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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总体观的历史逻辑与批判向度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卢斌典

  [摘 要]总体具有丰富的内涵和意蕴,它是哲学家不断思考和探求的概念或范畴。总体观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它是理解马克思批判黑格尔哲学的重要维度,是把握马克思唯物史观的重要钥匙,也是弄清西方马克思主义逻辑演进的重要线索。理解马克思总体观的历史逻辑与批判向度有利于把握马克思的基本立场和思想原像,有利于理解马克思的精神旨趣和价值追求。
  [关键词]总体附魅;哲学总体;生产总体;全面的人
  总体是一个历久弥新的话题,更是哲学家不断思索和探求的问题。从赫拉克利特到黑格尔,哲学家一直在唯心层面和认识论层面丰富和发展着总体思想。总体观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中也占据着重要地位,它是我们理解马克思批判继承黑格尔总体观的重要维度,是把握马克思唯物史观的钥匙,也是弄清西方马克思主义发展的重要线索。揭示马克思总体观的历史逻辑与批判向度,有利于我们把握马克思的思想原像,从而理解马克思主义的真精神。
  一、从赫拉克利特到黑格尔:总体观的历史“附魅”
  总体是个内涵丰富的概念,对它的理解常常因时而异、因人而异、因角度而异。马丁·杰伊在《馬克思主义与总体性——从卢卡奇到哈贝马斯的概念冒险》中认为总体性的观念在西方哲学史上源远流长,从古到今,从人到社会,对总体性的想象一直都是历久弥新的主题。总体观是人们形成的对人、自然和社会的总的认识,是凝结在历史中、贯彻在日常生活中的思想和观念。从历史性维度去理解,总体是历史的总体,是我们从整体上把握历史事件、探寻其内在规律的基石。总体囊括过去、现代和未来,不断向过去和未来敞开或开放。因此,“如果没有对这个总体逻辑的真正的理解,历史解释充其量不过是一系列偶然的历史事件,而缺乏任何真正的必然性”[1]。从共时性维度去理解,总体是社会的总体、具体的总体,是我们把握人与人、人与自然关系的重要基础。总体是“多的一”,是理性的逻辑空间,是经验所描述的空间。总体的特点可以被称为“整体统一性”,总体是“符合某种条件”的确定,是“条件性”的集合。所以“总体”是一种给予性,是由想象力构成的有机整体。我们只有把对象和事物放置在总体中,才会实现全面的理解和整体的把握。总体具有深邃的哲学内涵,它服膺于概念的总体、思辨的总体。因此,总体是一种格式塔,是一种功能整体或经验总体,它是哲学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总体具有广阔的内涵和外延,总体具有很强的包容性和吸附性,但总体不是空洞的、抽象统一的结合体,而是一个有机的和活生生的总体。从赫拉克利特到黑格尔,总体在本体论和认识论的探讨中一直处于优先地位。“总体性的概念在哲学上获得一种辩证的规定,以黑格尔的话说,是从赫拉克利特开始的,因为赫拉克利特第一次使用了区别于一般集合体的有机功能整体”[2]70。
  早先人们崇尚一种神秘的总体,后来陷入上帝支配下的总体世界,再到后来培根、笛卡尔、斯宾诺莎等哲学家不断从认识论角度去丰富和完善总体。具体说来,赫拉克利特认为世界是一团永恒不灭的活火,万事万物都在一定尺度和比例下发展和衍变,这种尺度和比例就是逻各斯。逻各斯既是一种固定不变的有机总体,又是一种不断辩证运动的实体。它是世间万物的规律,统摄着事物的发展和变化。柏拉图的“理念”和亚里士多德的“实体”也是这种总体观的体现。该时期的总体观具有本体论的意义和内涵,哲学家们想象和构建出来的总体是自本自根、自在自为的。近代哲学家们从认识论的层面去解释世界的总体性。培根认为“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是对世界万物的总体知识和科学认识。他是“整个现代实验科学的真正始祖”,他提出的新工具论就是为我们正确进行总体认识提供工具,为科学的复兴提供新的武器。