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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的红蜻蜓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周博文

  红婷、青婷,一对双胞胎姐妹,害羞的时候会向同一个方向侧着脑袋。
  青婷是妹妹,喜欢羞赧地吐出舌头。别人问她好不好的时候,她吐舌头的意思是“好的,没问题”;老师向她要作业本的时候,她也会吐舌头,意思是“老师可不可以再等等呀?我还没有做完呢”;爷爷让她做家务,她吐舌头却是告诉爷爷,人家还想再玩一会儿呢。
  姐姐红婷也不爱说话,有陌生人来,姐姐会躲在妹妹的背后,拉着妹妹的衣服,然后偷偷地抬头看着陌生人的眼睛,好久都不眨一下,一句话也不肯说。
  姐妹俩今年11岁,在天镇中心小学上六年级。
  夏天放学之后,姐妹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芦苇丛中、在芭蕉叶下寻找绿色的、红色的各种各样的蜻蜓。她们能非常迅速地捉住一只停落在草芽上的蜻蜓,然后往夕阳那边奋力一抛,让蜻蜓飞走。她们认为,夕阳是蜻蜓的家,蜻蜓飞向余晖是最温馨动人的画面。
  潜山,是她们的弟弟,今年九岁半,天镇中心小学四年级学生。
  潜山手臂上经常会出现小小的破皮口子。潜山喜欢打架,喜欢打架的时候嘶吼的声音,喜欢打完架之后放肆奔跑的感觉。潜山跑得很快,老师都逮不到他呢。
  三姐弟还有一个18岁的姐姐红梅,今年已经出嫁了。
  姐弟仨现在还记得红梅出嫁时候的场景:鞭炮炸得耳朵疼,一大桌一大桌怎么也吃不完的饭菜。十里八村的狗啊猫啊也都赶来庆贺,它们流着哈喇子,快速而又小心地穿梭在饭桌下寻找着食物,小心翼翼地抬着步子,生怕被大人们驱赶。
  出嫁那天,红梅穿着皱皱的红红的衣服,胸口被勒紧,袖子也窄窄的,白烟色的皮肤鼓了出来。当红梅穿着这身皱了吧唧的衣服和一双高跟鞋站在青婷眼前的时候,青婷觉得,姐姐刹那间变成了一个受操控的提线木偶。
  出嫁那一天,爸爸妈妈回来了。三姐弟开心极了,要知道在平常,爸妈一年只回来一次,一次就只待一个礼拜,然后又会去到东海的城市。姐弟仨谁也没见过海,谁也没去过爸妈生活的那个城市。
  不过他们能想象海的样子。东海有贝壳,有沙滩。而在天镇,四顾都是高高的青山。青山下是常年不息的河流溪涧。这里没有海浪,没有帆船,却有鸟啼、蝉鸣,还有穿梭在山谷间沁凉的风。
  爸妈在东海,爷爷奶奶却在天镇。
  爷爷今年已经70岁了,耳背得厉害,只听得清潜山的声音。奶奶今年也快70岁了。从出生到现在,姐弟仨只看过奶奶一个表情,就是不出声的笑。
  一天到晚,奶奶不是待在院子里就是坐在天台上,有太阳的时候,出来晒太阳,看风吹过自家的屋子,把晒在房顶的辣椒掀到楼下,这个时候,奶奶会笑得更加开心。青婷觉得,奶奶笑起来的时候像一个未满周岁的宝宝。
  奶奶不会用手捂着嘴巴笑,她从来只是静静地端坐在藤椅上,默默地笑着。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谁都没法进入。
  没有太阳的时候,奶奶就会坐在客厅,看着大厅上挂着的“天地国亲师”的牌匾,她这样一看,能看上好半天哩。
  两年前,青婷家的瓦房塌了,椽子塌落下来重重地砸在爷爷的身上,爷爷肋骨骨折了,半年多也才好了一半。爷爷的腰也被坍塌的房梁弄伤了,现在,爷爷走路需要扶着凳子。
