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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用模糊的言外行为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李 茜

  【摘要】模糊是语言的一个重要属性。利用语言的模糊性表达弦外之音是作家们创作过程中的常见手法。模糊语言在文学作品中应用恰当,就会使作品具有更深刻的表现力和更强烈的感染力,恰当使用模糊语言,会使言外之意进入读者的想象生活,使作品得到了扩展和延伸, 从而弥补了语言本身表现力不足的缺陷。
  【关键词】语用模糊 言外行为
  
   语用模糊是指说话人在特定语境或上下文中使用模糊的或间接的话语向听话人表达数种言外行为或言外之意的现象。在文学作品中经常要留有“弦外之音”,以建构作品中的未尽之意。文学作为语言艺术不同于直观艺术,而是要引领读者进入作者构思的空间,领悟作者的艺术魅力。就像康德所说“模糊观念比明晰观念更富有表现力”,①模糊语言也比精确语言具有更强的表现力,常常达到出奇不意的艺术效果,使语言极具张力而增强作品的余香和回味。
  模糊语言在文学作品中应用恰当,就会使作品具有更深刻的表现力和更强烈的感染力。本文通过对海明威作品《医生夫妇》一些实例来分析模糊语的言外行为是如何丰富作品的内容和主题的。
  从言外行为看人性的虚伪
  小说开篇,亚当斯医生与他雇来伐木的混血儿迪克・鲍尔顿发生争吵。迪克羞辱并指控医生偷了怀特・麦克纳利的圆木。
  在这一段对话里,亚当斯在被怀疑的情况下运用了语用模糊传递了信息。“我说啊,医生,”他说,“你偷了好大一批木材啊。”医生对迪克的指控先是应付,接下来是否认。但他并没有直接否认,而是委婉地表示“这是冲上岸来的木头”,表达了两个言外之意:一是他没偷木头,另一个也没肯定是自己花钱买的。他只是一个不知情者。所谓捡到的东西不算偷。这既暗指了医生的怕事也表现了上流社会人性的虚伪。但当迪克确认了木头的主人的时候,医生彻底心虚了。“你要是认为木头是偷来的,就让它去,带着你的工具回营地去吧,”医生说。此时,医生已知实情已无法否认,面子彻底丧失,但仍然维护自我尊严,却又无力再予以反驳,于是“他的脸红了”。为了避免正面遭遇指责,医生的尴尬和沮丧通过语用模糊的弦外之音的运用跃然纸上,他在这一话语中对迪克等听话人表达其不同的言外行为。
  尽管迪克想努力化解这一矛盾和窘境,但作为一个体面的绅士仍然无法忍受一个来自下层阶级的工人对自己的指责。“听我说,医生。” “你要是再叫我一声医生,我就敲断你的狗牙,叫你咽下去。”医生的回答表明:愤怒是确定无疑的,我宁愿不要伐木,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偷木头的贼。迪克作为一个下层阶级的一员,想适可而止,尽量不冲突过激,化解矛盾。“别发火。我可不管你偷谁的。这不关我的事。”所以话语间也游移于言外之意之间, 表达了我不会揭发你,我只要干活谋生就行。显然迪克试图转移话题,目的使交际朝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避免正面冲突,以摆脱困境。语言的模糊性加强了对医生和迪克这两个人物的刻画,即:迪克――我虽是个穷人,我却能明辨是非,但我并不想多事。医生――我是个上流社会的绅士,虽不是我的东西,但我也没偷,既然被人揭穿,我的颜面何存,更何况是在一个下等人面前。
  当医生最后失去理智用到了侮辱性语言时,迪克,一个社会底层人的自尊被激发了,讥讽的是迪克是个大个儿。他乐意打架。“啊,不,谅你不敢,医生。”作为一介下等人,被人欺压可能常有发生,但他同时又想维护自己的权利。对他而言,这是他在基督徒所谓的正义世界里难得抓住的一个机会, 既有理又有据,一句“谅你不敢”,把冲突推向了高潮。这句话语中实际上传递了两种言外之意:一是我没有理亏,相反是医生你做了亏心事,而且还有证据,如果我指控你偷了怀特・麦克纳利的圆木,你就会颜面尽失了;二是 “我”代表的是广大劳动群体的力量,“块头”比你大,力量更比你强大,真要动起武来,我们也不会妥协的。对两人话语的模糊性分析可以让我们看到海明威在创作人物时要揭示现实社会阶级矛盾另一面的意图。②
  从言外之意看夫妻情感的桎梏
   “医生嚼着下唇的胡子,瞧着迪克 ・博尔顿。然后他转身就朝山上小屋走去。”
  这句话中海明威同样运用模糊语言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嚼着下唇的胡子”表达了亚当斯医生的无奈和沮丧,他既无理也无力与迪克抗争,只好“瞧”着挑战者,失望地朝屋里走去,在此,海明威用了不到一页的文字把医生和迪克的令人沮丧的对抗巧妙地戏剧化了。接着医生在小屋里,坐在房里床上,看见大书桌旁地板上有一堆医学杂志。这些杂志还包着没拆封。他一看就火了。“你不是回来工作吧,亲爱的?”医生太太房里拉上百叶窗,她正躺着,顺口问道。
  “出什么事了?”…