为了获得总体性认识,培根批判虚饰、争辩、幻想的学问,批判人的族类本性中的假象、自以为是的洞穴假象、时代背景下的剧场假象和语言乱用的市场假象。培根的新工具打破了片面认识和虚假认识的旧逻辑,为理性的认识开辟了一条道路。笛卡尔是现代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共同始祖,笛卡尔哲学的第一原则——“我思故我在”标志着“自我意识”逻辑的生成,标志着在哲学层面上由本体论向认识论的转变。思维如何把握存在、思维和存在在何种意义上是统一的成为近代哲学不断探讨的难题。斯宾诺莎在笛卡尔思考的基础上提出了“实体”概念,实体存在自身内并通过自身而被认识,实体作为一种新的总体,它是无限的,它不依赖他物而存在,也无须借助他物而得到证明。这样就否定了独立于自然界又创造总体世界的上帝。
  近代哲学家不断丰富着总体的认识论,如霍布斯认为物体是一切变化的总体,莱布尼茨主张单子论并提出预定和谐的总体理念,但是哲学发展到德国古典哲学就面临着有限性与无限性、现象世界与本体世界的拷问。康德是第一个回答此问题的哲学家,他的答案是“分割”,他主张人为自然立法,实质上割裂了总体与无限性之间的联系,割裂了现象世界与本体世界的有机联系。康德把总体性设定为一个对客体的认识,设定为一种理念,设定为知性知识前进的方向,同时,他给物自体和现象划界,他给人类不可知的或无限的东西留了余地。在康德那里,物自体成了总体,先天综合判断成了一种总体判断,纯粹理性和实践理性成了一种总体性的存在。在这个问题下,费希特自反而缩,认为主体作为总体是主体与客体统一的基础,谢林用绝对的同一去消解差异和二律背反的难题。黑格尔早就意识到德国古典哲学所处的尴尬境遇,他综合前人的答案,企图打造一个绝对的总体,企图用绝对精神来回答这一难题,他的答案带有神秘主义的色彩,最终走进了抽象统一的死胡同。黑格尔认为真理就是全体,而真正的总体只有一个,那就是绝对理念,整个世界不过是绝对理念由内向外拓展,由不完善向完善的回归过程。这样,总体通过肯定、否定和否定之否的逻辑环节消解了本体与现象、思维与存在、自由与必然之间的矛盾。纵观总体理念从赫拉克利特到黑格尔的发展,总体在哲学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正如张一兵教授所言:“总体是一元的圣灵之大全。”[2]70总体充满着魔力,浮漂在人类上空,哲学家们不断解释和追问总体,不断建构着总体的理论体系。   二、从黑格尔到马克思:总体的“祛魅”历史
  总体的概念在德国古典哲学之前都具有着形而上学的魅力,总体高居神坛并统摄着现象界和个体。黑格尔对总体思考是一种“整体的沉思”和“探险旅行”,他从存在论、本体论、概念論以及精神哲学层面反思总体的存在、本质和生成。他认为总体依赖于逻辑精神,总体在绝对精神的支配下经历了正题、反题和合题的三一式环节,完成了“前进-回溯”的辩证运动。黑格尔的目的是建立以普遍理性为基础的伦理总体性,最终实现人与世界、个体理性与普遍理性的和解。但是,无论黑格尔在德国古典哲学的地位多么威严和崇高,无论他构建的哲学体系看起来多么宏大和圆满,马克思认为,归根结底,黑格尔的哲学是建立在虚幻的和神秘的基础上,只要明察黑格尔哲学的整体主义和普遍主义特征,揭露黑格尔总体观的伪神学的丑陋本质,黑格尔的体系就会轰然倒塌。对此,阿尔都塞有独到的评论:“黑格尔的总体是简单统一体和简单本原的异化发展,这一发展本身又是观念发展的一个阶段。”[3]
  马克思的总体观不是一条“从现象到本质”以及“从本质到现象”的简单直线,而是在现象和本质之间来回波动,形成对事物的全面的、系统的和总体的把握。马克思认为:“具体总体作为思想总体、作为思想具体,事实上是思维的、理解的产物……整体,当它在头脑中作为思想整体而出现时,是思维着的头脑的产物,这个头脑用它所专有的方式掌握世界。”[4]25-26因此,马克思的总体观消解了非批判、非反思、直观的、片面的认识,最终达到一种辩证的否定和科学的总体观。马克思的总体性方法,用马克思的话说,就是用从具体到抽象和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来揭示事物的本质和规律,在总体上认识和把握事物。卢卡奇也有对马克思总体性方法的认知,他认为总体的观点使马克思主义哲学与资本主义科学有所区别,马克思主义总体性的基本观点就是把社会当作一个总体认识和研究。正确看待马克思总体观与黑格尔总体观的关系有两个基本前提,一是要判定马克思总体观的性质,二是要弄清马克思是如何批判继承黑格尔总体观的。当然,我们所谈的马克思与黑格尔总体观的关系是“批判”,而不是全盘否定,这就不难理解黑格尔的幽灵一直徘徊在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上空。
