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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之虞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张兴军 陈芬

  IPO重启之后最应该担心的还是价格扭曲、市场化程度不高等根源问题是否能够得到根本解决。迟一点或早一点重启所带来的影响都不是很大,关键是通过体制改革将证券、资本市场多年以来的沉疴一举尽毙。
  新股IPO闸门将尽快开启的消息,再一次被“权威人士”披露。
  9月23日,根据证券时报网消息,新股发行改革办法在广泛征求意见后最迟将在十月中旬公布,在此之后IPO将尽快重启。消息还透露,根据目前达成的一致意见,已经过会的八十多家公司将进行批量发行,并在第四季度全部完成发行。与此同时,新股IPO审核也将重新启动。
  如果消息属实,意味着停顿经年的IPO将正式重启,阔别已久的融资潮即告来临。
  靴子何时落地?
  一直以来,市场对于IPO重新开闸的探讨都集中在时间点上。已经暂停一年的新股发行,已经积攒了太多的融资需求。然而,这次“权威人士发声”似乎和以往数次一样,或仍将是“雷声大雨点小”。
  9月27日中国证监会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也并没有透露出新股发行放开的具体时间表。证监会新闻发言人在会上表示,自6月份IPO改革意见征求意见以来,社会各界提出大量建议,经过认真梳理研究,证监会对改革意见做了修改补充,不久前还专门召开了专家学者、业内人士座谈会,进一步听取有关意见,积极准备、制定配套改革文件和技术措施。该发言人说,新股发行要在改革意见正式发布后才能启动,所有发行人都必须在符合新的改革意见要求的前提下,才可发行新股。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权威人士”的第一次爆料。早在暂停IPO初期,媒体援引的权威人士、内部人士的消息就此起彼伏。内容五花八门,语气异常肯定,但经历几次空担忧之后,市场对IPO的敏感期早已过去。这只靴子真正落地之前,再大的风吹草动也难以掀起投资者的热情。
  历史数据显示,中国A股市场已经有过8次暂停IPO的举措,在以救市、整顿为理由和目的的暂停节奏中,A股跌跌荡荡地走过了多年。
  今年6月6日,中国证监会发布了《中国证监会关于进一步推进新股发行体制改革的意见(征求意见稿)》公开征集意见。截至6月21日,上述公开征求意见工作结束。从公开征集意见开始截止到目前,已经百天有余。
  就在证监会发布意见稿之时,业界对于尽快重启IPO的预期还相对乐观,认为对于改革意见的梳理一旦完成,新股IPO提上日程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实际上,意见征集结束之后IPO何时重启的问题始终在困扰市场。来自监管部门的口径一直没有发生变化,声称在对各界提出的意见和建议进行认真梳理、研究并公布之前,新股发行工作不会提前进行。
  业内人士普遍认为,对于新股发行制度的改革已经迫在眉睫。伴随着多年累积问题的集中出现和股价扭曲现象的饱受诟病,目前对新股发行制度的改革无疑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改革时机
  正在“研究完善”的新股发行改革方案,让业界专家对IPO的未来充满疑问。经济学者叶檀认为,新股发行市场化已是大势所趋,目前我国金融体制处于新一轮市场改革的决策阶段,无论各方如何争议,交易所备案发行必将成为今后主流新股发行模式。
  从资本市场设立的初衷来看,一个完善的资本市场是广大投资者寻求资产保值增值的重要渠道,融资本身亦是推动经济建设的良性推动。但与成熟市场相比,我国资本市场的市场化程度则相对落后,甚至一度被认为是“圈钱之地”。于是,溯流而上寻根中国股市病灶的原动力开始不断积聚。
  《中国证券报》披露的消息显示,在6月下旬证监会组织召开的新股发行体制改革培训会上,证监会有关负责人曾向各大券商透露,社会对《建议稿》征求意见反响积极,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审核权还在证监会、发行条件修改没有涉及、发审委制度没有改动。
  “新股发行市场化是大势所趋。”叶檀认为,证监会有必要向市场展示改革决心,发审环节不如去之。在她看来,上市原本是交易所的事,如今揽在证监会的怀里,既丧失了交易所的市场功能,也让证监会平白无故担了信用黑锅。而经过“过堂”这一环节,发审委则需要为上市公司的财务数据进行隐性担保,但上市公司质量却没有因为审核有根本好转。
