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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觅张大千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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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14日 星期三 台北 晴
  今天采访的对象:一是台北故宫博物院周功鑫院长,一是著名企业家、收藏家林百里先生。此外,拍摄荣民总医院空镜。
  按约定,上午采访周功鑫院长。在故宫博物院贵宾室,周院长如约而至。因为是第二次握手(第一次是4月7日),故我们免了客套和寒暄,直接由赵伟东导演对周院长进行访谈。
  周院长娓娓道出故宫所藏张大千捐赠的文物、敦煌壁画、《庐山图》,认为大千先生所捐文物颇有代表性,而且具有故宫收藏接受捐赠方面的示范性。因此,故宫一直很敬重大千先生的人品与君子之风。特别是秦院长与张大千先生交谊很深。秦院长生前每逢张大千祭日,都要前往摩耶精舍,送上花篮,甚至在梅丘前鞠躬,表达哀思和祭意。
  很巧的是,在采访周功鑫院长时,我竟发现她身后书架上立放有故宫博物院印行的《张大千先生遗著莫高窟记》、《明四家传》一大摞书,均为秦院长书题,并缀以装饰根艺,颇为显眼。由此,我感到故宫博物院处处都有秦院长的影子(故宫展厅,包括招贴画也有许多系秦院长的题署),而且有的与张大千相关。可见,张大千、秦孝仪两位文化名宿的缘分,亦可见他们影响着故宫,而故宫人也铭记着他们的伟大贡献。
  出故宫,我们来到台北荣民总医院拍摄空镜。因为1983年4月2日张大千先生的那一颗伟大的心脏在这里停止跳动,因为那一天无数的唁电、无数的哀乐、无数的泪眼、无数的哀意、无数的悲切在这里萦绕回环。我知道,赵伟东导演之所以来在这里拍摄,他一定是为了呼唤张大千那一个远去的魂兮归来!
  下午,我们去桃园县龟山乡文化路广达电脑股份有限公司采访林百里先生,地点约在林先生设于公司内部的“广雅轩”(“广雅轩”也是林百里先生的收藏斋号)。林百里先生是台湾广达电脑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属于台湾“IT”产业领军人物。他还是著名的收藏家和鉴赏家,也是台北故宫博物院指导委员会现任召集人。2002年,秦院长来信说:“此间企业家林百里先生收藏大千书画至精至富。他日星轺再过,当为介晤观赏。”同时,秦院长信上还说“贤者与百里,可谓并为大千身后知己也。”
  林百里先生不愧“大千身后知己”。他情钟大千,收藏其作品的确是“至精至富”。所谓精,当然包括他所收藏的《青城山通景屏》(张大千泼墨代表作)、《幽谷图》(张大千泼彩代表作)、《瑞士雪山》(张大千抽象作品代表作)、《修竹美人》(张大千仕女代表作)等一系列作品;所谓富,200余幅作品等同于数十亿人民币的这组数字便是注释。
  我与林百里先生徜徉在宝库一般的“广雅轩”,漫游在张大千作品的深邃意境与意趣里,开心地交流体会,畅谈心得。在《修竹美人》画前,林百里先生说:张大千与唐伯虎虽然都爱美人和画美人,但唐伯虎画的美人不如大千先生,原因是张大千是一个唯美主义者,既懂得欣赏美人,也很能表现美人的不同类型和情绪,特别是所表现的古代仕女见人羞怯的感觉。而这种含蓄之美的感觉却有画龙点睛之妙,具有很好的审美意义,是在其他画家笔下无法体验和享受到的。我很赞同林百里先生的艺术见解。无疑,他对张大千先生的作品确有许多研究,而且注重用比较的科学方法。
  或许是《修竹美人》图中的美人实在太美,让我们的认知从感官不断走向艺术审美的深邃;或许是我们都拥有这幅作品相关的故事,故驻足此图前的谈兴盎然。
  林百里先生娓娓道出他收藏这幅作品的故事。原来,这幅作品是张大千1951年以其女弟子冯璧池为原型创作的,一直秘藏于冯女士闺房,直到1996年因拿出来装裱时才曝光。为此,林百里先生专程去香港欣赏这幅画。回台湾后,他便托人求购,几经周折,最终如愿以偿。他提到的冯璧池女士,于1948年在香港拜张大千为师,立雪大风堂。她不仅是一位美女,而且还是一位才女。我曾为她撰写过词条与诗入录《大风堂的世界》;又于2009年5月在上海受其子唐震所请,为她撰写过“璧玉玉碎犹存润,池塘塘涸仍香莲”的嵌字挽联,并请大风堂门人王永年先生书法,由唐震先生从上海带回美国。
