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民歌的情色特征及形成原因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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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荣新 冯秀娥 田伟 胡彦华
摘 要：明代民歌是我国民歌发展史上不可忽略的一个重要阶段。明代社会，市民文化兴盛、社会风气奢靡、思想观念开放，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明代民歌擅长描写欢情；再加上青楼文化的介入和文人阶层的助力，明代民歌形成了独具风格的情色特征。
关键词：明代民歌；情色特征；形成原因
民歌是民间文学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在我国文学史上，春秋时期的《诗经》、汉代《乐府》诗歌和明代民歌，代表着我国民歌发展历史上的三座高峰。《诗经》规矩严谨，极有法度，标志着儒家诗观的形成；汉《乐府》诗歌采用叙事的表达方式强化了民歌的现实主义特点，是继《诗经》之后我国古代民歌发展史上的又一座高峰；明代民歌直白简明、通俗易懂，充分反映了城市经济发达的明代中晚期“尚俗尚欲”的社会风气。
晚明文人搜集整理了许多民歌并刊刻成集，其中以冯梦龙编辑的《挂枝儿》、《山歌》最为有名。现在保存下来的明代民歌中约有八成属于情歌，这里的“情”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男女爱情，明代民歌里的“情”多指男女私情。在《挂枝儿》和《山歌》中，就有相当数量的艳情作品。《挂枝儿》共10卷，分为10部（私部、欢部、想部、别部、隙部、怨部、感部、咏部、谑部、杂部），部部都在调情；《山歌》10卷，卷卷都与情色有关。在《挂枝儿》、《山歌》这两部民歌集中，情色描写虽或隐或显，但几乎涵盖了社会上各种男女私情关系，到处都充斥着男欢女爱的声色追求。
明代社会，人的情欲借民歌这个载体得以肆意的张扬，并带有纵情的性质。明代民歌多定欢情，情色特征十分明显。究其形成原因，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分析：
1 明代市民文化的产物
民歌的范围原本既包括山野乡间的小调，也包括市井里巷的小曲。但明代民歌几乎全部出自城镇，也就是说明代民歌是明代市民生活和市民文化的产物。自宋代以来，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城市得到发展，市民文化应运而生。到了明代，城市经济进一步发展，商品经济发达，包括商人、手工业者、雇员、艺人在内的市民阶层的队伍也逐渐扩大。市民阶层虽大多受过教育，但他们掌握的只是一些浅显的文化知识，有着不同于文人雅士的文化情趣和审美追求。市民文化表现的基本上都是市井生活，如杂剧、讲史、说书等，明代民歌就是明代发达的市民文化的产物之一。
2 明代社会风气的助推
有明一代，享乐的社会风气成为时尚，社会上形成了“奢侈相夸、宣淫成趣”的纵欲风气。尤其是明代中晚期，王纲解纽，就连皇帝也沉迷于房中秘术，推崇媚药。上有所好，下必从焉，士大夫以及文人们纷纷追随皇帝的喜好并争相效仿。春宫画、艳情诗等情色艺术作品充斥坊间，像唐寅、仇英这样的社会名流还亲自绘制创作春宫画，并在市面上风靡一时。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谈到：“世俗所企羡，侥幸者多竭智力以求奇方，世间乃渐不以纵谈闺帏方药之事为耻。风气既变，并及文林，故自方士进用以来，方药盛，妖心兴，而小说亦多神魔之谈，且每叙床笫之事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纵情喜色的社会流俗渗入文学领域，附着于明代民歌身上的情色内容在民歌的创作传播过程中也就更加肆无忌惮。正所谓当一种社会风气形成时，个人的趣味往往会被时代潮流左右，“把一切在另一个时代的人看来可能非自然、非理性、非人性的现象视为理所当然，甚而作为道德和审美的最高境界加以推崇”。
