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与赏萤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周天柱

　　这十多年，曾多次从台湾头走到台湾尾，对那儿的山山水水，点点滴滴，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各感亲切，而在无数立体、平面印象中，浪漫无比的基隆听雨与阿里山赏萤，始终滋润、温暖、撞击着我的心田。
　　基隆听雨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是台湾歌手孟庭苇的成名之作，可我到了台湾才知晓，欲观变幻无穷的雨景，应该去离台北仅30公里的海港城市——基隆。
　　面向太平洋与东海的基隆，每年下雨时间累积为214天，雨量高达3043毫米，誉其为全球雨量最多的“雨都”一点也不过分。无论春夏与秋冬，明明太阳高悬，当空普照，只要海面一阵风刮来，穿过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光丛，或绵绵细雨，或蒙蒙雨丝，或潇潇雨帘，或如珠雨滴，就会从天而降。
　　我每次逗留基隆，最爱在茶吧泡一壶冻顶乌龙，舒心地倚着明亮落地的窗户，呆呆欣赏“雨港”的奇景。细雨飞花轻叩窗，雨丝洒落育感怀。那飘零在户外电线上的雨点，恰似五线谱上的音符，一串串有序又随意排列，透明细珠在不停游曳，有时缓缓地向左移动，旋即又回转到右侧；也有左右两边的水珠同时都向中间聚拢，汇成一颗颗大大的水珠，坠落在早已被冲洗得干干净净光滑的石板路上，叮叮咚咚，煞是好听。雨势越大，形成的水珠自然也就越多，降落的速度也越快。这极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五线谱”上弹奏着一首首抒情畅想曲。
　　每次去基隆行程都匆匆，尽管台北的朋友一再叮嘱天晴也务必携带雨具，可我往往被当地气象台的预报所迷惑，将此视为累赘而不屑一顾。那天午后半日闲暇，相约几位同行，分坐两辆出租车直奔基隆。车刚驶抵基隆港区，湛蓝的天穹瞬间变脸，倾盆大雨飞流直下。也几乎在同时，我的手机响了，细心的友人告诉我，已在基隆港区麦当劳餐厅为我们一行准备了可抗6级大风的基隆伞，我真从心底里佩服台湾朋友的料事如神、细心周到。
　　此刻手中有了抗雨利器，心头一下子亢奋起来。我们一口气登上基隆公园的狮头山顶，张目远眺，雨中的美景从未所见：从天上撒下大大小小雪亮珠子跳落海里，在碧绿的海水里沸腾、翻滚、跳跃、歌唱，雄壮如川流进发，委婉似水淌溪涧，浪漫像雨滴翠叶，这另类天然音响分明在合奏着奇妙无比的天籁之乐。
　　忽然问，雨停了，原先的一幕即刻变换为新的乐章。海里起伏的浪涛开始缓缓吟唱，树上滚下的水珠悄然滴落泥地，碧草不停摇摆着柔软的身段尽情欢舞，小鸟振一振两翼，嗖的一声飞向远方。这时强烈的日光冲出了云层，照得漫山遍野彤红彤红，天又豁然放亮，亮得通体透明、一尘不染。
　　阿里山赏萤
　　当众多游客痴迷阿里山的艳丽樱花、擎天神木、磅礴云海、日出奇观时，我却听从当地山民建言，独辟蹊径地饱赏了都市早已绝迹的萤火奇景。
　　春节一过，大阿里山风景区的瑞里村所发布的旅游告示牌令人好奇：本村将隆重举办萤火虫节。曾耳闻世上有各种“节”庆，小小萤火虫竟也有“节”?!此乃生平头一回获知。
　　那日午后，我们一行上山后在瑞里附近民宿一放下行李，换上长裤、长袖衣服，待太阳刚坠西山，立即赶往赏萤最佳地点——星光隧道。隧道长约2公里，实为一条环状绵延的密密竹林。入夜，不请自来、翩翩起舞的数不清小生命爱与绿林为伍，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不停飞来飞去，就像林间突降千万只绿色小灯笼，在夜色苍茫中四处缓缓移动又如月光映照下斑斑点点的碎花，盛开在草丛、泥地、竹林；更似天穹洒下的点点繁星，临风摇曳的初绽夜花……风起月色朦胧，异常忙碌的小虫尾部闪烁的光彩更加迷人，飘飘忽忽，轻盈漫游，蓝晶晶、绿盈盈、黄闪闪、红兮兮，忽而群聚，忽而散开。胆大的萤火虫亲昵地围着你的脖子欢乐曼舞，“编织”成世上独有的“荧光围脖”。更多的小虫与你不弃不离，指引着你踏足绿竹小路，胜似闲庭信步。而我最为赞叹的是，神奇的小生灵，怎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不用任何能源，不借任何反射，就能永无止息地潇洒闪烁，顽强地给周遭环境带来积弱成强的生命光亮。千万个瞬间变幻的悠悠光斑，竞能汇聚成举世罕见的“虫记灯光隧道”。
　　当我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小精灵们蓄积力量，间歇闪亮，不断发射出微弱而又美丽的荧光时，脑海里顿时闪过古人吟诵荧光的浪漫诗篇。晋代傅咸的《萤火赋》堪称其“开山鼻祖”：“不以资质之鄙薄兮，欲增辉乎太清。”在他的眼里，孱弱萤火奇力无比，竟能为天空增辉。诗林中唐代虞世南的《咏萤火》最为传神：“白历流光小，飘飘弱翅轻。恐畏无人识，独自暗中明。”小虫虽光小翅轻，却不甘寂寞，愿尽其所能，为人间带来些许光亮与暖意。
　　目睹眼前神奇景象，不觉浮想联翩：自然界的美丽来自小生命不知疲倦的献身精神。小虫既能如此，人类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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