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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场域:经济社会学对市场研究的新转向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陈林生

  摘要:经济学对市场的研究主要从效率的角度,而社会学的研究更注重对市场权力系统的研究。梳理经济社会学对市场的研究发现,市场的形成与发展更多的是一种受市场之外的更大权力场影响的、具有市场内部型构关系特征的以及它是参与行动者与市场相互建构的一种互构性的存在。应用社会建构论的研究方法,利用皮埃尔·布迪厄的“场域理论”,把市场概念化为一种“市场场域”,是经济社会学对当前市场研究的一个新转向。
  关键词:市场场域;经济社会学;社会建构论
  中图分类号:F08:(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862X(2012)02-0159-005
  
  一、市场研究的经济社会学分析
  在经济学研究领域,市场逐步被赋予不同理解的内涵,从最早的“交换的物理空间”和“聚集的经济活动”到“一般性的买卖关系”,以及近来,把市场视为一种抽象的“价格机制”,[1]它主要体现的是理性个人决策行动者进行交换的一种价格机制。最近几十年来,关注制度对经济行为影响的制度经济学把市场看作是为了降低交易费用而形成的一种诱致性的制度理解,这与研究市场的经济社会学有可嵌合之处。
  市场现象是经济社会发展的一种综合表现形式,正如著名研究市场起源与运作的经济史学家布罗代尔(F.Braudel)指称的:认为某一种交换形式是经济的,或是社会的,是过于轻率的,在现实生活中,所有的交换类型既是经济的也是社会的。[2]古典社会学中对市场研究强调的是市场与社会的统一,这体现在马克思的市场观中是对“剩余价值”与“系统矛盾”的分析,剩余价值的分析基础在于其认为的物质生产的第一性,而属于交换范畴的市场是第二性的。“生产决定流通”是马克思的基本命题之一,而在这个基础上,马克思更是提出了对市场的特有理解方式,即把市场视为一种社会关系的结构:市场不只是人们进行物物交换的场所,而是强调在“物的关系”背后折射出“人的关系”。[3]在马克思看来:商品的“交换价值”并不是商品之内在固有、与生俱来的属性,而毋宁说是“作为物的关系而表达出来的人们之间的关系”。正是这种把市场视为某种社会关系的结构问题的思想,使马克思成为经济社会学的奠基人。马克斯·韦伯对市场的社会学研究是其一生中的主要兴趣之一,在他认为经济学的研究应包括“市场的社会学”在内。在《经济与社会》一书中韦伯认为:“在任何意义上都并非意在成为经济学的理论,毋宁说,是由界定若干频频加以使用的概念,以及分析经济领域中若干最为简单的社会学关系所构成的”。[4]在韦伯看来,市场是经济斗争的战场,市场是人们取得交换商品而开展的“物理性会集”,是充满权力角逐和利益斗争的角斗场,强调了市场中“经济行动”与“社会行动”的统一。
  从20世纪20年代之后到二战之前对市场社会学的研究可以说是一段“黑暗时期”,基本没有代表性的作品。二战之后,在塔尔科特·帕森斯、尼尔·斯梅尔瑟与卡尔·波兰尼的努力中,人们重新开始从社会学的视角研究市场。在帕森斯与斯梅尔瑟合著的《经济与社会》中,他们提出了经济学理论与社会学理论的整合,提出应该把市场表达为一种“社会系统”。经济只是作为社会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实际上他们是把市场当作某种特殊的社会结构加以理解的。按照卡尔·波兰尼的看法,在经济研究中,经济生活是从属于社会整体的,其中市场不过是人类历史中逐步演化起来的一种资源配置的方式而已。从其论述中,而后的格兰诺维特称其理论观点为其发展的“新经济社会学”的“嵌入性”概念。
  目前,按照理查德·斯威德伯格的看法,无论是波兰尼,还是帕森斯和斯梅尔瑟的市场概念,当用来分析现实生活中的市场现象时都不是特别富于成效的。原因是波兰尼没有从根本上弄清他自己的理论观点,而帕森斯和斯梅尔瑟的对AGIL模式的运用又过于抽象和任意(Swedberg,1987)。如巴纳德·巴伯(Berard Barber)认为,“声称市场交换是非嵌入的,就将注意力从对恰恰是市场如何与社会关系的其他部分相互依存进行分析扭转开来;这就赋予市场以一种错误的在分析上以及在具体现象上的独立性。”[5]总的说来,无论是波兰尼,还是帕森斯和斯梅尔瑟最重要的局限在于没有把市场作为一种社会现象的观点贯彻到底。
