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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的诱惑:克尔凯郭尔与麦克白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孙媛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925X(2012)O9—0029—01
  莎士比亚一反西方传统悲剧形象,将麦克白设计成篡位弑君的暴君形象,由顺转逆,并最终被诛。这一看似大快人心的结局却引发了观众及读者无数的同情和怜悯。这种同情和怜悯因何而发?麦克白的悲剧精神缘何而在?什么力量令观者的灵魂受到深深触动?通过对麦克白心理活动中“恐惧”的分析,我们或许能对此窥得一二。
  一、恐惧的概念
  丹麦心理学之父克尔凯郭尔经常引用莎士比亚戏剧来勾勒阐释他的心理学概念。因此,用克氏的恐惧概念来解释《麦克白》这部悲剧可以加深我们对麦克白貌似疯狂举动的理解。在存在主义思想中“恐惧(Dread)”是一个基本概念,有其特定涵义,克尔凯郭尔首创此词。在其《恐惧的概念》中,“恐惧”被解释为“同情的反感和反感的同情”、“一种持续状态,罪恶自此源源不断”、“自由的可能性”及“能的令人惊悚的可能性”。在诸多由克氏本人或其思想阐释者所构建的关于恐惧的定义中,有批评家认为最为明晰的版本非“恐惧是一种异己的力量,它抓住了个体,而个体既无力挣脱也不愿挣脱;一个人所惧怕的,不是别的,正是他所渴望的”莫属。
  二、麦克白的恐惧
  恐惧分为几个不同的阶段体现在麦克白的心理活动过程中。
  麦克白的首次出场被安排在雾霾、阴沉、悚然的荒原之上。与女巫三姐妹不期而遇,“祝福你,葛莱密斯爵士!”“祝福你,考特爵士!”“祝福你,麦克白,未来的君王!”麦克白苍然之下对来自她们的祝福感到“吃惊”和“害怕”。目前,身为葛莱密斯爵士的麦克白不知道自己会如何成为考特爵士,这着实让他感到吃惊;而“未来的君王”这一称谓则唤醒了他沉睡在深层意识中的野心和欲望,这让他感到害怕。然而欲望一旦被唤醒就再也无法压制,麦克白无可逃遁。但此时的麦克白只是意识到了君临一国的可能性,并没有形成清晰的具有可实施性的计划。合法或非法途径皆有可能,很难断定,麦克白在此时就为自己登上王位做了弑君的罪恶臆想。弑君的恐惧在此阶段不过是一种还没有成为现实的可能想和潜在性。
  当得知自己被晋封为考特爵士,女巫预言的一半已经实现,麦克白的反应更多的是被恐惧裹挟了,而非渴望国君预言成真的可能性。因为,谋杀意念已从模糊走向清晰,恐惧已进入麦克白的思绪中。“这种神奇的启示不会是凶兆,可也不像是吉兆,为什么那句话会在我脑中引起可怖的印象,想象中的恐怖远远过于实际上的恐怖;我的思想中不过偶然浮起了杀人的妄念,就已经使我全身震撼,心灵在胡思乱想中丧失了作用,把虚无的幻想认为真实了。”[1]“神奇的启示”俨然已成为麦克白心中的异己力量。这种异己力量紧紧抓住了他,他无力逃脱也不愿逃脱。
  “欲望”一词在马尔科姆被立为储君后首次出现在麦克白的独白中。无法再隐藏,麦克白“黑暗幽深的欲望”终于从女巫的启示语、“可怖的印象”、“想象中的恐怖”及“杀人的妄念”中跃出,“恐惧”爬上了巅峰。“星星啊,收起你们的火焰!不要让光亮照亮我那黑暗幽深的欲望。眼睛啊,别望这双手吧;可我仍要下手,不管所做的事会吓得眼睛都不敢看”[2]。欲望即将演变为一种他自己都怯于正视的罪行。
  在此阶段,“恐惧”恐怕已难以再谓为“恐惧”了。因为它事实上已逐渐渗入“冲突”的概念中了,并且已从可能性与现实性之间的绝对自由深渊中逃逸而出,接近现实了。恐惧的虚无已经消失。麦克白的脑中所剩的即是“杀与不杀”的冲突。在麦克白列举不杀邓肯诸多原因的过程中读者可以感知麦克白心里所承受的剧烈冲突。“他到这儿来本有两重的信任:第一,我是他的亲戚,又是他的臣子,按照名分绝对不能干这样的事。第二,我是他的主人,应当保障他的人身安全,怎么可以自己迟到行刺?另外,这个邓肯秉性仁慈,处理国政从来没有过失,要是把他杀死了,他生前的美得会想天使的喇叭吹响,向世人昭告我的弑君重罪,…”[3]。无论从亲戚、臣子、还是主人或是效忠国王的道义角度,麦克白都承认应当反对行刺。事实上,他非常清楚弑君重罪的报应。但那报应无法对麦克白的行为形成有效威慑,麦克白的野心已如弦上之箭,不得不发。
  三、“恐惧”的悲剧
  “恐惧”渗透在麦克白早期心理活动中的每一分钟。“恐惧”每加强一次,随之而来的是麦克白灵魂更深的煎熬与痛苦。在这一点上,麦克白与哈姆雷特的心理状态其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行动和不行动的矛盾造成了他们心灵上深层次的痛苦。然而无论复仇还是弑君,他们的本性都是纯真的。Hannay 也认为“因‘恐惧’而罪,罪不在人,人本纯真,罪在‘恐惧’。‘恐惧’为异己力量,人对之亦恶亦惧。”[4]莎士比亚不仅将悲剧冲突建构在麦克白的灵魂战场之上,将麦克白的痛苦演示给人看,还将他的纯真置于“恐惧”之中,并将其撕裂。麦克白只能在被撕裂的痛苦中挣扎,而这种痛苦的情绪足以抵消观众看到邪恶时的厌恶,使他们产生同情和怜悯。
  四、结语
  “恐惧”之后,麦克白做出了选择。人们都必须选择,非此即彼。传统悲剧英雄为了表达普遍而放弃自己,麦克白则为了表达自己而放弃了普遍。克尔凯郭尔关注的是个人生存,莎士比亚则通过麦克白向世人展示“人”的内在的生命、心灵和复杂的情感。在这一点上,莎士比亚与克尔凯郭尔观点相通。其实,除了“恐惧”,莎士比亚和克尔凯郭尔的思想在剧中还有更多的契合,有待于我们在“选择”概念下进一步研究。
  (2011年度院级项目,项目编号:2011YJ012)
  注释:
  [1]见Lowirede 的“恐惧的概念”中“译者前言”, Pⅹⅱ,(笔者译)。
  参考文献:
  [1]莎士比亚. 朱生豪译.莎士比亚文集1[M].南宁:漓江出版社,2004年,P317.
  [2][3]同上,P319.
  [4]Hannay.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Kierkegaard. Lond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8,P317.
  [5]李赋宁.英国文学论述文集[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1,P122.
  作者简介:孙媛(1974—)女,河北沧州人,郑州大学升达经贸管理学院公外部,文学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英语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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