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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清华里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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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是水泥的世界,是玻璃的世界,也是灰尘的世界。而乡村,则是泥土的世界,是草木的世界,是花儿的世界,更是青绿的世界。
  只要有土,就会有草,就会有绿色。尤其是早春,一场若有若无的雨,在夜晚轻轻地下过,很细很细。人没有感觉到,虫儿没有感觉到,可是,草儿却感觉到了。草儿仿佛就躲在土门里,在悄悄地等着雨丝。每一根雨丝落下,仿佛一根钓丝,伸入地皮,就钓着了草芽儿,轻轻一拽,草儿就冒出来了,好像是抓住雨丝,借助那一点力,嘿的一声轻叫,就冒出来了。
  有人将草芽称为草针,才不是呢。世间有那么青嫩的针?而且,是两枚芽叶,鹅黄干净的,上面挑着清亮的露珠。
  在乡村行走,尤其是春天的早晨,天光从东边的山尖渗出来,如鸡蛋清一样,润润的,湿湿的,润得山尖纤草毕显。然后,就有阳光沁出来,照在山尖上,照在地上。远远地看着地面,就有一粒粒小小的露珠,如精致的碎钻一样,反射着一丝丝的阳光。碎钻虽小,也是七彩的,精致的。
  古人说,“草色遥看近却无”。是的,初春的草色远远看去,是一片青嫩,一片鹅黄,密密麻麻的,每一颗草芽上都挑着一颗露珠,仿佛在相互比较着,看我多帅气啊。可是,等走到跟前,这些草芽儿又看不清了,仿佛躲在土门里,有点害羞的样子。
  草芽儿一冒,柳芽儿就急了,就钻破柳枝的表皮,露了出来。这些柳芽儿,就如一个个睡眼惺忪的孩子,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急了,就再也不愿意睡了。
  柳芽儿钻破表皮,一粒粒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招呼一样,哇,你也醒了,另一个很得意地点着头,我早就醒了。每一粒柳芽儿都在眨着眼睛,每一粒柳芽儿都在叽叽喳喳地惊叫着,望着河那边的山桃花,燃起鼓鼓的花苞,被春天抚摸着,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晕红着脸儿。
  柳条儿是被柳芽儿叫醒的,柳条儿就长长地打个哈欠伸个懒腰,身子长了一截;再打个哈欠再伸个懒腰,又伸长了一截,等到感到身子一凉,朝下一望,已经将自己的长发伸到水面上了。柳枝儿就在水上一飘一飘地照着影儿,水就泛出脉脉的波纹,就出现了柳枝儿的影子,把水都染绿了,也沁润得一片碧绿。
  柳枝儿一长,也不只是让水色一片清静,荡漾着相思一般的波纹。就是柳丝背后的村子,也变得含蓄起来,变得迷蒙起来,如在一层绿色丝幕后睡觉的女孩,长吟一声,然后就醒了,就有风筝飞起来,就有笑声浮荡起来,就有姑娘提着篮子走到河堤上,拂开柳丝,开始一下一下地搓洗着衣服,那眉眼也在水里映着,一漾一漾的。远处的桃花杏花也开了,一片的霞光,有人在花光里唱歌,歌声是另一种春风,带着甜丝丝的雨意,就那样飘落下来,落在柳枝儿上,柳枝儿更绿了;落在草儿上,草儿更青了;落在水面上,水就更清了。
  当然,更多的则落在了姑娘的心里,如一朵花骨朵,鼓胀胀的,就“噗”一声开放了。姑娘的脸儿沁出晕红,这点,别人不知道,可是,柳枝儿知道,河水也知道,因为,那一抹红色就浮荡春天里。
  还有,唱歌的少年郎也知道的,他就站在春光里,偷偷地望着河沿。
  草儿绿了,草儿长了,草儿就沿着每一寸泥土生长着。所有的草儿,仿佛谁在喊着号子一样,比赛着生长,比赛着绿着,比赛着青嫩着。因此,在乡村,每一寸地面上都有着绿色,有着生命。
  每一个小村,此时也都使劲美丽着,好像人一样,生怕一松劲儿就落后了,就被别的村庄笑话了。因此,在村与村之间行走,就如在城市的花园和花园之间行走。城里的花园,哪有这么清新的花儿啊?哪有这么干净的叶儿啊?这儿的每一朵花都在风里摇曳着,绝对不是摇摆,那么轻柔的动作,咋能说是摇摆啊?
  花儿也有性格,也有特点的。性格不一样,举动也不一样。
  有的花开朗,直爽,就如《红楼梦》里略带咬舌的史湘云一样,张了嘴笑着,一点儿也不羞涩,也不做作。还有的当然就婉约着,咬着唇清浅地笑着,不露牙齿,就半开着了。也有的是绝对的小清新,躲在花叶中,含着苞儿。
  一家家的房子就在花儿里拢着,就在翠色里拢着。一家家的院子,都有竹子打着篱笆。院子的一角有一个水龙头,还有一个水槽,旁边就是一块地,几铺席子大,生长着韭菜,还有葱蒜,还有青嫩的小白菜。
  院子里当然有桃树,桃花开了,就是一片霞。也有梨树,梨花开了,就是一片雪。一片片花瓣,在风里蹁跹着,就如跳舞一样,最后落在草坪上,落在路人的身上,带着一种朦胧的香味。开花的树,如一个纯真的女孩,美丽着,花枝招展着,是典型的邻家小妹。一旦花儿落尽,一棵棵树都长满叶子,青葱碧绿着,如同穿着青绿旗袍女子,站在院子里,眉眼朦胧地望着远方。
  蒲公英开了,一朵朵的黄花在草丛里摇摆着,如一颗颗星星一样。鸡冠花也开了,要看鸡冠花最好是看野生的,水红色,可又不全是,水红里面透着大红,和翠色映衬着,鸡血石雕琢的一样。狗尾草也开了花,细绒绒地粘在硕大的穗上,用手摸着,软绵绵地很舒服,就如摸着猫儿的尾巴一样,真担心这草儿也会发出咪呜一声叫。就连青苔也开花呢。不然,咋的会有诗说“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每一棵草儿都是灵性的,都有着一颗美丽饱满的的心,因此,才会开花的,才会展现自己的美丽的。一切的美,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就如每一种草木,都值得我们歌颂一样。
  因为,正是由于这些草儿花儿,乡村才一片青葱,一片碧翠,一片美丽,才会有一片草木清华。
  我走遠了,走离了乡村。
  我清新着洁净着,没有肮脏,因为,我带着一种草木清华上路,走在人生的红尘中,走在茫茫的江湖间。
  草色青青,蔓延着小村的每一寸土地。草色青青,蔓延着我的每一寸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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