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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知事关帝庙咒人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王文海

  民国二十四年秋,位于大巴山南麓的神口,整整两个多月没下一滴雨,田里干起寸多宽的裂口。本来就很贫穷的山里人吃光了树皮草根,就挖白善泥(一种灰白色泥土,又名观音土,无毒,但吃后解不出大便)充饥,饿死人无数。
  县里闹饥荒,县城一些大户人家却囤积居奇。有几家大户人家用大量粮食煮酒,就是不肯拿出来卖给灾民。县城河街一家姓程的老板,趁机黑起心肠赚钱,在粮食里掺泥沙,把霉烂粮食卖给灾民,甚至在灰面里头掺石灰,很多人吃了轻则病倒,重则死亡。县里人大为不满,聚集在县衙门,要求县知事惩治那黑心老板。
  县知事邓占云是个文人出身的外省人,到任后首先读了县志,知道这大山里自古便有穷人走投无路时揭竿起义的传统。清朝时候闹白莲教,县民徐天德、殷成富等几起人响应,在县境内揭竿举义,后来川陕鄂三省四方的各路白莲教义军会聚县内,与官兵周旋数年之久。就在邓知事上任前的1929年,就有早期革命活动家李家俊在万源组织红军起义,占领神口县城,打死当时的县知事;1933年11月~1934年10月徐向前指挥的红四方面军会合红三十三军占领神口,在县里建立了苏维埃政权,全县数千人参加红军,之后随方面军参加了长征。
  红军在县里时,穷苦百姓全力支持红军打土豪分田地。邓知事深知,他要是不安顿好这些灾民,这里山高皇帝远,出了事无法收拾。
  县里一些开明绅士通过县参议会向县知事邓占云建言,为赈济灾民、安定民心,要求县知事一是下令禁止煮酒,二是禁止出售黑心粮食,严禁在粮食里头掺泥沙、石灰等。
  邓知事于是下令几个大户人家立即停止煮酒,把煮酒的粮食拿出来卖给灾民;责令卖黑心粮食的老板立即停止卖黑心粮,并贴出安民告示,声言违者重罚。
  告示贴出几天了,煮酒的还继续煮酒,卖黑心粮的还继续卖黑心粮,老百姓既气愤又失望,骂邓知事无能。有人还给他编了一首打油诗:
  知事本姓邓,脸上有条梗。
  说话无人听,坐个啥子任。
  当官不作主,各人去吊颈。
  打油诗一传十、十传百,几千人的小县城几天功夫就传开了,一群娃娃满街唱。邓知事听到后,怒火中烧。身为知县说话无人听,还当啥子知县。
  邓知事召集县参议会成员商讨对策,又亲自率领差人到几家煮酒的大户人家去下禁令。几家煮酒的大户见县知事亲自登门,下跪赔罪,停止煮酒。只有河街那家卖黑心粮的程梦文,仗着他跟驻军团长是拜把兄弟,那团长又长期到他屋里抽大烟,程便在街上称王称霸,不买县知事的帐。
  县知事岂能丢得下这个脸。但他毕竟刚到任不久,屁股还没坐热,一时想不出个好办法惩治,于是决定在河街关庙搭台,咒骂程梦文遭天烧。并贴出告示,某年某月某日在关庙咒程梦文丧天良,要遭天烧,不得好死。
  听说某月某日县知事要咒那卖黑心粮的程梦文遭天烧,县城四周,甚至离城几十里远的人都跑到县城看热闹,把关帝庙围得水泄不通。
  大约上午10点钟,邓知事率领县衙门大小官员和差人到达关帝庙。邓知事看见围观人多,正合心意,便先安民心:“今年县里遭天干,庄稼干死了,老百姓没吃的,饿死了很多人。作为父母官,没有及时想办法赈济灾民,真对不起乡亲们。县里闹灾荒,乡亲们没饭吃,可有人乘人之危,黑起心肠在粮食里头掺泥沙,害苦了乡亲们,该遭天打五雷轰。”
  邓知事说完,便在关帝神像前一拜三叩头,咒程梦文做缺德事,要遭天烧。
  县知事一咒骂,围观的老百姓都跟着一起咒骂,尤其是那些深受其害的灾民,巴不得神灵马上显圣。
  或许是程梦文做事太缺德,丧尽了天良,应该遭到惩治,就在邓知事咒骂不久,一场大火将程梦文和他的家产化成了灰烬,就连那个经常在他家吸大烟的驻军团长也没逃脱厄运。
  那天是个大晴天,程家突然起火。程家大院用的全是松杉木料、生漆漆了的穿架房子,又遇上天干,一着火便格外肯燃。那火从离大门不远处燃起来,很快就把大门口封住了,屋里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眼睁睁地等烧死。那天,那个驻军团长又偏偏遇巧在程家抽大烟,大火燃起来无法跑出去,和程家屋里的人一起被烧死了。
  程家屋里的人平时仗着有钱有势,又有驻军团长撑腰,在街上横行霸道,街邻四舍都来个惹不起躲得起,不与程家往来。程家卖黑心粮激起民愤,人们正企盼邓知事的咒骂能显灵。那大火一烧,县民为之拍手称快,左邻右舍都赶紧断火路自救,没有人去给程家救火。
  这件事一直在县里广为流传,县志也作了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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