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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遍明星,得粉丝者得天下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一把青

  最近,在综艺节目《蒙面唱将》上,一位装扮成咖啡杯、化名“没事喝点热水”的女歌手引起不少人好奇:她既以天籁之音唱《我愿意》,也用变声器教观众蹦蹦跳跳的手指舞,与其他参与者共同表演火箭少女101的《卡路里》和吴亦凡《大碗宽面》,揭面一刻,群情激昂——这位“萌萌哒”的咖啡杯小姐,竟然是20世纪60年代就以一首《橄榄树》奠定江湖地位的神仙姐姐齐豫。
  这般反差甚大的表演,近年已是常态。另一档综艺中,周深找来李克勤,合唱“东北风洗脑神曲”《野狼disco》,往时以蒙古硬汉示人的腾格尔老师更是深谙此道,不仅能以钢铁雄鹰的气场翻唱少女心的《隐形的翅膀》,更会裹上红花袄大棉帽,带来蔡依林的甜美情歌《日不落》。
  雖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娱乐时代开心就好,但不要忘了,曾几何时,齐豫是“不食人间烟火”、李克勤是“港乐流行启蒙”、腾格尔是“少数民族天籁”,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如此乐于走下神坛呈现“反差萌”呢?
  从文化打造到粉丝打造
  黄金时代一去不返,乐坛不景气,已经是人人嗟叹的共识。新歌的传唱度与普及率每况愈下,以抖音名曲为代表的口水歌又质素堪忧。
  不同于现在尚未出道就有粉丝接送的选秀明星,20世纪七八十年代,那个侧重于“选”而不是“秀”的年代,无论是民歌的文学风潮还是港乐的商业流行,正如同齐豫的三毛也好,李克勤的谭咏麟也罢,他们的歌手身份之所以立足,其流程是先被文化打造,继而靠作品吸睛。
  随着粉丝的经济功能伴随商业化进程逐渐突出,粉丝对于明星的占有感亦日益明显。
  正如在消费社会中,商品的符号价值高于实用价值,来自粉丝的偏爱,与传统的流行文化的社会性偏爱、以及占主导地位的审美偏爱不同。在粉丝眼中,明星作为符号所产生的光环效应,让人的意义远大于作品,在掌声与灯光的陶醉中沉溺一回,追求一种单向虚幻与奉献的“普赛克式爱(Psyche love)”——普赛克是希腊神话中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少女,继而产生虚幻的爱慕,充满了理想化与绝对化的认知成分。偶像之所以举世无双,因为他是由我打造,粉丝将明星推向巅峰,实则是肯定自我。
  从时代之音到谄媚年轻
  与林青霞、章子怡上综艺带来的崩坏感不同,美人长留光影中,她们以一个个虚构的影视角色惊艳了岁月,都是在现实生活彼端的幻影,演员本身出现在真人秀里,无非是揭露不为人知的性格,展露“女神亦凡人”的一面,为明星袪魅,做自己便好。
  要知道,早在1984年,齐豫就唱瘂弦诗集改编作品,“谁在远方哭泣了/为什么那么伤心啊/骑上黑马看看去/那是死”,唱三毛笔下的“种桃种李种春风”,她是李泰祥口中的吟游者,是一代人不羁放纵爱自由的表率。
  可见,流行音乐同时拥有再现和影响的力量,其歌词作为被反复传诵的文本,既记录了时代面貌,成为共同回忆,亦藉由歌词在不同的脉络中再生产出不同的意义,对听众的价值观以至身份建构有独特的影响力。因此,如此风花雪月的时代之音,从她口中唱出“燃烧我的卡路里”,夸张的造型、重复的旋律、无营养的歌词,则牵扯出了几分娱乐至上的荒诞,虽不至于礼崩乐坏,却仍有谄媚年轻之嫌。
  就像是我们常常提及的,中年女演员无戏可拍,或是40岁后只能演婆婆妈妈的问题一样,其背后暗藏的逻辑,是认定电视及综艺观众都是年轻人,要想喜闻乐见,就要唱他们最流行的口水歌,打破他们最好奇的次元壁,例如网友提议腾格尔与花泽香菜合唱御宅萌文化代表作《恋爱循环》,落差越大越刺激。这般对“反差萌”的追求,要求表演者迎合他们的取向,那种无法适从的错位感,或是出乎预料地乐在其中,强调冲突性,才是快感的源头。
  然而,正如早前高以翔之死引发热议时,大张伟的一席话,大意是明星凭艺术能力入行,却纷纷走向挑战体能、表演做饭等与主业无关的领域,层次不穷的综艺节目之余,他自己作为参演者都困惑,“你们真的爱看这个吗?”
  观众的选择
  值得留意的是,粉丝文化经济似乎走向了不健康的逆向怪圈,当制作方嗅到了粉丝商机的利润空间,把小圈子搬迁到大众文化,对普罗大众取向的理解,却成为一切以粉丝立场主导的资本先行:他们喜欢看偶像卖萌,则反差萌必然受欢迎;他们喜欢看偶像奔跑,则竞技类肯定有市场。殊不知,正如《追我吧》虐遍一众当红明星,直至发生意外才引起水花,去年惊艳亮相的学院派美声竞演《声入人心》,第二季也反响平平,当观众指责电视节目千篇一律不对胃口,本质原因是,制作方对于受众的预设,有如隔靴搔痒。
  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提出,由电子技术整合成的“躲猫猫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突然进入你的视线,然后又很快消失。就像孩子们玩的躲猫猫游戏一样,也是其乐无穷的”。
  这种虚无的乐趣,不仅不是超越意义的找寻,更让所谓的美学追求或是文化传承,都要让位于此,对比之下,无论是《天堂》一首歌认识一片土地的宽阔,或是《橄榄树》开启一个时代的空灵,甚至从李克勤歌声中对东方之珠遥远的想象,只能让人长叹一声,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了。
  同样是木心的精句,“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旧时光里的人,文以载道,歌以咏志,新时代能容许他们岁月静好吗?此消彼长间,种种的反差萌背后,众声喧哗,或恐终是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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