  6月6日的《征求意见稿》中,明确地将“改革新股配售方式”作为新股发行制度改革的重要内容。包括引入主承销商自助配售机制、调整网下配售比例和网上网下回拨机制,以及网上配售的具体方式方面,意见稿中均有涉及。内容中提到“网下配售的新股中至少40%应优先向公募证券投资基金和由社保基金投资管理人管理的社会保障基金配售。”
  而在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金融市场研究室副主任尹中立看来,传言中的市值配售没有太大的意义。“想占一级市场的钱,就应该在二级市场买股票,这以前不是没做过。新股发行的本质问题就是是否放开行政审批制度,如果放开实际上是向正确的道路走了一步,如果不放开,无论用什么追加条件都没有意义。”尹中立对本刊记者说。
  从1990年飞乐音响上市算起,我国的新股发行方式的确经历了磕磕绊绊和不断探索的过程。资料显示,1991年和1992年时就曾采用限量发售认购证的方式,1993年开始采用无限量发售认购证方式,此后还采用过全额预缴款、上网竞价、上网定价、市值配售、网下向机构投资者询价配售等方式。
  至于市值配售,最早可追溯到2000年的2月。当时证监会发布《关于向二级市场投资者配售新股有关问题的通知》,宣布了50%新股向二级市场配售的政策,并有34家公司据此在首次发行时向二级市场投资者进行了配售。但因技术问题,没能解决深市投资者参与市值配售的问题,此种配售发行一度暂停。
  2002年5月22日,沪深证券交易所和中国证券登记结算公司公布《新股发行市值配售实施细则》,规定沪深两市投资者均可参加市值配售。投资者申购新股时,无需预先缴纳申购款。但是,2006年5月市值配售被再次叫停。   从多次探索与放弃的过程来看,今次热议的市值配售事实上只是此前的延伸而已。
  问题之源
  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尹中立对于中国股票发行价偏高的现象也作出了评论。在他去年同期专门撰写的文章《当前市场的核心问题是股价严重扭曲》中,详细阐释了存在于A股市场的诸多让投资者费解的现象根源。
  尹中立列举的不合理现象中,包括A股价格高于H股,大盘蓝筹估值低于小盘股,以及超高市盈率发行等均在其内,而这些不正常现象的原因归结在一起,无疑就是股价严重扭曲。在价格扭曲的股票市场,股市增长与快速的经济增长背道而驰就不再难以理解。而在扭曲的价格市场环境下,包括养老金入市等行为都有了“投机”的信号。
  “从宏观的视角看,股价过高对中国经济结构的影响同样不可低估。股价偏高的本质是投资者拿钱‘补贴’了上市公司和上市公司的发起人股东,这个过程其实是一个财富再分配的过程。”尹中立认为,大比例的中小投资者的钱都流入了上市公司与机构投资者的手中,从而导致整个社会收入分配状况恶化。
  另一方面,尹中立认为股价偏高也阻碍了储蓄转化为资本的速度。监管层为了维护高股价,就必须控制新股上市的速度和节奏,资本市场在涨跌无矩的环境下无法有效发挥资源配置的功能,很多居民苦于没有投资渠道,而很多企业没有融资的渠道,高股价成为横亘在投资者与企业之间的“堰塞湖”。
  “股价偏高还会防碍公司之间的收购兼并,影响要素在企业间的流动和组合,不利于社会生产力的提高。”尹中立说。
  监管之辩
  2013年8月16日上午11时05分,上证指数曲线突然出现大幅拉升,三分钟内大盘暴涨超过5%。有媒体指出,指数异动是由于光大证券乌龙指引起,但遭到其否认,使得事件扑朔迷离。午后开市时,光大证券即告停牌并发布公告称,光大证券策略投资部门自营业务在使用其独立的套利系统时出现问题,公司正在进行相关核查和处置工作。中国证监会表示,“上证综指瞬间上涨5.96%,主要原因是光大证券自营账户大额买入。”市场得知真相后,指数逐级回落,至收盘上证指数收跌0.64%。
  光大证券的“乌龙指”,让整个A股市场瞬间增加了3400亿的市值,但仅仅两分钟后,指数又直线下坠,收盘时以下跌终场。
  就在三天后的8月19日上午,光大证券在银行间市场以4.20%的收益率卖出了1000万元的12附息国债15。光大证券通过官网承认这一乌龙事件,表示公司金融市场总部在银行间本币交易系统进行现券买卖点击成交报价时,误将12附息国债15债券卖价收益率报为4.20%,债券面额为1000万元,后被交易对手点击成交。
  2013年的光大乌龙指事件,无疑将是这一年里世界范围内资本领域的大事件。作为在体量上举足轻重的资本市场,其一举一动亦吸引着世界的眼球。而因为这次事件而引发的对市场紊乱和监管之问,也广泛展开。