  展厅中的《青城山通景屏》气势磅礴,颇具震撼力,无疑是我最关心的作品之一。一是题材我太熟悉,因为它就在成都辖区,我曾不下20次攀登领略过其神采,甚至为它敲诗写韵与植种梅树。二是大千先生曾客居青城山,至今还有多处胜迹,让我有爱屋及乌之情。三是该作品的确不凡,堪称张大千泼墨作品的巨构与经典。在此画前,我请益林百里先生为何特别钟情张大千的作品。他说“是因为爱摄影而开始钟情并关注大千先生作品的,而且‘一发不可收’,特别喜欢其画的结构与泼墨泼彩的意境和神韵。”对于张大千画的评价,林百里先生肯定地说:“张大千的作品是当代画的巅峰之作,特别是其泼墨泼彩作品,可以说是中国传统艺术最成功的现代性突围”;而这种认识源于他“在收藏过程中的体验和不断升华”。
  张大千的《幽谷图》虽然我并不陌生,看过多次,但都只是缩小样例的印刷品。面对原作,我的视觉受到冲击,心灵受到震撼――为作品艺术的表现,为作品色彩的和谐,为作品意境的空灵,为幽谷深邃的神秘。见我在画前的痴醉模样,林百里先生给我讲了一个很巧合的故事。原来有一位摄影家,看了《幽谷图》后,发现其下半幅幽暗中的蓝绿彩形成的图案,竟与台湾苏花公路一带的景色如太鲁阁、清水崖相似。说着,林百里先生让吴日曦先生取来照片,让我对比,果然如此。其实,张大千的《幽谷图》是源自他胸中的林泉丘壑的,只是被他很高明地抽象化、艺术化、神奇化了。可以说,张大千在审美上是“骑墙派”,欧洲瑞士雪山与台湾东海岸苏花公路景色他都爱。因此,《幽谷图》一定意义上是张大千对瑞士雪山与台湾苏花公路景色的“移情别恋”,即画中的上半部分有瑞士雪山的影子,下半部分有台湾苏花公路景致的影子。张大千在1968年游台湾横贯公路时,曾有“长春阑槛狎流泉,太鲁千盘蹬道悬”的诗句,描述了太鲁阁及长春祠的奇景。至于他的“谁与山灵斗形胜?吾宗自有笔如椽”的诗句,也许便暗示了他将用泼墨泼彩的独特方式来表现对《幽谷图》的挑战。看来心物一统,而且大千先生灵犀相通于美丽的瑞士雪山与神奇的太鲁阁!
  晚上,车一路盘旋,数着渐行渐远的街灯,我们登上台北阳明山。这里的夜景是我看到的最美的夜景之一。它的美,实在难以用语言解读和诠释。望着城市那远近不同、高低闪烁的灯海与夜幕下高速路、高架桥游龙般漫溢的光彩,我想到诗人徐志摩《再别康桥》中的诗句:“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是的,阳明山的台北夜景,我为你“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4月15日 星期四 台北 阴/晴
  明天就要离开台北了,但总觉得还有许多意未了、事未了,关于朋友的,关于有关文化机构交流的。于是,今天日程表安排的是:见朋友黄天才、李再钤、巴东、朱介英先生,参访台北文献会。
  在黄天才先生的家里,因属于非正式访谈,故我们的“龙门阵”摆起来就轻松自如许多。黄天才先生不仅能听懂四川话,常与张大千先生摆龙门阵,而且还跟着大千先生学过一些四川话。黄天才先生给我们讲述张大千先生的轶事,以及大风堂门人匡仲英的故事。兴之所至,情之所为,黄天才先生拿出许多他拍摄或保存的张大千先生在日本与台湾地区的生活照片,弥显珍贵。他表示,只要中央电视台能拍摄好《百年巨匠――张大千》,他愿意提供所存的全部资料。他是想以此方式来表达对故人的纪念。其情操、美德,让我感到这正是我台湾文化之旅的精髓所在。
  李再钤先生与我交谊长达20年。他1928年生于福建,是台湾可数的前辈雕塑家之一,也是台湾现代雕塑第一代的代表人物。为这次谋面,李先生特意让学生从金山开车到台北来看我并请我吃饭(因时年82岁,他就未驾车),而且说需要在台北看什么或做什么他都奉陪到底,一副古道侠肠,让我感动依然。在餐厅、在咖啡厅,我们谈现代雕塑,话中国古佛雕艺术,忆文博界老友――新疆的、敦煌的、安岳的,有如启封的一壶陈酿老酒,品咂着、微醺着那绵长的怀想与美好时光……
  接下来,我去承德路参访台北文献会。这是一个与我职业相似的文化机构。(1996年和2000年,我曾分别走访,只是那时它还在青岛西路。)现任执行秘书翁志聪先生放下政务接待我,还有研究员吴昭明先生。我们彼此交流地方志文化,探讨文化义工的意义,互赠书籍。翁志聪先生还引我一一走看他们的办公室与资料室。颇巧的是,在资料室公共通道,挂有张大千《庐山图》长卷印品。翁志聪先生善解人意,邀请我在此合影,理由是我研究张大千。
  随后,我与台北历史博物馆展览部主任巴东先生及台湾文化学者朱介英先生相继开“交谊会”,直至深夜。巴东先生和朱介英先生均是张大千艺术的铁杆粉丝;分别出版有若干关于张大千的著作。我们谈编辑《张大千全集》的构想,谈张大千的粉本,谈能够涉及张大千的一切,自觉或不自觉地把对张大千的感性尊重上升为理性认知。的确,张大千是我们说不完的话题。我想,随着两岸张大千及其艺术的研究、交流不断走向深邃,一个崭新的命题“张大千学”将会震撼艺坛――无论是它的本体,还是研究方法。
  作者单位:四川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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