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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语境下上海城市公共空间的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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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上海以咖啡馆为代表的城市公共空间,始终处于一种表征符号不断编码与解码的动态过程中,经历了政治作用消解、消费主义侵蚀。图像主导的视觉景观逐渐变成文化与日常生活的常态符码,“图像转向”营造的视觉图式以及互联网与电子商务,重构了城市公共空间的结构,引发了城市公共空间文化属性的回归。消费语境下,S·Engine咖啡馆通过空间表意图谱的交互性构建,实现了从“非场所”到“场所”、从近人尺度向人文尺度转型。静止性的、实践化的物质内涵愈益压缩,注重精神意义建构的文化指涉性愈发增强。
  关键词:上海;城市公共空间;咖啡馆
  中图分类号:TU024+TU984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4428(2019)05-0030-03
  美国著名的城市规划师简·雅各布斯指出“城市最基本的特征是人的活动”,城市中最富有活力的地方,就是城市的公共空间。城市公共空间既是物理空间、自然空间,也是文化符号的载体。公共空间文化符号的生产者基于一定的社会身份与语境,赋予了城市公共空间消费语境下的文化表征。
  一、 上海城市公共空间的失落
  城市公共空间是指由城市中各种建筑物、环境元素垂直与水平界面的围合,也常被称为开放空间。此“开放”主要是社会学意义上的,根据生理和心理上的可进入性来判定。狭义的城市公共空间对应于私人领域的住房和工作场所,主要包括城市广场、街道、公园等;广义的城市公共空间范围则扩大到公共设施用地的空间以及流动空间,例如大众消费的空间(城市商业中心)、交通设施(车站、机场、停车场等)。
  (一)政治作用的消解
  近代上海以咖啡馆为代表的公共空间大量涌现,为上海中产阶层提供了一个传播交流信息和表达意见的场所。与传统的茶馆不同,咖啡馆作为舶来品代表了专业精英的志趣。在哈贝马斯的讨论中,咖啡馆正是公共领域的具象体现。咖啡馆是一个开放的空间,人们作为平等的参与者面对面地交谈并形成“公共生活”。在咖啡馆里,人们没有工作场所的约束、没有家庭暴政,受社会规范约束却又不用完全受社会支配,“处于公共与私有、工作与休闲的结合点”。因此,咖啡馆一定意义上促进了启蒙大众的成形,是政治活动和公众舆论的萌发地。但是随着國家干预主义渐趋强化,工具理性和物化精神不断膨胀,工具理性使得大众传媒的功能退化,大众报刊为了迎合教育水平较低的消费集体的娱乐和消闲需要,往往不惜牺牲其政治与公共事务内容。同时,工具理性要求城市规划能够实现经济利益与土地利用的最大化,因而高投入低回报的城市公共空间往往首先被压缩。此外,现代通信技术的进步极大地方便了信息的传播,人们的生活方式、公共社交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革,获取信息的渠道不再主要是公共场所,公共空间的政治作用逐渐减弱。
  (二)消费主义的侵蚀
  “消费社会”随着全球化的进程在世界各地广泛出现,上海自20世纪末起开始向消费社会转型,消费文化逐渐成为上海主流文化形态之一。上海社会的主要逻辑是消费,城市土地与空间开发因此受消费主义侵蚀逐渐市场化、商业化,公共空间与消费空间、商业空间呈融合的趋势。公共空间被消费主义侵蚀,公众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以及缺少公开交流讨论的场合,文化批判公众变成了文化消费公众,弱化了公共空间的文化性。消费成为包括经济活动在内的社会生活的主导,人们之间的相互往来越来越多地成为消费活动的副产品。非场所、虚假的公共领域占据了城市空间,人们加速穿过场所,而不是体验场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在特定时间地点依靠虚拟的契约关系存在,成为彼此的过客。由于城市公共空间的规划者让人们专注于消费行为,拒绝他们停留进行交往,公共空间的功能多样性大大降低,沦为了没有深度的单一消费空间。上海规划建设了大量的大型购物中心,这种消费空间为主的公共空间大量涌现出来。例如港汇恒隆广场、恒隆广场、正大广场等位于上海的黄金地带,人群密集、消费能力旺盛,这些购物中心弱化了城市公共空间的政治功能,导致公共空间类型单一化。
  二、 城市公共空间文化属性的回归
  作为现代社会的主流表征范式,“图像转向”营造的视觉图式以一种颠覆性的姿态冲击了城市公共空间的既定结构,图像表意的消费化重塑了公共文化场域的现代范式。借助数字媒介技术的强大支撑,互联网与电子商务引发了城市公共空间文化属性的回归,造成了公共文化空间结构的嬗变。