  证监会在8月30日召开新闻发布会,开出了对光大证券的罚单,其中包括没收光大证券非法所得8721万元,并处以5倍罚款,共计5.23亿元,这也是中国证券史上最大罚单。
  尹中立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乌龙指事件虽然是一起随机事件,但它的出现及之后引起的一系列反映至少暴露了中国的证券市场存在的制度缺陷。尹中立列举,证券交易所的预警机制不全、我国证券市场股票的结构不合理、市场监管存在漏洞和对股票市场“国家队”的行为缺少制度约束是光大证券乌龙指的深层次原因。
  北京大学金融与证券研究中心主任曹凤岐也认为这不是孤立事件。若上午是一个乌龙,下午则是“托乌”市场。为了挽回损失,下午光大证券在期指市场上做空,不亏反赚。对此曹凤岐的建议是加大处罚力度,让造假者承担高昂的成本,只有这样才能有效抑制内幕交易等违法行为。
  “光大事件一定要引起重视,一定要重罚,不仅要进行行政罚款,而且要从民事上追偿责任,甚至追究刑事责任。”曹凤岐认为,惩罚措施的完善所体现的是保护投资者利益的决心。
  事实上,对资本市场的监管与对投资者资产的保护也一直是投资者最为关注的焦点。纵观中国证券市场二十多年的历史,对基金黑幕、内幕交易的诟病始终伴随其中,广大的中小投资者在资本的博弈中一直处于弱势。在这种背景下,他们对于证监会等监管机构的期望值便很高。
  曹凤岐还认为,IPO对投资者的保护并不在于T+0或T+1的保护这些技术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信息纰漏。投资者需要了解投资股票市场的真实和及时的情况。所以,对那些普遍存在的虚假陈述、政策欺诈和操作市场行为的打击一定要严厉,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保护投资者。
  “从根本上说,是中国的资本市场制度存在问题。中国资本市场是企业的融资市场、投资者的投机市场,在这种情况下,实际上是资本的大起大落,与经济增长并不吻合,也存在很大风险,另外IPO方面也存在很多问题。”曹凤岐说。
  曹凤岐认为,在中国当前资本市场的环境下,如果只放开价格而不放开其他,高股价短期内不会得到抑制。
  “与发审制度改革同样重要的是,给予证监会更大的监管权。对市场泛滥的造假行为必须重拳出击,但证监会的准司法权是绵软无力的,被维护大股东利益的圈钱痼疾,地方政府的上市政绩,大企业高管的行政级别撕得支离破碎。没有真正的准司法权,就不可能有统一的严厉市场监管。”叶檀表示。
  从保护投资者利益上来讲,证监会重罚光大证券的确是大快人心,也体现出其在监管上的有作为。但总体而言,需要监管部门完善和作为的地方不仅于此。
  开闸之虞
  相对于中国资本市场的制度建设而言,大多数的投资者更关注的是近期IPO重启会否对短期内股指带来负面影响。数据上来看,截至目前大盘一直在2200点附近徘徊。如果真如“权威人士”所透露的,IPO将很快开闸,那么对大盘会不会产生立竿见影的影响呢?
  尹中立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认为这个问题要从两方面来看。如果放开行政审批制度,A股毫无疑问会跌到2000点以下。但若按照老办法运行,影响不会太大,尹中立给出的理由是老办法在发行时结构和数量都受到控制,所以对二级市场不会有太大影响。
  曹凤岐的观点与尹中立大体相同。他认为,股票在一定程度上仍然是稀缺资源,改革不彻底的前提下高发行价的现状不会发生太大改变。
  对于新股即将重启IPO的担忧还为时过早,投行业内认为甚至悲观预测新股发行在年内重启几乎无望。但与此同时,或迟或早重启都将提上日程,问题的关键还是新股发行制度改革是否彻底与完善。
  资本市场的健康运行,需要对过去监管方式、发行审核、以及价格扭曲现象进行一次标本兼治的完善。如果不能如此,大起大落的大盘和全球倒数的指数仍然将是中国投资者的梦魇。
  归根结底,IPO重启之后最应该担心的还是价格扭曲、市场化程度不高等根源问题是否能够得到根本解决。迟一点早一点所带来的影响都不是很大,关键是通过体制改革将证券、资本市场多年以来的沉疴一举尽毙。
  “A股市场动辄暂停新股发行,是其不具备像银行一样的系统重要性的形象说明,这对于证监会、对于投资者、对于中国金融市场都不利。深入而持久的改革,不能拖延。”叶檀表示。
  本刊记者郝杰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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