3 明代反传统思想的引领
明代大胆直率的文艺创作风潮，还有其思想理论基础。明代思想界百家争鸣，各种反权威、反正统的思想观念此起彼伏，明代中后期思想界更是禁锢之后的放纵。发轫于王守仁“心学”，大成于李贽的“童心说”而建立起来的“自然人性论”，把人欲提升到自然合理的理论高度。按照这种理论，人的欲望不仅不能限制，而且是可以彰显的。所以明代思想界乃至文化界不仅抛弃了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念，也放弃了儒家学者“发乎情，止乎礼”的美学原则。故此，受明代反传统思想的引领，明代民歌把彰显人欲等情色内容纳入到审美范畴。
4 青楼文化的介入
青楼文化是中国古代文化的一部分，在唐诗宋词的发展过程中，无论是形式内容的丰富、还是作者队伍的壮大、亦或是作品的传播，都离不开青楼女子的参与。明代社会，发达的商品经济和尚欲的社会风气使得娼业尤其兴盛，各主要城市妓馆林立，尤其是秦淮河两岸，勾栏瓦肆、彻夜笙歌，历史上著名的秦淮八艳便栖身于此。明朝的妓女亦讲究色艺双绝，其中不乏富有才情的风尘女子，文人雅士争相结交，不惜千金买笑。青楼产生艺术、消费艺术，也保存并发展艺术。冯梦龙本人即与青楼女子交往，还对一位叫侯慧卿的妓女用情颇深。也正是在流连妓馆的期间，冯梦龙从妓女口中收集了不少民歌。青楼文化与民歌的“联姻”，在明代民歌的发生发展史上具有不同凡响的作用。娼妓题材的介入使晚明民歌写情时更加恣意，以“咏妓”或“偷情”为主题的作品常常借娼妓的形象来张扬情欲。寄生于青楼妓馆之中的明代民歌作品，免不了渲染淫荡欢娱的场面，必然带有相当程度的情色特征。
5 明代文人的推波助澜
明代文人开始关注民歌并对其产生兴趣，始于明代中期的李梦阳等人，他们首先对明代民歌加以肯定，称赞民歌“真情实意，暗合而偶中”。文人与民歌的关系真正达到高潮，发生在晚明时期，晚明文人卓人月放言：“我明诗让唐，词让宋，曲让元，庶几《吴歌》、《挂枝儿》、《罗江怨》、《打枣竿》、《银绞丝》之类，为我明一绝耳。”民歌对明代文人来说是新鲜的，民歌中直白的语言，大胆的表达直接刺激着晚明文人的神经，文人们自然而然地与之发生互动，继而明代文人笔下也就出现了许多让人瞠目结舌的情欲描写。冯梦龙投入极大热情和精力编辑了两部明代民歌专集，其中也有少数为冯梦龙和朋友的拟作。冯梦龙在《序山歌》中说：“山歌虽俚甚矣，独非郑、卫之遗欤？且今虽季世，而但有假诗文，无假山歌，则以山歌不与诗文争名，故不屑假。苟其不屑假，而吾藉以存真，不亦可乎？”这道出了冯梦龙对民间俗曲的肯定态度。可以这样说，晚明文人对民歌的关注与肯定推动了明代民歌的发展。
由上可见，在发达的市民文化环境中，在晚明好色纵欲社会风气的影响下，在青楼文化这个特殊的温床上，并受盛行一时的明代新锐思想的引领，具有情色特征的明代民歌蓬勃发展、影响广泛。但是作为一种文学样式而言，明代民歌的情色特征制约了它自身的成长性。一味尚俗纵欲，使明代民歌失去了对真善美等人文传统理想的终级关怀，失去了文学作品含蓄幽远的神秘魅力。即便是李梦阳等人，他们虽欣赏民歌的表达方式，但他们赞扬民歌的态度是小心翼翼的，他们对民歌的称赞是一种选择性接受。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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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刘慧萍.由《挂枝儿》、《山歌》看明代民歌中的饮食与情色[J].大众文艺，2009（14）.
作者简介：李荣新（1972-），女，河北乐亭人，博士。现为哈尔滨金融学院基础教研部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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