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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的村庄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徐子昕

  在记忆中,村人与归人的联系莫不在这一通简单的对话中:“谁啊?”“我啊!听不出来了?”开门便是热气氤氲,即便是一碗白粥,黏合浓稠,点缀着自制的小咸菜,也叫人心头一暖。或许这便是归人难以忘怀的故乡情怀了。
  我一直记得那个我唤作“阿婆”的老太,她是奶奶的姑婆。我其实记不太清她的模样了,只记得她如阳光下暴晒久了的萝卜干一般。她的脚似乎是年轻时害了病,萎缩了,竟都无法支撑自己站起来。她辟了半间房作了村中唯一的小卖部。多少年了,她终日坐在老式玻璃柜台后头的一把高脚躺椅上。除却琳琅的商品外,小店是灰暗不辨颜色的。木头房子,木板上早已嵌满了污垢,门是吱呀作响的,门很窄,仅够一人出入。早已踏得比水泥还坚实的泥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坑。墙上的老式相框中嵌着模糊的黑白照,一边不知哪年的年历都已快融进这片灰暗了。或许是门太狭小,阳光徘徊在门口,不愿进来。
  在我还只有夏末的稻秆那么高的时候,只要我跳入这个令我既害怕又神往的地方,她便会吃力地伸手拿最高处最贵的零食,然后招手要我走近。我终究是胆小,不敢靠近。她要送我东西,我总是记得大人的话,坚决不要。我挑了一罐“健力宝”,仗着她不能走路,把钱一丢,撒腿就跑。自以为做了一件该受表扬的事,甚是快慰。事后她想退钱给奶奶,奶奶自是不收,如此多次,不了了之。
  如今回想起这些,却总是莫名地愧怍,毕竟她只是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坐在一个阳光照不进的屋子里。她独坐店中,一日来往的不过就是几十年的老面孔和眼前永不改变的灰暗场景。我想,老人总是爱和孩子亲近的,她想要的不过是孩子拿着零食满足的笑容和片刻些许的热闹,即便是几句话和一张笑脸,或许就能给她带去不少宽慰。我想,其实我应该接下她手里的零食,甜甜地说一声“谢谢阿婆”。
  就在年前,奶奶突然问我是否还记得阿婆。我说当然。奶奶说:“她老了。”“老了?”“老了。”(“老了”在我们家乡话里就是“去世了”的意思)我愣了一会儿,她大概也有九十多岁了吧。从有腿疾开始,她就那样坐了半个多世纪。
  时间是从出生通往墓穴的通道。霎时,某个人就成了记忆。时间之手中那杆关涉人们旦夕祸福的秤似乎永远公平准确,一切的一切都要消失,哪管你是达官贵人抑或是贩夫走卒。
  阿婆离开了,九十多年了,她融进了村子,成了村子的一部分。
  村子还在,有着记忆中的田埂与青石、老牛与麻鸭,有流着鼻涕疯玩的孩子和抱着火笼倚在门口晒日头的老人,有褪了色的藏蓝盘扣布衫和布衫下布满老年斑的手。村子仍在繁衍,生生不息,我知道村子还在那儿好好地待着,被村人爱着。
  时间或许会把我大脑里所铭记的故事带走,就如带走阿婆一般,可是时间改变不了村人的村子,那个包括阿婆在内的由千百个村人组成的村子,那个在它怀抱里生活的所有人心里的村子。
  (指导老师 滕世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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