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虚拟经济视角的博彩业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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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本文首先从博彩产品及其价格、博彩参与者行为和博彩业国际金融属性等角度阐述了博彩业运行的虚拟经济特征。澳门是一个典型的以博彩业为核心的虚拟经济体，高度虚拟化的澳门经济体赖以生存和发展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要有货币利润产生，二是必须保持与外界的正常物质产品交换。结合澳门博彩业发展状况，本文提出基于虚拟经济视角的博彩业赌资流量分析方法，得出的结论是，澳门已经成为澳门特区、以美国资本为代表的外资博彩企业和中国大陆围绕中国赌资进行博弈的国际金融战场，中国大陆则是利益净损失者。
　　[关键词]博彩业　虚拟经济　澳门经济
　　[中图分类号]F830；F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6623(2009)03-0037-05
　　[作者简介]张雷(1981-)，湖北丹江口人，南开大学虚拟经济与管理研究中心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虚拟经济。
　　
　　博彩业尤其是赌场赌博曾经在很长的时间内被称为“罪恶的行业”，并为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的法律所禁止。但从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博彩业合法化的浪潮席卷全球，博彩业在世界上迅速崛起。美国学者将世界博彩业的迅速发展称之为“赌博大爆炸”。在短短的20多年时间里，博彩业的版图覆盖了世界绝大多数的国家和地区。据统计，1988年博彩业合法化的国家或地区只有77个，到2008年达到140个；1986年世界博彩业总收入为5608亿美元，2006年增加到15058亿美元；赌场赌博总收入约为11300亿美元，所占比重为75％；截至2008年，共有4730家博彩场所遍布世界各地。作为世界博彩业全球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2002年澳门博彩业进入历史上最快的发展时期。其中，2006年至2008年连续三年澳门博彩业收入超过美国拉斯韦加斯，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第一大赌城。世界和澳门博彩业的快速发展使博彩业日益受到国内外学术界的关注，本文从虚拟经济视角分析博彩业，并将澳门博彩业的发展作为一个案例，研究博彩业运行的虚拟经济特征和以博彩业为核心的虚拟经济体得以生存发展的条件。
　　
　　一、博彩业的虚拟经济特征
　　
　　虚拟经济是相对实体经济而言的，是以资本化定价行为为基础的价格系统。刘骏民(2008)将虚拟经济具体表述为经济主体在追求货币利润的目标下，通过单纯的买卖和资本化运作以及价值“炒作”等相对脱离了“物质生产过程”的价值增殖活动。广义地讲，虚拟经济的研究领域除了目前研究较为集中的金融业、房地产业，还包括博彩业、收藏业等(刘骏民，2004)。博彩业博运行的虚拟经济特征，可以从博彩产品及其价格的特殊性、博彩行为的特殊性、博彩产业的国际金融属性三个角度来认识。
　　1.从博彩产品及其价格角度看博彩业的虚拟经济特征。博彩业作为一个产业，它提供给消费者的“产品”不是有形的实物，而是一种无形的权利――投注权。这种无形的“产品”以博彩企业提供的赌厅、赌台、机器、庄荷、彩票等设备及人工服务为载体。参加博彩活动时，参与者不是在“玩”赌厅、赌台、机器等这些机器设备，而是在购买和消费投注权，进而获得一种满足。以老虎机为例，假如赌场按2.5％的扣除率设置了老虎机的输赢概率。再假定按这样的扣除率，顾客的100元钱在一台老虎机上平均玩1个小时就会输光。这意味着顾客玩一个小时老虎机的价格是1 00元，或者说顾客用100钱可以购买到玩1个小时老虎机的权利。这隐含的意思是.一定量的博彩设施可以换算成一定量的投注权，而消费者购买的“博彩产品”就是博彩设施提供的投注权。这种权利就如同金融衍生工具期权一样，脱离了物质生产过程，具有显著的虚拟性。
