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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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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夜晚。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维在飞速运转。无数的画面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这些画面都是我18年来梦中母亲的画面。在无数个寂寞的夜里,只要我一闭上眼睛,脑中便映出这温馨的画面。
  我今年18岁,17年前的事情都是我的养父赵之恒告诉我的。
  我的父亲叫方亦雄,是个著名的医生。17年前他献身于防治HB-32病毒的事业。
  我的母亲叫夏夜,人也和名字一样美丽,却死于17年前的那场灾难。当时我才18个月大。
  17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深陷在无尽的思念中。
  而明天,就在明天!我将要见到17年未曾谋面的母亲,出生18年来最大的梦想就要实现。我起身望着窗外,浩月当空。这恼人的夜啊,你为何如此漫长。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跳上了通往科学院的空中列车。以速度著称的空中列车在大厦间飞快地穿梭,而我却觉得它是如此缓慢。
  终于到了科学院。
  “视网膜核对无误,”门口的机器警卫例行核对身份,“方彤,阿兰博士在会客厅等你。”
  我走进传送机,按下了会客厅的按钮。
  当我走进会客厅的时候,阿兰博士正在享用着他的早餐。
  “还没吃饭吧?我准备了你的那份。”他指着一份标准早餐说。
  “谢谢。”我说,“冒昧地问一下,时空机什么时候可以起飞?”
  阿兰博士摇了摇长满花白头发的脑袋,放下手中的叉子,笑了笑说:“不要着急,年轻人,在此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谈一谈。”
  “哦,博士,我深感荣幸。”
  “坐,坐下来,边吃边说。不吃早餐对身体可不好。”
  “谢谢。”
  阿兰博士喝了半杯牛奶,似乎是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说:“方彤,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我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看着他。
  “以往少年科学奖得主的愿望往往是进世界上最高水平的研究所,或是为知名科学家当助手。为什么你却要乘坐时光机回到18年前呢?只是为了见一见妈妈吗?如果我可以问的话。”
  “这是我18年来最大的愿望,也是我参加科学奖竞逐的原因。”
  “你不后悔吗?要知道你还很年轻,前途无量。”
  “如果我不做这个选择我才会后悔。”
  “说实话,年轻人,我很欣赏你。”
  “谢谢。”
  “不过,”阿兰博士继续说,“18年前正是HB-32肆虐的年代,所以你在开始这次旅行前要为你注射HB-32病毒疫苗。”
  “好的。”我说。
  “还有一点你必须记住,”阿兰博士很严肃地说,“到达那个年代后,你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18年后的事情。切记!”
  “我会的。”
  “那好,现在就去准备出发吧。”
  我稍微平静的心又猛烈地跳了起来。
  随着阿兰博士走进时空机发射中心,我看到了睡梦中想了多少次的银色的圆球。现在它的舱门在为我打开,在为我18年来的梦打开。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抚摸着时空机银色的外壳,我仿佛感到了母亲的气息。
  “方彤。”阿兰博士在叫我。
  我转过头去看见他递给我一件衣服。
  “这是隐身衣,它可以使光线绕过你继续传播。你想见你的母亲这是必需的。因为她在隔离病房。”
  “谢谢,”我接过衣服,“那我出发了。再见。”
  “再见。”
  我抬脚走进时空机,按下了开关按钮。舱门徐徐地关上了。就在舱门关上的一刹那我听见阿兰博士说:“最好不要让任何人见到你。祝你好运。”
  “妈妈,我来了。”我轻声对自己说。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便来到了18年前。我换上了隐身衣,打开舱门,踏上了18年前的世界。
  HB-32所带来的灾难远比我想象中严重得多。大街上几乎没有一个人,各城区之间的联系也几乎中断,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由于交通不便我大约花了10个小时才来到我妈妈住的那家隔离医院。我跟在一辆急救车的后面进了医院,然后立即奔向了母亲住的严重隔离区64号病房。我静静地站在64号病房的门口,等一个护士或医生打开门,然后跟在他后面进入房间。我知道妈妈就在这间房里面等候死亡的降临。我不知道她是否依旧如照片上美丽。
  一个身着隔离服的护士端着装满药的盘子走了过来。她轻轻地打开64号的门。不知为什么我的双脚却似灌满铅般的沉重。我没有抬脚,只是静静地看着护士把门关上。
  为什么?为什么18年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我却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就在这时,门开了,那个护士走了出来。我没有犹豫,闪身进了房间。
  房间的陈设相当简单。一张病床占去了一半的空间,床头有个小柜,上面放着一盆绽放得正娇艳的花。花盆旁边是一大堆药瓶。在病床上躺着的正是我的母亲,我牵挂了18年的母亲。
  她那如瀑布般的头发快要掉光了,脸色苍白,双颊深深地陷了下去。她的呼吸是那么微弱,似乎随时都会停止。这就是我的母亲,我穿越18年时空前来相见的母亲。
  我静静地站在床边,泪一点一点地涌了出来。我在心底叫了千万遍的妈妈,但却不敢发出声来。
  突然我听见妈妈在叫我:“彤彤,彤彤,你在这里吗?”