  (一)图像转向
  视觉图像颠覆性地改变了现代公共空间的表征秩序与审美体验。现代上海正处于一个图像生产、流通、消费急剧膨胀的时期,图像主导的文化范式已然成为社会生活的主要结构与基本逻辑,消费主体理解和阐释世界的方式也呈现出视觉化或图像化趋势。
  首先,上海是一个消费社会,消费意识深刻渗透了消费主体的审美意识、生活观念、行为方式等各个方面。图像的意义呈现直观可感,情感关照快捷直白,因此,图像的表意逻辑被越来越广泛的消费主体接受,图像建构的视觉机制改写了主流文化范式的意义。为了推动人们不断消费,消费空间不得不契合时代的文化语义场,将图像与现代消费意识融合,由此产生了与视觉时代相匹配的空间架构。图像的资本属性以及增值效应不断延展,经济价值链衍变为形象符号的生产、流通与消费,消费空间的活动借助视觉图像实现主体的包围与认同。这种公共空间尽管表面上仍是消费空间,但视觉图像成为消费空间主流的表征媒介,图像营造的视觉文化符号成为公共空间的核心主体。
  其次,图像主导的视觉范式加速了大众日常生活的审美化进程,建构出更多具有审美性的公共空间。在传统的文化语境中,日常生活因其物质属性被贴上庸俗的标签,艺术与审美仅仅是少数阶层的文化专利。但视觉图像承载了大众的消费意识,赋予了日常生活空间艺术价值与审美价值。通过一些审美元素包装街道、广场、公园、购物中心等公共空间,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景观艺术化,为人们带来审美与情感上的享受。因此,图像创造的审美世界消除了日常生活与艺术场域的绝对隔阂,消解了审美本身的距离感。   最后,视觉主导的文化范式使得传统私人空间与公共空间的文化壁垒被打破。在现代互联网通信技术的基础上,个人的物理场域以及精神专属领域都极大地向公共空间开放,公共空间与个体活动空间实现了前所未有的重合。公共空间的建构向跨媒介扩展和全媒介延伸,逐渐衍化成为多媒介参与、全方位建构的文化语义场,公共文化属性大大增强。
  (二)互联网与电子商务
  近年来,伴随互联网行业的高速发展,电子商务在中国蒸蒸日上,网络购物交易规模及其所占比重逐年增加,主流消费群体消费习惯向互联网转移。以电子商务平台为核心的新商业模式交互式、个性化的特点,能够在销售覆盖面大幅增加的同时减少营销网络构建支出,促使越来越多的线下传统企业积极进行电商化转型。电商的迅速崛起给传统零售企业、传统消费空间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大量基础性的消费被互联网技术更快更準确地满足,大众不再需要单纯的商品,更需要能够处于同一语境下进行交互的空间。“逛街”也不再是单纯地在消费空间中购物,而是在一个文化场域中的审美体验。
  城市公共空间不仅是大众社会活动的场所,也是文化交流、价值生产的重要空间。由于网生代逐渐成为消费的主力人群,这些消费者将网络空间的“社群化”属性从线上引入线下,赋予消费空间更加丰富的文化属性。上海在城市化进程中构建了大量地理位置优越、消费者集中的商业中心,在此基础上建设文化性消费空间成为趋势,城市公共空间中以文化活动为基础的随机性消费成为一种潮流。消费者不断依靠视觉镜像在公共空间寻求价值认同,比如通过消费的环境、产品、体验来判断文化语境与文化阶层,从而找到符合自身文化价值观的社群。消费性的公共空间为了使消费者产生强烈的归属感与认同感,除了承载个性化的商品消费外,将重心转移到打造文化语境上。
  三、 上海城市公共空间的文化演绎
  消费语境下,上海以咖啡馆为代表的城市公共空间文化属性增强,文化演绎上出现了细微的变化。通过特定的词汇与符号改变受众身体移动与空间的感知关系,使得咖啡馆从明显的“非场所”产生了即时性的“场所”特征。上海城市公共空间适度的标准和视觉印象也从近人尺度向人文尺度转变,体现了城市公共空间与人性化需求的契合。
  (一)从“非场所”到“场所”
  公共空间首先是一个“空间”的概念。马克·奥吉(Marc Augé)在《非场所:一部对超现代人类学的引介》提出了超现代语境下两个相对的空间,“场所”和“非场所”。人类学意义上的“场所”是一个社群长期居住的空间,它包含了历史、身份及人与空间关系三个因素。这类空间需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人类社群与空间互动磨合才能形成共同的记忆与物质环境基础,所以主要出现在前现代时期。“非场所”是指城市化进程出现的购物中心、地铁站、航站楼、高速公路等城市中的通过性空间。“非场所”打破了人与空间长期磨合所形成的关系。在消费文化的控制下,上海大量的消费空间已经成为城市文化发生的现场。按照马克·奥吉对“场所”与“非场所”的定义,消费语境下城市兴起的公共空间,打破了人类学意义上的“场所”概念,都是“非场所”。但是通过建筑与室内设计,“非场所”却可以被赋予某些“场所”性的特征。