  “记住,克己的人胜过克城的人,”他太太说。她是个基督教科学派。她的 《圣经》,她那本 《科学与健康》和 《季刊》就放在暗洞洞的房里床边桌上。她丈夫不答腔。这会儿他正坐在床上,擦着猎枪。他推上装满沉甸甸、黄澄澄子弹的弹夹,再抽了出来,子弹都撒在床上。
  “亨利,”他太太喊道。停顿了片刻。“亨利!”
  “嗯,”医生说。 “你没说过什么惹博尔顿生气的话吧?”③
  海明威用简短的几句话暗含了上流社会传统的起因,现状和后果。亚当斯医生的错在于他是上流社会习俗的受害者。像他的妻子一样,他只是貌似而非骨子里属于上流社会。他买了医学杂志,但有“一堆”“还仍然没有拆封”,他的妻子是一个基督教科学派,她的圣经,书籍和杂志“放在暗洞洞的房里床边桌上”,其言外之意便是她并没有读它们。但被上流社会的习俗所桎梏的危险后果在于一个事实,即是夫妻间直接、开放和相互扶持性的交流的缺失。
  一句“你没说过什么惹博尔顿生气的话吧?”更饱含了对男性的阉割性。躺在拉上了百叶窗房间的医生夫人不知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对丈夫是否遭受别人的侮辱也一无所知,因此她不仅要他的丈夫不要冒犯别人,而且无论什么时候与人发生矛盾,都要受到责备。“他正用一块破布仔细擦着枪”意味着医生无意向他人发起进攻,而且把枪准备好也不表示要努力免受他人的欺辱。因为他“他推上装满沉甸甸、黄澄澄子弹的弹夹,再抽了出来,子弹都撒在床上。” 暗含了饱受欺凌和屈辱的愤慨之情,却又出于心虚和懦弱,只得忍受工人的羞辱性挑战和妻子对其男人本性的阉割。
  从弦外之音看父子困境
  卓越的作家擅长选择富于包孕性的片刻,即莱辛所说的“可以让想象自由活动的那一顷刻” ,④在《尼克・亚当斯故事集》里,《医生夫妇》是唯一一篇尼克・亚当斯充当配角的故事。为了更好的理解尼克跟随他父亲而不是遵从母亲的决定,我们需要更进一步的看看他和他父亲之前的对话:医生出去,走到门廊上。顺手砰的关上身后的纱门。关上门时他听见太太倒抽口气。
  “对不起,”他在拉上百叶窗的窗户外说。
  鉴于父母亲的这些行为,我们能够理解尼克独自阅读的行为。尼克在这个故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独自阅读。这个事实很重要,这暗示了他没有兴趣见证他父亲对付三个印第安人。因此,尼克的独处承载着情感生命和理性蕴含的深层结构 :拒绝成人世界的自觉的决定;他最终与他父亲一起走的决定是他认识到必须暂且放弃独处的结果;如果他必须放弃,他父亲的陪伴会比母亲的陪伴更好。同时也隐含了尼克决定背弃他母亲的原因,因为她刚才阉割了父亲的男子汉气概。结尾处寥寥数笔蕴含着思索、感性和畅想的广袤空间,使语言具有了极大的张力,能让读者的想象去领悟“有限之象”暗示的“无限之情”。当亚当斯找到他儿子:
  “你的母亲想要你去见她”,医生说。
  “我要跟你一起去,”尼克说。
  “行啊。那就快走吧,”他父亲说。“把书给我。我把它放在口袋里。”
  “我知道黑松鼠在哪儿了,爹,”尼克说。
  “好吧,”他父亲说。“咱们就到那儿去吧。”⑤
  这个故事让我们得到这样的暗示:尼克的“我想和你走”让他父亲重新进入一个有权威的角色(“他父亲看着他”),其次,医生逃到森林中的行为无疑显露出他直接面对妻子时的无能。还有亚当斯医生在这些场景中被两次挑战的男子气概,尼克正引导他父亲恢复他的男人本色,这个事实相当重要:尼克想要引导他父亲到他那时应该去的地方。尼克把书放进了父亲的口袋,其中的弦外之音即是:尼克已经读的够多了,他知道该怎么做一个男人,而现在轮到他父亲要多读书了;也表明了尼克尚未直接卷入谎言和似是而非的成人世界,似乎试图远离所谓的“文明”世界,拒绝疏远了的父母的家,转而拥抱密歇根森林的自然世界和那儿的印第安文化。
  综上所述,海明威把复杂丰富的人生意味深深隐藏在表象的底层,恰如浮出海面的冰山,显露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但这显露出来的部分能给人以无穷的心理暗示。语用模糊的使用,使言外之意进入读者的想象生活,于是作品得到了扩展和延伸, 从而弥补了语言本身表现力不足的缺陷。(作者单位:湖南女子学院外语系;本文为2009年度湖南省高等学校科学研究项目《海明威笔下的“父子”关系研究》的研究成果,项目编号:09C022)
  
  注释
  ①[美]库恩著:《康德传》,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115、72页。
  ②③④⑤Ernest Hemingway, The Complete Short Stories of Ernest Hemingway, New York:Scribner, 1998,127-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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