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访客   登录/注册

谁与争锋的牛刀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孙建伟

  
  谭佳华肖牛,敦实魁梧,一旦进入办案状态牛劲就上来了。1988年,谭佳华进海关就到了缉私一线,干调查。铁血男儿有了用武之地。但他没想到,上手就摊上个棘手的案件。Z公司以“易货贸易”之名在上海口岸报关进口200辆日产“本田雅阁”轿车,被指涉嫌走私。谭佳华来到交易双方下榻的某宾馆,向他们亮明自己身份的时候,他们坦然一笑,似乎很理解很配合的样子。但谭佳华一揣摩,心里就有谱了。他与他们从容而谈,几个回合下来,对方有点架不住了。最后在谭佳华和颜悦色的命令之下,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箱子。谭佳华看到的是200辆轿车定金的汇票复印件和两枚境外公司印章。他想,“易货贸易”为何采用定金,而印章与报关的也不同。谭佳华这时就发出接连不断的诘问了,对方没章法了,事情“圆”不下去了,谭佳华则渐入佳境。一起伪造印章和购货合同、非法购取“易货贸易配额”、案值7000余万元的特大走私案真相大白。
  从后来谭佳华的办案经历来看,这只是他的牛刀小试。
  1999年1月9日,上海海关走私犯罪侦查分局成立。原上海海关调查局情报处副处长谭佳华奉调加入缉私警察队伍,任直属队副队长。
  
  牛刀初试
  
  1999年3月16日,侦查分局成立才两个多月,尚在“襁褓”期。穿上警服的谭佳华领命接案,才启开一条缝,就感觉案子迷雾重重。
  这天下午,通关中心发现一份电子数据报关单证的货物申报与出口的日期倒挂,“先申报后出口”变成了“先出口后申报”,典型的“先斩后奏”。更令人瞠目的是,电脑记录并无原始出口单证和现场海关实地报关,实际货物并未出口。
  谭佳华觉得一股寒气直逼中枢神经,明显是伪造报关单证。如果盖上假章,关税将大大流失。两年前的一幕立即与这种作案方式“链接”起来:1997年夏的一天,身为上海海关调查局调查关员的谭佳华接厦门机场公安安检长途,称一农民装束的当地人随身携有上海某海关印章及防伪印泥,被当场查扣。查问得知其系受福建的詹某委托送往上海,于是厦门机场公安请上海方面关注。谭佳华即刻前往,但这位传说中的詹某并未出现。
  这一案情让谭佳华从记忆深处挖出了詹某,判断几小时后被证实了。报关员说,委托报关的是福建人詹晓。果然是他。谭佳华让报关员用BB机呼他,未见回音。当夜零点,谭佳华带着侦查员在上海保定路一间小屋里查获私刻的海关公章、关长章、报关员私章、验讫章、内地和香港公司合同章共52枚,伪造的进出口报关单、外汇核销单、加工贸易手册共41份,还有3盒防伪印泥。通关程序一条龙,活脱一个“克隆”海关。经与海关计算机数据库核查,这些假证章涉及国内五省一市18家企业,涉及出口金额高达1亿之巨。
  
  面对这样一个对手,谭佳华最初的亢奋渐渐变成冷静。詹某会去哪儿呢?第一反应是他的老家。事后证明这个判断很准。
  詹晓真名詹献军,持菲律宾暂住证。此人既胆大妄为又谨慎多疑,当年他到上海没接到来人,疑窦和嗅觉使他一夜之间在上海销声匿迹。他开过面包房,捣鼓过服装,做过个体船运、货运代理,最后“专营”海关假单证牟利。他接到呼叫时,嗅觉提醒他必须立即离开这儿,他为回巢作了精心设计:分段而且坐出租。目的是为躲避警方可能对他的抓捕,但就在他回到厦门老家两个小时后,缉私警察出现在他面前,他懵了。当然他不知道,为了这次抓捕,他的对手连续伏击守候了五个昼夜。
  詹献军口口声声称自己只是给别人跑腿送单子赚点劳务费,但一个跑单的“马仔”需要这么多的假图章和假单证吗?而这些东西又流入五省一市,显然存在更大的走私交易。谭佳华认定这必是一个团伙,他开不开口案子都得深追下去。从那晚搜查到的一张由美国进口葵花子的记录开始,谭佳华和侦查员们远赴河北、山东、江苏、浙江等地取证、抓捕。葵花子、灯盘、聚丙稀、铜版纸等一系列因伪造假单证而衍生的骗取海关核销的系列走私案相继告破,总案值达1亿之巨,共抓获嫌犯12人,9人被判处有期徒刑,主犯詹献军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
  时隔多年,谭佳华谈起这个案子时仍十分感慨,“这个案子办得很累,假单证流入五省一市,嫌犯线索渺茫,我们当时真是没日没夜,前后五个多月,脑子里除了案子就没别的了。这是上海缉私警察的第一个案子,而且又是个大案,如果拿不下来,真不知道如何面对。没办法,只有豁出去。”
  