  关于马克思总体观的性质,我们要澄清的是马克思的总体观也有一个发展史,马克思并不是天生的唯物主义,他早年就深受青年黑格尔派和费尔巴哈的影响,马克思是在厚重的哲学积淀、层出不穷的现实问题和思想的不断变革后形成科学的、系统的总体观。对黑格尔总体观的扬弃,不但是理论的需要,而且还是现实的需要,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立场所在,是对现实的物化现象的全面超越。马克思早期的著作可以看作是他与黑格尔总体观的一种批评性对话,正是在这种批评性的对话中,马克思才逐渐形成了自己对总体概念的独立见解。
  关于明确马克思对黑格尔总体观的批判,首先,马克思对黑格尔的批判继承并不是简单的“头足倒置”或者说是“颠倒”,马克思的贡献在于:不是从精神性的和总体性的东西去解释实践,而是从物质实践的立场出发去解释精神性的和总体性的东西。马克思洞察到黑格尔总体观的唯心主义与神秘主义倾向,批判其以头立地的总体观,将总体置于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范畴中,置于实践的基础上。马克思在批判黑格尔总体观的基础上建立了唯物辩证法的总体观。恩格斯也指出马克思最好的工具和最锐利的武器就是唯物主义辩证法。马克思扬弃了黑格尔“作为总体的总体”,将总体理解为实践的总体、具体的总体和生产的总体。其次,黑格尔认为国家是理性的总体体现,国家决定着市民社会的形成和发展,马克思批判了错误的观点,他认为是市民社会决定国家,而不是相反,马克思将市民社会看作一个总体,从市民社会总体出发阐明宗教、哲学、道德等意识的产物形式。然后,劳动概念和异化概念是把握马克思批判继承黑格尔总体观的理论基础。黑格尔强调的是劳动的积极一面,肯定人的力量的对象化,他注重对抽象劳动的研究,而忽视了作为具体的和活生生的人的劳动。马克思既看到了劳动的积极一面,又看到现实背景下异化劳动的消极一面,异化是对总体的否定,劳动异化是对人的自由和解放的根本否定。由于异化和劳动问题,马克思把资本主义社会看作一个总体,揭示其隐蔽的逻辑基础和资本增值的秘密。最后,中介概念是理解马克思批判继承黑格尔总体观的关键一环。中介貌似是一个给定性的、间接性的东西,它处在两级的中介,它不负荷价值,只负责传输,因此在相关研究中我们往往忽视了对中介问题的研究。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认为:“因为中介不是别的,只是运动着的自身同一,换句话说,它是自身反映,自为存在着的自我的环节。”[5]因此,在黑格尔那里,中介作为逻辑中项,具有着抽象同一性,它仅是逻辑发展的必然环节。而在马克思那里,中介的实质、种类和意义都发生了转变。一方面,中介由环节变成方法和手段,商品、资本和技术都是现实世界的中介。另一方面,中介的方法被保留,中介的形而上的意义被抛弃,中介落实到实践中。以实践为基础的中介系统是把实践主体和实践客体联系起来的纽带,中介系统决定着实践活动的方式、规模和水平。“只有通过对这种中介的扬弃——但这种中介是一个必要的前提——积极地从自身开始的即积极的人道主义才能产生。”[6]216
  三、从哲学总体到生产总体:马克思总体观的逻辑转换
  马克思的总体观的形成和发展是具有很强的理论支撑和现实关怀的,马克思批判黑格尔的泛逻辑主义、客体化和体系化,完成了从哲学总体层面到历史总体层面再到生产总体层面的逻辑转换。在1847年之前,马克思关注的哲学的总体和历史的总体,强调以实践为基础的人本主义总体观,之后马克思专门研究生产的总体,强调以历史唯物主义为核心的科学总体观,这种科学总体观有两种表现形式,一是作为生产关系的总体,二是作为生产者的总体。因为生产总体是整个现存感性世界的客观基础。马克思认为生产的总体决定其他一切关系的地位和比重,生产的总体现实世界中的“普照的光”和一种特殊的“以太”。