  那个时候,父母还在东海打工,附近村子里的叔叔阿姨帮忙用木头、尼龙袋子和钢丝绳索在坍塌的瓦房旁搭了一个六平方米的棚子。爷爷奶奶就和姐弟三个在棚子里住了大半年。下雨的时候,这个棚子里面也滴答滴答地漏着雨水;太阳出来的时候,透过五颜六色的塑料膜,房间里像是进来了一道小小的彩虹。
  直到一年前,爷爷奶奶和姐弟仨才搬进新建的水泥屋子。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红婷、青婷就早早地起来,为爷爷奶奶还有弟弟做炒饭。萝卜炒饭,白菜炒饭,一炒就是一大锅。现在,爷爷奶奶都不能干活了,姐妹俩必须把一天的早饭、午饭和晚饭在清早炒好。红婷在灶旁拾掇柴火,青婷负责翻炒锅里的米饭。
  红婷喜欢吃青婷做的炒饭,特别是开炒的时候放入猪油发出的吱吱的声音,想想都会咽下几口唾沫。红婷最喜欢吃的就是猪油炒饭,而潜山喜欢吃的是鸡蛋炒饭,但在这个家里,一周只能吃上一次鸡蛋炒饭。
  青婷会把几乎所有的鸡蛋丝都用筷子挑出来,夹在弟弟碗里;但红婷却不这么做,因为,她自己也想吃到美味的猪油炒的鸡蛋。
  撒种、种菜、翻土、除草,地里的活红婷、青婷总能麻利地做完。
  每天,潜山和姐姐们要走过长长的盘山小路,花上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走到天镇中心小学。潜山总是飞跑在前面,不管冬天夏天,晴天雨天,他都不会和姐姐走在同一条跑道上。除了常常打架,让姐姐们担心,很多时候,姐姐们并不觉得潜山是个坏孩子。
  潜山嗜好画画,不管在家里还是学校,他的课本、作业本、练习册,甚至在学校与家里的墙面上,全部都是他的画作。下课画,上课也画;白天画,晚上的时候,潜山就在梦里画画。画画的时候是潜山最安静、最悸动、最沉着,又最疯狂的时候。
  各种各样形状的花,各种各样形状的房子,不到三分钟,潜山就能在小本子上完成一幅图画。在他的笔下,爷爷可以是一只猫,老师可以是一只大老鼠,花朵可以互相拥抱,星星可以落在孩子的手掌心里。
  潜山喜欢画铅笔画,铅笔画省时省力,画完之后不满意了,还能再任意地涂改。潜山也喜欢画彩色的画,只是他没有足够多的彩色画笔。
  姐弟仨都喜欢上学。潜山喜欢上学,是因为教室里有用不完的彩色粉笔,他可以在黑板上、在墙上任意地作画。他也可以将喜欢的彩色粉笔偷偷地装在自己的袋子里,悄悄地带回家里。
  姐姐们喜欢上学,是因为学校有她们的朋友,大家可以一起玩牵火车的游戏。这是天镇小学的学生们最喜欢玩的游戏:一个人拉扯着另一个人背后的衣角,在操场上围成一条长龙,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不松手,谁就能赢得胜利。红婷可是这个游戏的小能手呢。
  虽然姐弟仨都喜欢上学,但他们的学习成绩却很让老师着急。青婷最好,一般语文数学都能考个八十分;红婷呢,六十分左右;潜山的各门功课很少能够及格,甚至也有考几分的时候。有一次,潜山考了班里倒数第一,老师批评他的时候,他还在画画。老师气得七窍都快冒烟了,他一手抓起潜山,另一手去夺他的画作。还没等潜山反应过来,那桌上、抽屉里的一幅幅图画就被老师撕了个粉碎。等潜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老师扭打在一起了,小小的额头暴出青筋,牙齿都快咬碎了。同学也拉不开他们,等到下课铃响起,这场战争还没分出个胜负。   潜山把整整两盒的彩色粉笔偷偷地拿回了家,他认为这是报复老师的最好办法。于是,家里的墙壁上、走道上、地板上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的风景画。
