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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爱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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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宋,滁州罗城临清门内有一处清幽宅院,粉墙黛瓦,青竹森森。
  辰时刚过,一顶精美华贵的轿子停在门外。朱户轻启,干练的门子递上太守的名帖。
  粉墙内,幽篁深处,琴声铮铮淙淙。一位绝色女子淡妆素裙端坐在绿绮琴前,十指轻拢慢捻,心中冰炭便翻作指间风雨。
  鸨母手持名帖,一阵风似的旋来,琴声依然清韵流转。
  “雅秀,太守府来了贵客,是位小侯爷,指名让你伺宴。”鸨母躬身赔笑,声音不高不低。
  琴声骤停,齐雅秀黛眉微皱,目光依然盯着琴,淡淡地说:“妈妈可回女儿微恙,去不得。什么达官贵人?不过是一群肉食者。”
  鸨母知她心性,眼珠一转,说:“也好,让蕊儿去。”
  齐雅秀身子微微一震。蕊儿是刚来一年的犯官之女。她的父亲书生秉性,触怒权贵,可怜蕊儿年刚十四便被收入青楼。蕊儿弱质娇柳,姿色绝妍,但性子刚烈,宁做粗活儿,也不愿卖唱,为此没少受鸨母笞打。齐雅秀心疼她,说:“让她跟着我,也好慢慢调教。”鸨母应允。一年来,两人朝夕相处,习琴学画,形同姊妹,并且心性相通,早成知己。齐雅秀怎肯让蕊儿代受委屈。
  “我去。”她只吐两个字,拂衣而起,恰似一朵芙蓉徐徐出水,幽姿逸韵,令人忘俗。
  “这才对嘛!身为官妓,咱们怎能忤逆太守?再说,我儿多才多艺,聪敏巧慧,又答对有度,定能获得惠泽。妈妈还仰仗你呢。”鸨母脸上笑纹荡漾,捧捧哄哄地说。
  齐雅秀上楼换下素衣,盛装严服。披紫绡,佩红玉,罗衫生雾,环佩动风,像赴瑶台宴的仙子。太守府来的人喜极,乐颠颠地抬起轿子,脚下生风,直奔太守府邸而去。
  珍馐玉肴不足道。齐雅秀一曲清歌就让宴席达到高潮。然后羽衣轻舞,室内暗香浮动,一众官员,酒不醉人人自醉,一个个醉眼迷离,垂涎欲滴。小侯爷更是露骨,醉眼睇眄,狎昵猥琐。
  “来,来,到爷这儿来,姓甚名谁?”他看似熟醉,实际上十分清醒。
  小侯爷生得豹眼环须,虎背熊腰,一赳赳武夫,偏着一袭儒衫。齐雅秀十分厌嫌,然而也只能委曲近前。
  “齐雅秀。”声音珠圆玉润,却不卑不亢。
  “什么?脐下臭(xiu)?”小侯爺恬不知耻,竟公然用猥亵之言挑逗。一众官员哄然大笑。
  齐雅秀闻听此语,似吞了只绿头苍蝇,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但是又不能动怒使气。只见她嘴角微扬,哂笑一声,说:“我道是个武职(无知),原来是个文人(闻人),大人真闻人也。”
  哄笑声又起,气氛略微尴尬。
  小侯爷面子上挂不住,脸色微微紫涨,仗着身份,气势凌人地笑骂:“此妓真乃山野。”
  齐雅秀毫不怯懦,当即反唇相讥:“环滁皆山也(山野)。”
  众官员皆被包罗在内,一个也没逃掉挨骂的份儿。但此语机智异常,滁州本就山环水绕,谁又能说出什么?太守为安抚小侯爷,反而拊掌叫好,说:“真个是环滁皆山也哩。”
  众人亦附和着说笑。笑声中,齐雅秀飘然离席,看也不看众官员一眼。她款款走到琴前,开始鼓琴。轻拢慢捻抹复挑,清韵流转,莺歌又起。齐雅秀唱的是严蕊的《卜算子·不是爱风尘》: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歌声清婉悱恻。唱到伤心处,齐雅秀嘴角扯一抹酸楚,蛾眉微锁,却难掩眉宇间梅骨兰风。
  [责任编辑 徐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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