  马克思在其博士论文中研究了伊壁鸠鲁与德谟克利特哲学观的异同,重视“原子的偏斜”,强调自由和自我意识,个体不受制于总体的条条框框,不是一成不变的。总体作为一种哲学概念和认识范式,“它冲毁各种事物及其界限,冲垮各种独立的形态,将万物淹没在唯一的永恒之海中”[7]。最终他提出了世界的哲学化和哲学的世界化的概念。世界的哲学化也就是世界的总体化,是世界总体在哲学领域的总体性生成,人们不断丰富和完善对世界总体的认识。而哲学的世界化是总体的世界化,是总体不断向外传播,向现实靠拢,这具有全球性和现实性的维度。在此,人是自然总体的一部分,人也是国家的一部分。《德法年鉴》时期,马克思为“盗窃林木”的人辩护:“国家不能轻率地撤销自己某一成员的这一切职能,因为只要国家把一个公民变成罪犯,它就是不断砍断自己的活的肢体。”[8]在《论犹太人问题》中,马克思探讨人的总体解放,也就是宗教解放、政治解放和人的解放三者间的关系。人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与社会,人的解放才是真正的解放。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强调总体的力量不同于简单的个体的一般职能的相加,总体大于部分力量之和:“一个骑兵连的进攻力量或一个步兵团的抵抗力量,与每个骑兵分散展开的进攻力量的总和或每个步兵分散展开的抵抗力量的总和有本质差别。”[9]378这时的马克思显然受到黑格尔总体观的影响,参照黑格尔《精神现象学》的最后一章——《绝对知识》的体系和概念进行总结归纳。此时马克思的总体观带有青年黑格尔主义的色彩,并且正处于由唯心主义转向唯物主义、由革命民主主义转向共产主义的临界点上。在《神圣家族》中,马克思认为:“整个对立无非是对立的两个方面的运动,整体存在的前提正是包含在这两方面的本性中,可是批判的思辨却避而不去研究这个形成整体的现实的运动。”[6]260与此同时,马克思用“果品”与苹果、梨、桃等具体果物的关系形容总体与具体的关系。“这样,‘果品’就不再是无内容的、无差别的统一体,而是作为总和,作为各种果实的‘总体’的统一体,这些果实构成一个‘被有机地划分为各个环节的系列’。”[6]278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以鲍威尔、施蒂纳和费尔巴哈为典型的各式各样唯心史观的总体批判,是对虚假的意识形态的批判。与唯心史观不同,唯物史观不是在某个时代中寻找一种特定的范畴,而是始终站在现实的基础上,从物质生产实践去解释精神性的和总体性的东西。《德意志意识形态》是马克思哲学总体观分裂的起点,马克思从对哲学总体的向往转向对社会总体或社会有机体的研究。物质关系是整个社会历史的基石,人的物质生产实践是历史发展的起点。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生产力和群众是变革社会的物质基础。马克思指出:“有机机制本身作为一个总体有自己的各种前提,而它向总体的发展过程就在于:使社会的一切要素从属于自己,或者把自己还缺乏的器官从社会中创造出来。有机机制在历史上就是这样向总体发展的。它变成这种总体是它的过程即它的发展的一个要素。”[10]有学者指出:“《德意志意识形态》标志着马克思的总体含义有了一个决定性转变,即总体剥去了原来的哲学抽象,并指向了具体的现实生活。”[11]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强调历史的总体,他分析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原初四因素,并指出:人类达到的生产力的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因此“始终把‘人类的历史’同工业和交换的历史联系起来研究和探讨”[6]533。