  以S·Engine鹰集咖啡丰盛里店为例,咖啡馆本身是一个“非场所”,却因为特殊的空间设计拥有了场所的三大特性,即历史、身份及关系。首先,历史是无法瞬间沉淀出来的,但S·Engine鹰集咖啡丰盛里店使用想象历史的策略巧妙地将历史即时复现。咖啡馆外表是一栋复古红楼,楼里拆除了大量立柱形成挑高空间,屋顶天窗保证空间的通透和采光,还融入了旋转楼梯、抽象的曲线造型等多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巴洛克建筑符号,构造了一个巴洛克剧院风格的艺术空间,即时地创造了一种历史感,在人与“非场所”之间创造了一种联系。其次,咖啡馆打破了个人身份与“非场所”的界限。人们在进入消费空间时往往自动获得了即时的消费者身份。S·Engine鹰集咖啡馆二楼以不规则弧形为主要设计,采用分割式的座位,让每个人处于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似乎处于剧院包厢,抬头是天窗,低头是如同歌剧院般的中心。尤其是必须通过旋转的楼梯才能进入二楼,具有进入特定空间的仪式感与归属感。配合咖啡馆空间内的导视系统,进入该空间的人不再仅是消费者身份,而获得了一种剧院观众的身份。最后,咖啡馆改变了关系与空间叙事。S·Engine鹰集咖啡馆二楼的视角十分广阔,消费者既能看到窗外的街道,也能俯视中庭空间中央流线型的吧台,还能抬头仰望天窗外的天空,享受到寻常咖啡馆无法提供的视觉体验。个体与空间的关系在“发现不同于以往经验”的快感中建立此时此地的空间叙事,人与空间的即时关系便被建立起来。
  作为“非场所”的城市公共空间被赋予的场所性只是一种即时的场景再现,而不是马克·奥吉指出的人类学意义上的“场所”。但这种即时的场景再现手段在形式表征下重塑了人与空间的关系,已成为上海城市公共空间重要的文化构建方式之一。
  (二)从近人尺度到人文尺度
  空间是物质存在的客观形式,由长宽高等量度和范围表现出来,尺度是包含协调、匀称、平衡以及和谐等审美要求在内的人与景物尺寸比例的关系,存在于城市公共空间设计的每个环节,既是空间设计的手段,也是空间设计的原则。芦原义信在《街道的美学》中运用空间理论来分析城市空间尺度时认为当D/H=1—2是比较合理的比例关系,空间尺度较为亲切。然而人对空间的感知不仅受到宽高比的制约,还受到空间大小的影响。因此,“人体尺度”才是城市公共空间适度的标准和视觉印象。“人体尺度”包含近人尺度、人文尺度两个方面。近人尺度主要是物理空间的感受有效性,尺寸、比例协调的事物容易使人产生舒适的主观尺度感知。人文尺度则是身体和心理感受的延伸,以人的感受体验与人性化需求为核心,为城市公共空间建构提供了一个具有弹性的指导原则,赋予一种人性化场所的特性。
  S·Engine鹰集咖啡馆的分店设计变化体现了上海城市公共空间从近人尺度到人文尺度的演变。丰盛里店是S·Engine鹰集咖啡第三家分店,由于立柱很少以及以纯净的白色为主调,产生出空旷、冷淡的空间感。通过不规则的弧形设计将其划分成一个个尺度宜人的小空间。波浪形曲线与曲面自然的圈出吧台、休息区域、客座区,减小空间尺度,形成相对较小交往距离以及适合密切交往的半封闭空间。每一个小型交往空间内均设置精致的景观元素,比如一盏自由调节明暗的灯,暖黄色灯光不刺眼又温暖,这种灵巧的细节使得空间营造具有紧凑感,层次和性质相对分明并且有明显侧重点。S·Engine鹰集咖啡馆第四家分店环球港店遵循的指导原则更多的是人文尺度。这家咖啡馆是“城市森林”概念店。采用工业风的装潢,用抽象的手法表现现今的世界高楼林立、森林湖泊逐渐稀少,很少有人注意四季的变化,城市虽然一直在发展,却远离了自然。随处可见的铁杆、生锈的墙壁、钢筋毕露的石柱、熔岩的地板等各种符号,蕴含深刻的赛博朋克的反乌托邦悲观主义色彩,传达出城市之痛,反喻这个城市的失速发展,警示城市如果就此发展下去终将会失去自然。咖啡馆通过空间述说的方式呼吁人们保护环境,亲近自然,保留本真。在人文尺度标准下,上海城市公共空间被赋予了空间涵构的实质意义,具有地域文化和内涵。
  文化与资本流动性的空前提高已是上海公共空间设计的背景,从近人尺度到人文尺度,城市公共空间对人的关怀更近一步,强调归属感和与空间的情感联系,重构出公共空间形式与人之间的更贴适的人类学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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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张佳琪,女,浙江绍兴人,同济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新媒体,文化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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