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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临轩的诗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本刊编辑部

  冰 排
  寒风肆虐的季节太过漫长
  还有几人能接着忍耐
  冰排在炸裂声中卷起千堆雪
  冬天 松动了
  倾听着稀缺的鸟鸣
  江面
  像灰云萎顿于地
  匍匐在两岸之间
  再不能扇起宽大的羽翼
  披霜挂雪的岸柳之下
  踱来一个灰色棉装的冷峻男子
  面朝大江
  他是冰排早早预约的知音吗?
  不远处
  江畔餐厅尚无食客
  它的欧式尖顶以无声的锐利
  刺破江头的阴云
  船帆在冰排的身后
  终将异军突起
  但眼下
  江面异常开阔 阒无一物
  风凛冽
  雄性的冰排从天际奔来
  低低吼着 左冲右突
  它那激荡的春心
  谁能阻挡
  封冻的江面
  喘息声越发粗重起来
  曾经一成不变的底色
  开始模糊
  并有泡沫泛起
  这绵延无尽的巨大镜片
  正渐渐支离破碎
  2013.早春
  旅馆黄昏
  陌生人深陷在旧沙发里等我
  稀疏的灰白发丝
  发福的肚子
  棕色皮鞋风尘仆仆
  与不再透亮的玻璃茶几
  构成了一场
  晦暗的交谈
  烟缸里积满了烟蒂
  茶几下 一小块暗红色的地毯
  越发地暗下去
  像无奈的承受者躺在那儿
  只为接住灰烬化作的
  蝶衣
  迟暮
  正从老旧旅馆墙壁的四周
  弥漫开来
  吱吱呀呀的转门
  折射着街灯明灭不定的光亮
  和街灯下
  暧昧的影子
  秋冬之际的落寞
  又深了几许
  唯有陌生人抬头看见我的那一刻
  他眉眼间忽然绽开的笑
  灿若夏花
  被击中的我
  一下子穿越了时间深处的青春站台
  阿城印象
  金都皇宫
  风化为八百年后起伏的农田
  蒜苗青青 远近闻名
  锈迹斑斑的坐龙
  成为放大千倍的城标
  分明是金戈铁马的怪异变体
  与龙何干?
  张牙舞爪的夸张
  无法振作一个王朝早已没落的气数
  阿什河隐身于郊外一片野草丛中
  细若游蛇
  壮年时代血脉贲张 气吞万里
  如今英雄果真老去?
  窄窄铁桥下 水流缓缓
  在它尘土暴起的岸边
  塔吊正装配一个高层住宅小区
  纷乱的工地
  绿色护网像天兵战袍
  身形庞大 霸气无比
  令晚景中的水色
  局促起来
  2013.3.25
  弓箭铺
  弓箭铺 一个小小村庄
  蓝色标牌 闪过车窗
  当年金朝皇家冷兵器工厂
  原来在此!
  顿时骤起一派风云气
  遥想往昔
  雕翎鹰翎几度飘舞
  遮蔽大半个天空
  剥落的生牛皮
  层层堆叠 散发着古老牧场的气息
  桑木榆木桦木
  从松峰山深处源源运来
  令庞大的贮木场一望无际
  一排排马口铁铺子
  淬火闪闪
  如星群缀满风吹草低的阿什河畔
  冰河残照里
  箭垛如山
  金兀术的铁骑男儿
  一拨又一拨从这里挽弓上马
  一路呼啸南下
  踏碎霜与雪 云和月
  终于射落一个醉生梦死的王朝
  如今 马蹄声息 英雄远去
  弓箭铺里 再难觅断箭残弓
  空余一个孤零零的地名
  在公路边上的风中
  但见低矮的农舍有炊烟飘升
  草垛金黄一片
  滤掉了传奇
  2013.3.23
  阿城西郊
  塔道斯西餐厅
  塔道斯
  卧伏在百年老街一角
  拾级而下
  高加索风情悄然洞开
  壁炉温暖
  红烛燃亮
  烤羊排咝咝的香气
  仿佛飘过西伯利亚漫漫森林
  在微微荡漾的红酒中
  迷醉今宵
  登上江岸的寒风
  与到处流窜的时事新闻
  在街上寻找每一个入口
  却被塔道斯暗绿色铁艺栅栏
  挡住了脚步
  浪迹经年 游子归来
  斜靠于深棕色卡座
  高大宽挺的沙发椅背
  杯盏与低语碰撞
  奔跑于顿河边上的骑兵
  依旧英武
  从烛台上方的老照片里
  向框外张望
  诗的琴弦 抖落一身尘埃
  今夜再度拨响
  并且穿透餐厅高高的屋顶
  掠过街上霓虹明灭的商业橱窗
  在铜马车雕像
  欲挣脱凝固的狂飚突进中
  长鬃般狂野飞扬
  冰封雪舞的沉沉暗夜
  就这样
  接通了远方
  西大桥
  栏杆低矮
  桥身短促
  看不出这是一座桥了
  一天天地萎顿下去
  曾经流畅的护栏
  已弯曲了腰身
  桥体斑驳
  经年灰尘结成一道道污垢
  桥下 黑色铁轨向两端延伸
  日复一日的火车 往返不停
  曾经的近郊名胜
  桥头 一度指向任你自由驰骋的田野
  勾连着郊外的村落、炊烟和市区的绿荫
  情人赏月的妙处
  一派清辉朗照
  此刻
  此刻 这里是交通堵点
  从头顶倾泻下来的月光
  破碎一地
  大直街 奔腾着车水马龙的激流
  西大桥浮沉
  像一个即将湮没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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