  由上可知,从博士论文到《德意志意识形态》期间,马克思的研究还属于抽象的、思辨的研究,然而现实的经济问题以及整个资本主义的发展,使得马克思转向对生产总体的研究。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认为:每一个社会中的生产关系都形成一个统一的整体[6]603。社会中的生产关系结合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也就意味着整个资本主义的生产成为一个有机总体。这既是一种方法论原则,又是一种价值预设。马克思指出:“把社会当作一个单独的主体来考察,是对它作了不正确的考察、思辨的考察。”[6]18正如萨特所说:“打开历史辩证法的钥匙就是马克思《哲学的贫困》中的一句名言:生产关系构成一个整体,那就是:无论你考察什么事情,都要把它同生产关系这个历史的整体联系起来。”[12]当人们用政治经济学的范畴去理解整个社会关系时,常常会割裂社会关系的各个环节,蒲鲁东就犯了这个错误,他的《贫困的哲学》一书只是凭借时间、顺序等逻辑手段去把握活生生的、复杂多变的社会总体,因此,蒲鲁东无法澄清资本的秘密,更不能把握生产总体的实质。因此,马克思指出:“我们得到的结论并不是说,生产、分配、交换、消费是同一的东西,而是说,它们构成一个总体的各个环节,一个统一体内部的差别。……不同要素之间存在着相互作用。每一个有机整体都是这样。”[4]23在《政治經济学批判大纲》中,马克思认为:“如果没有生产一般,也就没有一般的生产。生产总是一个特殊的生产部门——如农业、畜牧业、制造业等,或者生产是总体。”[4]9最终,“生产也不只是特殊的生产,而始终是一定的社会体即社会的主体在广或窄的由各生产部门组成的总体中活动着。科学的叙述对现实运动的关系,也还不是这里所要说的。生产一般。特殊生产部门。生产的总体”[4]9-10。马克思在谈及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方法时,强调了生产者的总体,即工人阶级。工人阶级是生产运动的中坚力量和基本保障。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有对生产总体的详尽的考察和对总体性方法的运用,他将《资本论》看作一个“艺术的整体”,他沿用了《哲学的贫困》《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的总体性研究方法,从资本主义生产总体的细胞——商品出发透视整个资本主义生产体系。
  四、从片面的人到全面的人:马克思总体观的价值追求
  人的自由和解放是马克思总体观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马克思从现实的人出发去研究整个社会,而不是像黑格尔、费尔巴哈等哲学家去研究抽象的人。人是社会总体的体现,现实的人是社会总体的存在物。在人类发展的早期,个人的发展比较全面,白天打鱼,下午打猎,晚上从事批判,人类早期很少与他人和外界发生联系,也没有被外在的关系所扰乱和钳制,由于资本主义的交换和分工等原因人变得片面化。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人是特殊的个体,并且正是人的特殊性使人成为个体,成为现实的、单个的社会存在物,同样,人也是总体,是观念的总体,是被思考和被感知的社会的自为的主体存在,正如人在现实中既作为对社会存在的直观和现实享受而存在,又作为人的生命表现的总体而存在一样。”[6]188人的总体是奠基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的,人是特殊的、具有能动性的存在物,是社会的主体,这样就消解了黑格尔及黑格尔之前的“神的总体”和“理性的总体”。现实社会特别是私有制和分工导致了人的专业化和片面化,物的价值僭越人的价值,人成了不断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成了资本主义运转系统的一个零部件。因此,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工厂手工业时期所特有的机器始终是由许多局部工人结合成的总体工人本身。……局部工人作为总体工人的一个肢体,它的片面性甚至缺陷就成了他的优点。从事片面职能的习惯,使他转化为本能地准确地起作用的器官,而总机构的联系迫使他以机器部件的规则性发生作用”[9]404-405。与此同时,资本以及利益至上的观念“撕毁人的一切类联系,代之以利己主义和自私的需要,把人的世界变成互相隔绝、互相敌对的个人的世界”[13]。
