α15Industry+ε
　　四、实证结果和分析
　　（一）多元回归分析
　　回归结果显示，基于管理层“动机选择”视角分析影响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的7个因素中，有5个变量的系数通过了显著性水平检验。变量Distress的系数符号在5%水平上显著为负，这意味着基于职业生涯的考虑，陷入财务困境的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倾向于不披露已经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变量Finance的系数符号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这意味着有外部融资需要的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在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中的机会主义动机更强烈。变量Risk的系数符号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意味着如果面临较大的外部风险，上市公司就会受到外界利益相关者的严密监督，其在信息披露中的“动机选择”行为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抑制。变量Separation的系数符号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这意味着实际控制人控制权和现金所有权分离度越大，控股股东与管理层合谋以侵占小股东利益的欲望越强烈，而管理层在信息披露中采取机会主义行为的机会就越多。变量Power的系数符号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表明管理层权力的存在使得管理者利用权力操纵内部控制信息的披露以获取私有收益成为可能。变量Mngrhd的系数符号为负但不显著，这可能与我国管理层持股比例较低，其激励作用难以显现有关。变量Market的系数符号为正但不显著，这表明外部治理环境对上市公司管理层内部控制信息披露动机的影响并不显著。
　　从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来看，变量Dbastrt 的系数符号显著为正，这表明较高的资产负债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管理层在内部控制信息披露中的“动机选择”。公司规模的系数为正且显著。成长性和公司控股性质的系数分别在5%和10%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成长性强和国资控股公司的管理层更倾向于隐瞒内部控制缺陷。
　　（二） 稳健性检验
　　利用〖WTBZ〗Edward Altman的Zscore财务预警模型计算产生的总判别Z值来衡量企业是否陷入财务困境，结果无实质性差异。
　　采用政府干预程度和地区法治水平作为衡量地区治理环境的指标，结果亦无实质性差异。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利用内部控制缺陷与财务重述的因果关系确定内部控制存在缺陷的上市公司样本，从“动机选择”的视角来研究哪些因素会影响管理层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行为。结果表明，管理层在内部控制信息披露中存在“动机选择”的机会主义行为；陷入财务困境、有融资需求、实际控制人的控制权和现金所有权分离度较高以及管理层权力较大的上市公司的管理层更倾向于隐瞒已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而面临较高法律诉讼风险的上市公司的管理层更可能披露已经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
　　充分的信息披露是解决代理冲突和信息不对称问题的主要方式之一。然而，管理层在内部控制信息披露中存在“动机选择”的机会主义行为，这使得内部控制信息披露难以真实反映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要提高内部控制信息的真实性和内部控制评价报告的可靠性，首先，应该明确内部控制缺陷的具体量化标准。在具体操作上，可以借鉴CPA在财务报表审计中对于错弊事项“重要性”的判别，从相关事项金额的大小和性质的严重程度两方面来确定；其次，在激励管理层建立、健全企业内部控制制度的基础上，更应该激励管理层去发现并披露已经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最后，还应建立内部控制缺陷未披露的惩罚机制来抑制管理层在内部控制信息披露中的“动机选择”，提高内部控制信息披露的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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