  20世纪80年代以来,经济社会学对市场的研究主要的贡献在于:市场作为社会关系的结构的观点。如斯威德伯格所概括的(Swedberg,1987),[6]市场社会学复兴的五个征兆:巴纳德·巴伯的《市场绝对化》的论文(Barber,1977);同一时期,欧洲某些社会学家重提建立“市场的社会学”;哈里森·怀特和马克·格兰诺维特开展的将网络研究方法运用到市场的研究(White,1976;Granovetter,1974);伊曼纽尔·沃勒斯坦(I. Wallerstein)《近现代世界体系》中对贸易与国际市场在建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的作用的分析;以及组织理论领域、种群生态学对市场研究社会学分析的兴趣等。在此时期,没有主导的范式和理论模式,存在的是根据不同的理论框架对于同一市场现象的探讨。
  二、经济社会学对市场研究的新转向:市场场域
  最近以降,经济社会学对市场研究的最新转向是强调把市场看作皮埃尔·布迪厄(Pierre Bourdieu,1930—2002)场域论理解意义上的把市场作为一种社会结构的观点。布迪厄本人对市场的研究主要体现在《经济人类学原理》中的纲要性阐述。但把市场当作场域概念化的理解被理查德·斯威德伯格(Richard Swedberg)、尼尔·弗雷格斯坦(Neil Fligstein)、沃尔特·鲍威尔(Walter Powell)以及保罗·迪马吉奥(Paul Dimaggio)等当代著名的经济社会学学者在理论与经验案例中得到实际的运用。
  简要回述经济社会学对市场研究有助于本文从理论与经验的视角寻求市场的经济社会学研究的最新转向。有如尼尔·弗雷格斯坦所宣称:市场的经济社会学研究,该领域还缺乏一个连贯系统的知识结构。它仍然只是一系列观点的堆积。简单地说,“问题在于制度(正式的法律、 规则和非正式的惯例)、政府、企业、市场中集体行动者之间的关系网络共同作用,创造出了对于大多数经济理论来说无法理解和解释的社会结构。”[7]1因此,弗雷格斯坦认为,一种合乎逻辑的市场社会学的观点首先是一定要对市场、市场的参与者、市场周边行动者的所作所为提出一种独特的社会学分析,并且这种解释要将社会关系、权力和行动者的意义作为核心要素进行分析。而为了实现这个模型,弗雷格斯坦在对已有的市场研究的基础上,如其所言,“为了推进这一讨论,我想根据现有的文献提出一种新的观点。其基本见解是将有组织的交易(市场)视为一个场域。某一场域的社会结构是一种文化上的建构,其中受控者和支配者可以共存于一套有关某些组织何以成为支配者的价值观之下。……企业之家的互动过程实质上是一个形成被参与者共同理解的文化的建构过程。支配者与受控者被锁定在一个‘博弈’之中;在‘博弈’中,支配者的目标是再生产出他们的优势,而受控者的目标是要么直接挑战支配者,要么接受一个较卑微的角色。在这个过程中,受控者也被重复地再生产出来。”[7]64可见,弗雷格斯坦对市场的社会学研究的“新观点”是运用了布迪厄的“场域”理论对市场的分析。斯威德伯格的《经济社会学原理》一书是当前对市场社会学研究最具有影响的著作之一,其中他明确地认为,“布迪厄对经济社会学的研究一直是当前经济社会学界被人们所忽视,本书试图介绍他的一些经济社会学的思想以求改变这种状况。”[8]3在经济学家关注市场的价格机制的同时,经济社会学家试图发现将市场视为一种社会结构的理论。他把布迪厄的市场场域理论作为最新的转向作了充分的分析与运用,“市场被概念化为场域的一部分,并由市场的动力机制所支配。以价格为例,价格是由该场域的结构所决定,而非其他。布迪厄认为,格兰诺维特和怀特关于市场的理论都有误,因为他们忽视了场域结构对市场的影响:他们提出‘互动视野’来反对‘结构视野’”。[8]94而布迪厄认为:“人们所说的市场是两个互相竞争的行动者之间的交换关系的总和,正如齐美尔所说,这些‘相互作用’建立在一种‘非直接的冲突’的基础上,即依赖于通过权力关系建构起来的场域结构。该场域内的行动者往往不同程度地强化着这种权力关系,他们往往变相使用所能运用的权力,尤其是控制和操控国家权力。”[9]在这个论文中,布迪厄同时也提到了他的一些市场场域观点与弗雷格斯坦有相似之处,他们都强调了“市场是由彼此之间因势而为、相互作用的企业组成的”,他们都认为当前流行的网络分析方法排除了社会互动,网络分析方法无法考虑到政治在市场中的作用,也不能考虑到行动者自身的观点,更不能反映市场作为社会制度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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