  我再也按捺不住了。我关掉了隐身衣的开关,扑到了母亲的身边:“妈妈!”我18年的思念在这一刻崩溃了。
  母亲转过头,睁开眼睛看着我:“彤彤,”她的声音是那么微弱,“你就是我的彤彤?”
  “妈妈,我穿越18年的时空来见你了。妈妈,我带你去18年后。你会好起来的。咱们走,妈妈。”
  母亲摇了摇头,说:“不,能再看你一眼,我死也安心了。我知道我18个月大的彤彤不会有事的。他会长大,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
   “妈妈!”我的眼泪涌了出来。
  “傻孩子,别哭了。妈妈要死了,可你别难过,因为妈妈好高兴,真的,我好高兴。”母亲吃力地抬起左手,她的左手腕上戴着一条精致的白色手链:“这个,送给你,就像妈妈永远在你身边。”
  “妈妈,你不会死的。”
  母亲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傻孩子。”
  我抬起头问道:“我爸爸呢?为什么他不来看你呢?”
  “不要怪你爸爸,他很忙。”
  “可是……”
  “不要怪你爸爸。”
  “可是为什么……”
  没等我说完,妈妈闭上了眼睛。我默默地抓着妈妈的手,泪水一滴滴打湿了白色的床单。
  为什么!为什么我穿越18年的时空才换来这几分钟的相见。为什么啊!
  我摘下母亲左腕上的手链戴在自己手上,然后按下了隐身衣的开关,静静地等待着门的再次打开。
  门开了,我转身走出去。
  几天后,在妈妈的坟前我看着碑上的照片,静静地伫立着。远处走过来一个人,是年轻的赵之恒博士。
  “赵博士。”我向他打招呼。
  他显得很惊讶。
  “夏女士死了,为什么方医生不来看看呢?”我问他。
  他捧出一盒骨灰说:“他来了。”
  我扭过头去,不让他看见我的泪水。我递给他一个小瓶说:“这血清里面有HB-32的抗体,拿好。”
  他接过去,问我:“你是谁啊?”
  我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
  在时空机的舱门关上的时刻,我对自己说:“你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走吧。”我低头看了看左腕上的手链,心想:妈妈,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舱门再次打开时,我见到了阿兰博士。“让您久等了。”我说。
  他摇摇头说:“哪里,只是一瞬的事,我没来得及坐下,你就回来了。”
  我低下头,默不作声。
  “见到你母亲了?”
  我点点头。
  “她死了?”
  我又点了点头。
  “想不想再回去一次,19年前?”
  我摇了摇头说:“有什么意义?我不属于那里的。”
  阿兰博士笑了,他问我:“你把你的血清给了赵之恒博士了?”我点点头。
  阿兰博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考虑一下,做我的助手。”
  我再次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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