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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泥土的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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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索当下的关键词我们就会发现,排行榜、人气、信用卡等等快餐式的生活理念,有如幽灵,充斥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这使得那些隐藏在我们情感最深处的本能和直觉,比如爱、感动、愤怒、高尚、回忆、温暖、责任――这一切,失掉了它们原有的强力。但我并不想探讨它们被失掉的原因,更无权指责人们对生活做出错误的判断和选择(当然,无论哪朝哪代莫不如此)。因为事实远胜过了探讨和指责:价值体系的倾斜和道德感的虚无,比幽灵更甚,已依附于我们了。因此,当我们借助生活的万花筒观察周围世界,我们就会发现,我们每个人其实就是一只把自己尾巴当作了甘露和花蕊的蜻蜓,当然,这顿美餐的下场,除了伤及自我尊严,更伤及了诗歌。所以,对这种自以为是和津津乐道的时尚诗歌,我总充满了担忧。
  幸好有了田禾。
  幸好田禾在这个充满了脂粉和啤酒泡沫的当下,给我们带来了旷寂、苦难、贫寒、沉重、守望……带来泥土的隐痛,让麻木的心灵心跳加速,让冷漠的眼神噙满了泪水。
  ……
  根深深扎在泥土里
  向上向下的力量,使泥土
  在隐痛中,让红薯
  一天天膨大
  ――《泥土中的隐痛》
  “泥土”和“隐痛”是解读田禾诗歌的钥匙。这个把诗歌根植在大地上,有着泥土气息和庄稼本色的诗人,其实,更像是一个远在乡下的兄长,厚道、朴素,热爱村庄的山水草木,热爱亲人邻里,也热爱那个叫桃的姑娘、丈夫死于施工事故的黑皮媳妇和在城里打工谋生的民工。但田禾的热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乡恋乡情,而是以现实主义姿态颠覆那种田园牧歌式的娇情和伪浪漫之后,凸显出来的更为朴素和纯粹的情感力量。在《避雨记》里,一场雨把“那么多的陌生人”赶进了“深山的工棚里”,仅仅通过“点头、微笑,用眼睛说话”就可以成为“一群临时的亲人”。这样的诗,已经摒弃了赞歌式的粉饰、或挽歌式的虚妄,更直接、更彻底、也更逼真地触及了农耕时代转型期的痛楚,触及了乡村和田野的痛楚。
  而乡村和田野于我们当下的生存境遇而言,早已成为了童年的代名词。那座座贫困而深厚的山峦,像被狂风撕碎的云片,散了,也远了;而那条条闪光的河流和小溪,仿佛不可重复的闪电,也只能留在我们的记忆里。但正是这些散了远了的记忆,才构成了我们的诗歌胎记,尽管熟悉如眼泪、如静脉、如夜半的惊哭和腮腺炎,但当我们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拽进高速公路的车流里的时候,这种记忆里的隐痛,却让飞驰的车轮无情地碾碎了。
  因此,在诗歌情感变得越来越冷漠麻木的当下,诗歌迫切需要从泥土里找回它丢失的隐痛。是的,隐痛,我再次说到了这种无法言表的情感。假如我们相信海德格尔所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那么,我们就不难找到田禾隐痛的栖息地――故乡。所以,当诗人们在崇尚一次性消费观的社会里,忙于把他们的故乡搬迁至避孕套、至蕾丝花边内衣和口水唾沫里的时候,对于重返大别山余脉的田禾,我不得不保持足够的尊敬。有一点需要说明,这份尊敬不来自我们朋友间的情感,而是来自田禾替我们找回了诗歌丢失太久的尊严。所以,面对一只搁在《夏日地头的瓦罐》和《土碗》,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搁在底层的名词,其实就是诗人的傲慢。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在光怪陆离的非诗事件和目不暇接的主义潮变,以及争山头抢地盘的恶意打斗中,加之某些媒体的娱乐化倾向炒作,媚俗就像沙尘暴,开始袭击诗歌了。所以,需要人站出来,喊。
  ……风吹我,也喊
  站在更高处喊
  ――《喊故乡》
  
  让他站在诗歌的高处喊吧。这个小民工、矿难里的幸存者、泥瓦匠、哭丧者、奶孩子的女人……让他用那副破嗓子喊,喊出声,喊出泪,喊出血。让他用村庄最大的嘴巴喊,喊出棉花的生活为什么是白的,牛吃草怎么长得这么瘦?喊到最后,他就会喊出泥土的隐痛,喊出我们命运里的渺小和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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