　　博彩活动投注权的价格即扣除率也具有很大程度的虚拟性。从博彩企业的角度看，扣除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自己设置。对于消费者而言，是否接受这个价格，很大程度上受其心理因素的影响。扣除率越高，消费者行使一次投注权付出的代价就越高。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博彩活动就不是所有的消费者能接受的了，进而博彩企业会重新考虑投注权的设置。最终能够决定扣除率的关键因素就是消费者的风险偏好。就像期权这种金融衍生工具一样，购买者购买的只是一种权利，其价格受到很多心理因素的影响。博彩产品及其价格的这种虚拟性，决定了博彩业的虚拟性。
　　2.从博彩活动参加者行为角度看博彩业的虚拟经济特征。虚拟经济是直接以钱生钱的活动，是一种虚拟的循环运动，通过交换和再交换这种循环运动来达到盈利的目的(成思危，2003)。博彩活动的参与者大都想通过博彩活动赚钱，简单地说，就是企图直接以钱生钱。博彩在这里只是一个媒介，而不是最终目的。这种“以钱生钱”的方式和买卖证券、买卖房地产赚取差价的方式在实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资本市场、房地产市场换成了博彩市场，证券、房子换成了一个个博彩游戏。很多人说，股市就是一个大赌场，其实完全可以反过来说，一个赌场就是一个股市。企图通过博彩活动以钱生钱，只是一种虚拟的循环运动，其本身并不能创造财富，只是对已经创造出来的财富进行再分配。
　　3.从博彩业国际金融属性角度看博彩业的虚拟经济特征。从国际经济关系的角度看，如果其他国家或地区开赌，本国或地区不开赌，则本国或地区必然面临大量赌资外流、洗钱等一系列国家经济利益受到严重损失的问题；在这种背景下，博彩业已经演变成国(地区)和国(地区)之间争夺和维护经济利益的一种国际金融工具。如果说从博彩参加者个体来讲，博彩活动是一种“以钱生钱”的虚拟运动，那么，在世界范围内，对一个国家或地区来说，这个以钱生钱的虚拟运动仍然是成立的。只不过，这个“以钱生钱”的活动在更大的范围内进行，涉及的是国家或者地区这些利益主体，围绕赌资进行的财富分配是在开放赌博的国家(地区)和禁止赌博的国家(地区)之间进行的。在本质上，作为国际金融工具的博彩业仍然是一种虚拟的循环运动，其本身并不创造任何财富，只是对已经创造出来的财富的再分配。尤其是，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世界赌博爆炸和博彩业全球化使博彩市场变成了一个国际博彩利益主体围绕赌资进行博弈的特殊国际金融市场，博彩业的国际金融属性极大地强化了博彩业运行的虚拟经济特征。
　　
　　二、博彩业――澳门的核心经济
　　
　　博彩业是澳门的核心经济。所谓核心经济是指一个经济体中被作为重心的经济活动，其他经济活动围绕它进行(刘骏民，2009)。如游牧民族的放牧，农业经济中的种植业，以及工业经济中的制造业，后工业化经济中的虚拟经济。在市场经济体制下，核心经济有两个重要条件：一是它占总产值一个较大的比例，二是它是最赚钱的行业之一。核心经济出问题，意味着整个经济体出问题，它的兴衰决定着其他行业的兴衰。澳门的博彩业作为澳门的核心经济不仅决定着澳门其他行业的兴衰，而且决定着整个澳门的兴衰。
　　通过澳门本地生产总产值的产业结构可以清楚地 了解澳门的核心经济。从表1可以看出，从20世纪90年代初一直到2007年的18年里，澳门博彩业创造的产值占总产值的比重大部分年份都超过30％，博彩业是澳门经济的绝对核心。比重位于二、三、四位的分别是“银行、保险及退休基金、不动产业务、租赁及向企业提供的服务”、“建筑业”和“批发及零售业、维修、酒店业和饮食业”，比重大约分别为23％、13％和12％。
　　
　　澳门的其他产业都围绕着博彩业运行。围绕博彩业运行的第一层是酒店业和饮食业，它们直接为参加博彩活动的游客提供服务。而建筑业和金融业则是由博彩业和酒店业带动起来的，它们构成围绕博彩业第二层的经济活动。其他的如批发零售、不动产业务等构成最外面的一层经济活动。澳门的“核心产出”是博彩服务，酒店业和饮食业给前来参加博彩活动的游客提供吃住服务，不动产业则因博彩企业大规模投资赌场、度假村等而兴盛。批发零售业是博彩企业为吸引更多赌客而开发的新产业，不动产业务则因赌场、酒店、度假村等的兴建而导致澳门土地紧张、房价高企的结果。几乎可以说，澳门经济中的所有活动都或多或少与博彩业有关。博彩业不仅直接创造了澳门近1/3的总产值，而且它还是一个收入较高的行业。从表2可以看出，“文娱博彩及其他服务业”月收入中位数排澳门各行业月收入中位数第二位，为11 600澳门元，这说明博彩业在澳门是一种高价经济。
　　
