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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碉楼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张 翔

  人们往往是沿着一条大河溯流而上饱览沿途风光的,这也应了“人往高处走”的俗话。然而,对于我们这些久居高大陆的人来讲,顺流而下,便成了行旅和思维的另一种走向。其实,从最高处俯视,更会发现别样的风光。
  从极地果洛的高寒草甸地带沿着玛可河谷进入青东南或者川西北这一带并无明显标志的地域,视野不再是那样辽阔而漫无边际了,沿着河谷指引的方向,一切的景观,就如从摄像机的取景框中观察一样,明显地有些定格和聚焦的感觉,而这样让人的眼界具体化的浏览,则会让人的神情猛然间集中于一景观一物象,大脑贮存的功能,就显得非常地明确了。
  青东南和川西北的雨季今年来得好像偏早了些,才是端午时节,雨就笼罩了整个山野,一切变得缥缈虚幻起来。连续好几天,不见阳光。于是,笔者目光不得不在河谷山野间兀然而立的景观上定格――这就是碉楼。
  这是大渡河上游最普通,也是最为壮观的民居了,从班玛县的江日堂乡一直沿河谷走下去,直到美丽的大渡河沿岸的大小金川,大峡谷成就了这一带独特的民居景观。就是这碉楼,也给这片地域平添了几分静谧和神奇……
  沿着泥泞的小道,穿过吊桥,我来到半山坡上的一座古朴的碉楼。
  这里的碉楼都是石砌的。石头是最基本的建筑材料,而原木与石头的结合,在这样的建筑物中,更显得天衣无缝,就如石崖上生长出的松柏一样。大峡谷地带由于地势倾斜度很大,基岩裸露,长期风化,形成牧民们方便取材的破碎岩石层,这大大小小的石片,就成了建筑碉楼的最好材料,我不是惊叹这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石块,而是感叹这里的居民把石块当成了打造艺术品的情感寄托。这普通的石块,不论大小,在他们的手里,一样是心爱之物。
  说起碉楼居民的垒石之技,我国著名的历史地理学家任乃强先生曾有这样精彩的描述:“高数丈,厚数尺之碉墙,皆用乱石砌成。此等乱石,即通常山坡之破石乱砾,大小方圆,并无定式,有专门砌墙之匠人,不用斧凿锤钻,但凭双手,随意砌叠,大小长短,各得其意;其缝隙用泥土调水填糊,太空处支以小石,不引绳墨,能使圆如规,方如矩,直如矢,垂直地表,不稍倾畸。”此等建筑,怎能不令人称奇呢?
  主人听见狗叫,知道有客,遂匆忙下楼驱狗让客。在碉楼二层小小的窗户里,一个女孩好奇地张望着,红扑扑的脸蛋,乌亮的眼睛,顿时让这扇厚实的窗户增添了鲜亮之色。
  进得碉楼的一层,就知道是牲畜居住的地方,但是我不愿意称其为“圈”。地上并不干净,加上连日霪雨,室内的空气很混浊。我是大步走到码着干牛粪的里屋的,眼前的干牛粪饼,被主人家堆砌得十分整齐,横竖排列极为对称也极富层次。
  只有站在这里,才能感受到“人畜一家”的亲密。让牲畜住在一楼,可以有效地御寒而不掉膘,也不易受到狼群的袭击,而且,主人家在牛羊的生产期便于观照小牛犊小羊羔……如此密不可分的关系,没见过的人是难以想象的,而在青藏高原的峡谷地带,这等宁静的生活情景,就如大峡谷里层层的碉楼一样,让人怀念不已。
  顺着木梯上得二楼,眼前一亮,就是装饰讲究的康巴民居了。火炉里的牛粪烧得正旺,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卫星节目,再加上满屋子有关格萨尔王的壁画,一切让人惊异又惊喜。碉楼上的客厅十分宽敞,原木做的地板和墙壁,营造出一种十分温馨的氛围。
  沿着独木梯子,从客厅就可以攀上碉楼的第三层。上面是经堂,布置得神圣庄严,而经堂外的地方,就是一个大平台。站在平台上,就可以望见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和近处波涛汹涌的大渡河。云雾从我的胸前飘过,略带甘甜的雨丝直接飘进了嘴里,这是由于我惊讶而半张着嘴的缘故。登高望远,当地的居民是如此自然地将这里当成了居住环境的最佳选择。其实,我们努力追求的那种境界,难道不就在这里么?
  沿着大渡河的支流一直走下去,零散分布的碉楼就在温暖宽阔的河谷地带渐渐地汇聚了。在丹巴一带大河两岸的山坡上,分布着一个个错落有致的碉楼的村庄,那经幡飘动之处,白墙红木相间的碉楼在大片大片的绿色植被的掩映下,显得格外神秘而壮观。
  在一片叫甲居的地方,作家阿来曾在这里教过书。这些神奇的建筑群,也许注定就是给人以灵感的地方。阿来先生把这片地域亲切地称之为“大地的阶梯”,我以为再贴切不过。
  在大地的阶梯之上,是一方地域凝聚的智慧,而大峡谷里,是一个民族汹涌流淌的思想。大渡河雨季,清亮亮的雨点就这样打湿了我渐渐敞亮的心房,独上碉楼,我仿佛走近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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