  全面的人进行自由自觉的劳动,而片面的人被异化劳动控制。劳动是人自由自觉的活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人作为世界的主体,在生产过程中人应该也是主体。可是现实中,资本变成奴役人的力量,最终的结果不是生产统摄资本,而是资本统摄了生产。私有制和分工导致劳动的异化、人的异化,人成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一个链条和一个环节,资本的逻辑代替了生产的逻辑,资本的逻辑掩盖了主体性逻辑,劳动者的价值被连根拔起。在马克思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中,共产主义社会扬弃分工和私有制带来的人的片面性,劳动价值论依然有用,劳动依然是人自由自觉的活动,资本让位于劳动,劳动是确证人的本质力量的标志。马克思关注到劳动的总体概念,他认为劳动的总体的规定性是:“对任何种类劳动的同样看待,以各种现实劳动组成的一个十分发达的总体为前提……“劳动一般”这个范畴的抽象不仅仅是各种劳动组成的一个具体总体的精神结果。”[4]29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劳动者一方面受到资本家的残酷剥削,劳动者的产品、时间、剩余价值和精神都受到摧残;另一方面还受到来自市场的威胁、机器的威胁,劳动者的主体地位面临危机。马克思认为劳动的买和卖构成一个总体,不可孤立地考察单一方面,应该将劳动买卖看作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一个要素和基础。他重视劳动的积极方面,也看到了现实环境中异化劳动的出现,他考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时是将劳动看作一个整体,将劳动作为一个关键考察点。   基于对人的片面化和劳动的本质的考察,马克思把人类的自由和解放看作是一种总体性的追求,看作从必然王国到自由王国的必要条件。他指出:“全面发展的个人……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历史的产物。要使这种个性成为可能,能力的发展就要达到一定的程度和全面性,这正是以建立在交换价值基础上的生产为前提的,这种生产才在产生出个人同自己和同别人相异化的普遍性和全面性。[4]56”因此,理解全面的人的内涵要注意这几个方面:第一,全面的人是积极劳动的人,是摆脱了异化劳动的人。第二,全面的人建立在物质财富极大充裕的基础上的。第三,全面的人具有多方面发展潜能。第四,全面的人具有批判力和思考力。第五,全面的人與自然保持着有机联系。用马克思的话说就是:“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6]189列斐伏尔将马克思“全面的人”理解为“总体的人”,他认为总体的人是变化的主体和客体,是有机的生命主体,是“消除了异化”的人。由此可见,马克思总体观的落脚点在人本身和人的世界中,马克思理想的人的状态是全面的人,马克思理想的社会的形态是共产主义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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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木 衫)
  (校对编辑:张舒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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