　　随着博彩业产值比重在澳门总产值比重的不断提高，澳门经济的虚拟化程度不断提高。据澳门特别行政区旅游局发布的数据，2005年澳门博彩业收入占澳门本地生产总值的比重约为32.8％，其对澳门生产总值直接和间接的影响共计为90.8％。另根据澳门特别行政区统计暨普查局的数据，2006年和200'7年澳门博彩业收入增长率分别为25.6％、45.77％，远高于同期澳门生产总值的增长率17.0％和25.6％。由此可以推断，近几年澳门博彩业直接创造的生产总值的比重在快速提高，澳门已经成为一个典型的以博彩业为核心的虚拟经济体。
　　
　　三、澳门虚拟经济体的生存发展条件
　　
　　博彩业作为集中体现虚拟经济运行特征的一个产业，它只是对现有财富的再分配，不创造任何新的财富。但长期以来，博彩业都是澳门的核心经济，尤其是自澳门回归后，在博彩业的带动下澳门整个经济快速发展，现在澳门人均GDP已经超过香港位居亚洲第一。在此背景下，作为一个以博彩业为核心的虚拟经济体，澳门经济的生存和发展模式就值得我们深入思考。
　　虚拟经济的存在和发展至少需要两个条件：一是要有货币利润产生，二是必须保持与外界(经济体内或者经济体外的实体经济)的正常物质产品交换。虚拟经济领域内要有货币利润产生。因为货币利润是市场经济的主导价值目标，是经济虚拟化的动力。在市场经济的运行规则下，利润的获取不一定非要依赖于实际的生产过程，经济活动能够从虚拟经济领域获得更多的利润。另一方面，虚拟经济要对外交换以获得必要的生活资料，从事虚拟经济活动的人们，也要能够获得正常的甚至高水平的物质生活，他们可以使用从虚拟经济活动中赚取的货币收入购买实体经济中生产的产品和劳务。因此，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两者交易的链条(以货币流通体现)不可中断，虚拟经济正常的运行意味着实体经济必须不断向虚拟经济提供其所需的物质产品和劳务(段彦飞，2009)。澳门作为虚拟化的赌博经济体，其存在和发展也必须要满足这两个条件。
　　1.博彩业能够获得源源不断的货币利润。从宏观角度看，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博彩永远是零和交易，单纯依靠博彩业这个经济体是不可能产生利润的。但是，澳门是一个高度开放的经济体，它可以通过博彩业获得源源不断的货币利润。一个开放的经济体之所以能够从博彩业中得利取决于一点：来自境外的赌客和赌资。在开放的环境下，外国的赌客可以到本国的赌场来赌博，本国的赌客也可以到外国的赌场去赌博。对一个开放赌博的经济体来说，它一方面会损失一部分利益，表现为大量的资金以赌资的形式外流；另一方面也会获得一部分利益，表现为外国的资金以赌资的形式进入国内。来自澳门境外的赌客和赌资均超过总赌客和总赌资的一半。来自外国的赌客超过50％为来自外国的赌资超过50％奠定了基础；而只有来自外国的赌资超过50％，本国的博彩净收益才是正的，这个经济体才可能因博彩业获得收益。博彩净收益就是开放博彩的经济体的货币利润。
　　在博彩业全球化背景下，博彩活动的参加者，主要是赌场赌博的参加者，拥有多种选择。开放博彩的国家或地区要想获得货币利润，就得想办法吸引更多的外国赌客。外国赌资的比例和国内赌资比例的对比，预示着一个赌博经济体能否生存和发展以及发展的程度。澳门在这方面得天独厚的优势使澳门这个赌博经济体得以快速发展。据澳门统计暨普查局发布的数据，2007年底澳门总面积29.2平方公里，人口55.74万人。同年到澳门旅游的境外游客高达约2699万人次，而这些游客都是潜在的赌客。澳门人口少使其境外赌客超过境内赌客非常容易。与近年来自境外的大量游客及其带来的巨额赌资相比，澳门本地的赌客和赌资基本上可以忽略。大量的境外游客和他们带来的巨额赌资成为澳门博彩业源源不断的货币利润的源泉。对澳门来说，境外游客就如同一个专门为澳门送钱的运输队，博彩业则是吸收这些赌资的无底洞。近几年澳门境外游客人数的快速增加，为澳门博彩业的收入屡创新高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澳门以博彩业为核心的整个经济不只是得以维持，而是迅速膨胀。
　　2.虚拟化的澳门经济体高度参与国际经济循环。虚拟经济具有介稳性。介稳性是指一个经济体远离平衡状态、但却能通过与外界进行物质和能量的交换而维持相对的稳定(成思危，2003)。一个高度依靠博彩业的虚拟经济体，必须参与国际经济循环，才能维持其生存。虚拟化的澳门经济“两头”在外，一头是其货币收入来自境外，另一头是它的生活必需品来自境外。因为博彩业自身并不生产生活必需品，需要用博彩业的货币利润去购买其他经济体的产品。对以博彩业为核心的澳门经济体来说，它一方面“出口”博彩产品换回资金，另一方面利用换回的资金“进口”生活必需品。这就要求这两种交换必须同时而且正常进行。任何一方面出了问题，整个澳门的生存就会受到严重影响。这是澳门以博彩业为核心的虚拟经济体特殊的循环方式。