  新平台大手笔
  
  2003年9月,谭佳华上任上海海关缉私局副局长。对谭佳华来说,这是一个新的平台。几年的历练为他登上这个平台夯实了地基,他又升腾起一种新的挑战欲。
  一段时间以来,废金属进口由无序逐渐演变成较大规模的行业性走私,对相关深加工产业有很大影响,同时也带来生态环境恶化,对海关监管也构成了极大威胁。
  2006年10月和2007年3月,上海海关缉私局经过情报经营和上海海关价格信息处提供的线索,分别对上海YR公司和南通WST公司涉嫌废金属走私案立案侦查,初步认定两家公司涉嫌走私案值5100万元,涉嫌偷逃税款430万元。这两起案件的查获,引起上海海关领导的高度关注。
  2007年6月5日,上海海关缉私局决定开展“0605打击废金属等废物走私专项行动”。谭佳华任行动组组长,负责具体指挥。一系列打击行动全面铺开。
  行动之前,谭佳华特地告诫相关行动小组长,要求精细到人员、时间、措施、预案、备案一一到位。严密的方案即刻见效,各行动小组汇总收集到涉及北京、大连、南京等8个关区25家企业2229票真实合同、发票、提单等单证,进口废金属计约17.7万吨,总金额约16亿元人民币。谭佳华立即向总署缉私局报告情况。6月21日,总署缉私局在上海召开由8个关区缉私局参加的“打击走私废金属等废物专项行动部署会”,全国性的打击行动拉开序幕。7月13日,总署缉私局批复上海海关缉私局“0605打击废金属走私系列案”为一级挂牌督办案件。
  
  谭佳华坐镇指挥各行动小组侦查行动。
  宁波慈溪有不少废金属拆解场所,这些废金属的主人是谁呢?宁波镇海某铜业有限公司总经理陈某进入上海缉私警察视野。陈是当地颇具声名的富婆,拆解的就是其走私进口的废金属。陈与境外供货商多次共谋降低成本,牟取暴利,将进口废铜水箱、废碎铜低报价格走私。陈要求外商制作低价发票和装箱单并向海关报关,持续三个多月,涉及12票进口报关单,案值1085万元,偷逃税款136万元。
  虽然证据确凿,但此女黑白两道全兜得转,这就给抓捕带来了极大的障碍。陈某潜逃在外,警方大网撒开,边控、网上追逃,陈某行踪竟如“屏蔽”般音信全无。谭佳华接到报告,冷静分析,再根据周边情况判定:陈某定是有恃无恐,并未走远。他命令佯作撤退,暗中更换蹲守地点,不露一点痕迹。果然,陈某以为风声已过,耐不住富婆生活的诱惑,才露头就被逮个正着。但她到案后很强硬,自认有人为她说情,拒绝交待。
  即便面对警方已掌握的证据,她依然指东说西,刻意掩饰。可越是这样,就越证明她方寸已乱。等境外供货商的真实价格成交发票、供货合同、外运公司的进口货物登记表、收付款凭证、增值税发票和物流公司的代理报关业务统计表一一亮相后,她终于无言以对了。
  2007年9月底,该系列走私案共立案侦查刑事案件14起,案值1.54亿元,涉嫌偷逃税款2200万元,抓获犯罪嫌疑人24人。
  作为这次行动的直接指挥员,谭佳华在一个新的平台上展示了他的办案智慧。
  谭佳华酒量一般,但自称酒品好。因为严重的咽喉炎,他不敢多喝。但在每年一度的表彰会上,谭佳华总是开怀畅饮,兄弟们的酒一定要敬。他说,事情都是大家一起干的,辛苦一年了,怎么也得敬一杯。他一桌桌地敬,跑到哪一桌实在不行了就在桌上趴下了,还摇着手向大伙表示歉意。


转载注明来源:https://www.xzbu.com/2/view-536253.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