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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称谓变化的角度看抒情主人公情感的变化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汪梅林

  人教版高中教材必修二中的《氓》选自《诗经,卫风》,叙述了一个女子从恋爱、结婚、受虐到被弃的过程,感情悲愤,态度决绝,深刻反映丁当时社会男女不平等的婚姻制度对女子的压迫和损害。虽属叙事诗,但有强烈的感情色彩。笔者执教之际,发现女主人公对其配偶称谓的几次变化颇有深意,值得探微。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这是女主人公以自悼的口吻回忆与丈夫初识时所用的称呼。“氓”,字从民,从亡,亡亦声。“亡”意为“丧失”、“没有”。“民”指土著氏族、本地居民。“亡”与“民”联合起来表示“丧失本地人口”。本义是本地人口外流,当然,本地外流的人口亦可称“流氓”。“流氓”的最显著特征就是没有田地,因为到了外乡,属于外来人口,自然分不到田产,只能从事非农业性行业,如贸易行业。古代人民的最大财产就是田产,没有田产就是无产者、无产阶级。文中的“氓”应该是一个从事商业行为的外来者。下文的“抱布贸丝”为此提供了佐证。
  “氓”,朱熹的解释是“男子不知其谁何也”,这个人刚出现时,诗中的女子是不认识他的。“蚩蚩”形容人的时候一般有两解,一是“痴呆、愚钝”,一是“丑恶、面目可僧”,在这里应采用前解。但此人是不是真的很愚笨呢?当然不是。“布”是当时流通的一种货币即“布币”。“抱布贸丝”很显然是一种商业行为,通过这一行为,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男女相识了。植桑养蚕在当时是较为普遍的农业生产方式,在《诗经》305篇诗歌中,与蚕桑有关的就有27篇,丝和丝织品的需求较大,可能已出现固定的贸易市场,也可能在农户家中直接销售。通过“抱布贸丝”这一交易活动的描述,我们可以推测出,这个女子是交易活动的另一方,即卖方。这就大致交待了两人相识的时间、地点和双方的身分,时间在春夏之交蚕丝上市时节,地点或是在市场,或是在女子家中,在市场的可能性较大,男女双方基本上都属于平民阶层,要亲自参加生产劳动。“匪”即“非”。“即”是“就”,有“靠近、趋向”的意思。“谋”是“谋划、商量”,这个字用在这里非常值得推敲,年轻男女相识后开始一段爱情,是很美好的事,这一段写的是女子对初恋情景的追忆,为什么用这个殊无愉悦之情的“谋”字呢?原来这个看上去有点呆呆的外来人,根本不是来买丝的,而是借故和女子接近,以制造机会打动女子的芳心。哪里是愚笨?甚至有一点小小的狡狯。这一段可以这样直译成现代汉语:(那个)看上去很老实的家伙,拿着钱(到我这里)买丝,(他其实)不是买丝的啊,是来打我的主意。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注意这里对男子称呼的变化,开始的“氓”,是一个泛称,现在的“子”,则是对男子的尊称,有明显亲近的感情色彩。这个称呼的变化,昭示了女子的感情变化,她爱上“他”了。然而,诗中直接写到女子送这个“他”渡过淇水,走了,没有交待这个感情变化的过程。从“来即我谋”到“送子涉淇”,中间发生了什么?女子是怎样爱上这个男子的?他们两情相悦的情景如何?都没有描写。为什么没写?由于有了后来的薄情寡意,使开始的甜蜜温柔变得极其酸涩了,所以在这里作者留下了一段空白,我们只能从这个称呼的变化去细细体味。
  “顿丘”是地名,到了顿丘这个地方,停下来不走了。送君于里,终须一别,这很正常,但下面女子的说辞却颇令人费解。“匪我愆期”,“愆”是“错过”,不是我故意拖延时间啊,“子无良媒”,你还没有“良媒”。“良媒”在这里不是指“好的媒人”,而是没有按当时约定俗成的社会规范履行“媒”的程序。中国古代把婚礼过程分为六个阶段: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其中,前五个环节都可以看作“媒”的过程。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这几句话中的真实含义,到“送子涉淇”时,两人只还私相愿许,并没有正式进入婚姻程序。这里出现了两个“期”字,无疑指的都是婚期,但两个“期”是有不同含义的。前一个“期”字不是双方的约定,而只是男子单方面提出的要求。在没有“良媒”的情况下提出“期”的要求,是什么要求呢?只能是私奔。很显然,男子是想女子不要在此停下脚步,而是要跟他回家。但女子没有同意这样的要求。而是委婉地提出要履行婚姻程序,这时男子有点不高兴甚至发怒了。所以下面女子在劝慰、恳请男子,“将子无怒,秋以为期”,求你于万不要生气,把秋天作为婚期吧。很显然,这里的“期”是经过“媒”的正式婚期。从这两个“期”的描写上,我们可以看出,两人对婚期是有不同意见的,实际上是在对婚姻的态度上有了分歧。尽管男子依从了女子的意见,但并不是心甘情愿,而是不太满意、带着情绪的。对婚姻态度的分歧,决定了日后婚姻生活的变化。这段描写为以后隋节的发展埋下了伏笔。这一章以直叙其事,是“赋”的手法,后面几章也多是采用这种手法,总体上看,属于叙事性的诗篇。也有人据此把这首诗作为我国古代叙事诗的滥觞之一。
  “乘彼塊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送别男子回家以后,这个女子陷入深深的思念和苦苦的等待之中。“乘”是“登上”,“塊”是“破败、残缺”的意思,“垣”是“院墙”。“复关”在这里一般解释为男子居住的地方,这个称谓代指男子本人,这样的以祖籍郡守代指人称的用法在后世也有很多,比如“韩昌黎”、“柳河东”等。也有人把“关”解释成“车厢”,“复关”即指返回的车子。这几句诗写了一个持续的过程,从春末夏初的相见到秋天的婚期。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想象这样一幅场景:一个年轻的姑娘每天站在破败的矮墙上,企盼心上人的身影,有几分羞涩、几分焦虑,还有着几分忐忑不安——“他”走的时候不太高兴,会不会不来了?见不到“他”的身影,姑娘的眼泪就不曾于过;一旦见到“他”出现在眼前,姑娘的心情如雨过天晴,马上就有说有笑了。这是对一个陷入情网的年轻女子的心理刻画。写得非常生动。从上文“子无良媒”的介绍看,女子等待的未必是男子本人,更可能是男子派来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的人,总之,是与婚姻有关的信息。“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当时,巫术依然十分盛行,在进行重要活动之前,都要通过各种占卜活动以预测吉凶,大到国家的内政外交,小到个人的婚丧嫁娶,都是如此。“卜”是把龟甲放在火上灼烧,根据烧裂的纹路进行卜测;“筮”相对比较复杂,是用著草推演成卦进行预测。“体”即卦象,指卜筮的结果。“咎”是”不利”。“体无咎言”就是说卜筮的结果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似乎预示了一段美好的婚姻。“车”在这里可以理解为送聘的车,也可以理解为迎娶的车;“贿”即“嫁妆、妆奁”,指女子的出嫁。子是,男子的载着聘礼的车来了,又载着女方的妆奁去了,企盼已久的婚姻终于成为现实。这一章同样用了“赋”的手法,是第一章叙事的延续,讲述女主人公与她的爱人相遇、相识、相爱到结为夫妻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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