　　一个大型经济体，诸如美国、日本等，不可能完全靠博彩业得以生存和发展。但是作为一个微型经济体，澳门却可以通过高度参与国际经济循环将博彩业作为生存之道。澳门不仅面积小，人口少，而且其生产总产值相对来说也非常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微型经济体。根据澳门统计暨普查局统计，2007年澳门生产总值约为202.65亿美元，与美国庞大的生产总值相比几乎可以忽略。即便澳门一年的所有生产总值都是“出口”博彩产品创造的，202.65亿美元的“外汇”对整个国际贸易 和国际金融市场来说也是微不足道的。微型经济体的特征为澳门可以长期通过高度参与国际经济循环发展博彩业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四、博彩业赌资流量分析方法
　　
　　从虚拟经济视角认识博彩业，可以获得一种研究博彩业的新方法：博彩业赌资流量分析方法。作为虚拟经济，博彩业像金融业一样具有资金配置功能。博彩业的这种资金配置功能具体表现为：赌资在博彩活动参与者的国家(地区)或其他国家与组织博彩活动的国家(地区)之间流动。博彩业赌资流量分析方法就建立在其对国际资金进行配置功能的基础之上。
　　以澳门博彩业为例，一方面澳门通过“出口”博彩产品，赚取大量赌资，这表现为赌资从境外“流进”澳门这个虚拟经济体，形成澳门博彩业的货币利润；另一方面，澳门利用获得的货币利润，进口生产和生活的必需品，维持澳门整个经济体的运行，这表现为赌资从澳门“流出”。这一“进”。“出”体现了澳门博彩业赌资的来龙去脉。博彩业赌资流量分析方法就是对博彩业赌资的来龙去脉进行全面、系统、深入的分析，弄清楚博彩业发展过程中涉及的所有主要利益相关者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进而达到对一个地方博彩业发展有一个全面深刻的认识，并最终达到为该地博彩业准确定位和健康发展服务的目的。
　　下面以澳门博彩业为例来说明博彩业赌资流量分析方法的具体步骤。澳门博彩业赌资流量分析方法分为三个步骤：第一步是澳门博彩业赌客和赌资来源分析。这一步主要是揭示澳门博彩业赌客和赌资的来源及其结构，赌客和赌资来源结构能够清楚显示澳门博彩业对哪些客源市场的依赖程度较高，这些较高依赖程度的客源市场是澳门发展博彩业的最大利益净损失者。第二步是澳门博彩业的赌资吸收机制分析，主要揭示博彩业是如何赚取货币利润的，即赌客口袋里的钱是如何变成博彩业企业收入的。这是博彩业赌资流量分析方法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第三步是澳门博彩业赌资收益分配的分析。这一步主要揭示澳门博彩收益(赌资)是如何在各主要利益相关者之间分配的，各利益相关者获得的份额是多少。从国别角度分析赌资的分配，则可以揭示澳门赌资最终流向国外的比例。如果能够结合澳门进出口总值的产业结构进行分析，就能更加清楚地看出围绕澳门赌资的国际资金流动情况。这三个步骤形成了完整的澳门博彩业赌资流量分析。
　　博彩业赌资流量分析方法不仅适用于对澳门博彩业的分析，也适用于任何一个博彩业比较发达的国家或地区。从虚拟经济的视角，利用赌资流量方法对一个博彩业比较发达的国家或地区进行研究，目的在于弄清楚该国或地区博彩业发展过程中主要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利益关系，达到对博彩业发展状况准确认识的目的。笔者利用赌资流量分析方法对澳门博彩业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中国大陆是澳门博彩业最主要的客源市场，2007年贡献了澳门博彩收入的78.6％；澳门特区及其博彩业投资者是澳门博彩业发展的最大受益者，而中国大陆则是利益净损失者；澳门已经成为澳门特区、以美国资本为代表的外资博彩企业和中国大陆围绕中国赌资进行博弈的国际金融战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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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金　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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