  老师怒气冲冲地给远在东海的潜山家长打电话,父母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地向老师赔不是。细心的妈妈还给老师寄来了一份神秘的礼物,用大大的快递袋子包裹着,可除了老师,谁也没见过这个礼物。
  潜山呢,并没有受到妈妈的责骂,相反,妈妈也给姐弟仨寄来了一大包礼物。
  姐弟仨拖着包裹着礼物的尿素袋子,好不容易回到了家。红婷青婷迫不及待地在里面翻来找去,潜山则傻愣愣地站在一旁,好像觉得,即便是礼物也消解不了心中的怨气。
  翻开袋子,红婷、青婷找到了新的衣服、书包和文具盒。青婷开心极了,当场就换上了一件粉红色的新棉袄,在“天地国亲师”的牌匾下转了又转,一边转一边朝傻笑着的奶奶吐起了舌头。
  红婷呢,则抿着嘴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她不喜欢粉红色,并且,她并不想自己的衣服都和妹妹的一模一样,她认为,那样很傻。为什么双胞胎就非得穿一样的衣服呢?红婷怎么也想不通,再说,文具盒什么的,自己已经有两个了,一个是学校发的;另外一个是去年过年回家,妈妈给她买的。除了文具盒,大人就想不到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吗?哪怕一个洋娃娃也好啊。红婷心里嘀咕着。
  最不开心的要属潜山了,他气得踩了踩双脚,脸憋得通红。他的袄子是灰色的,而他最讨厌的就是灰色。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往灰色的墙壁上、黑板上涂抹上各种色彩,而爸妈居然给他买了一件灰色的袄子!他紧皱着眉头,一副想要爆发的样子。
  潜山最想要的是一块画板,或者是有48种颜色的彩色颜料,再或者是一本绘画的指导书也好。要知道,天镇可没有这些东西,文具店里卖的至多是水彩笔和幼稚的简笔画工具书。
  潜山跑出门外,望着四围的高山,他仰望晴朗的天空,差点没哭出声来。为什么老天总要和我作对呢?什么愿望都不能满足我。潜山委屈极了。
  潜山脱下鞋子,赤脚踏入了溪涧中,把脑袋垂了下来,让清冽的泉水洗濯着稻草色的短发。快到冬天了,泉水更加冰冷了,枯黄的芦苇叶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潜山从头到脚凉了个透,没坚持半分钟,他就哆嗦着回到岸上,穿回了鞋子。他朝水流的方向奋力抛去几个小石子,可惜并没有激起多少浪花,石子马上就沉入水底了。
  一连好几天,潜山都没吃早饭。
  冬天到了,天镇的花草树木都变成了一个颜色。潜山最讨厌的就是冬天,他希望四季都像春天那样有着明艳灿烂的色彩。春天是一个精灵,一个仙子,总是能在潜山的眼前不断地变换着色彩;而冬天,就像一个讨厌的形容枯槁的老太婆,潜山见到它就像见到班主任和老师一样,想避开,想一个人走得远远的。
  冬天深了,枝头、山麓、草坪,哪里都是光秃秃的一片,芭蕉叶也枯黄一片,生气似的沉沉地垂下了脑袋。冬天听不到那么多的鸟啼、狗叫、鸡鸣了,这是一个安静的季节,姐弟仨里面只有青婷喜欢冬天。她喜欢晶莹洁白的雪花,喜欢冬天里暖暖的火炉。她更加知道,冬天过后,一年不见的爸妈就要从遥远的东海回到天镇了。
  青婷最想念爸妈了。想父母的时候,青婷会拿起电话,拨出他们的号码,但每次一举起电话,青婷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即便是爸妈回家,姐弟仨和父母说话也并不算多,青婷只会乖乖地牵着妈妈的手,或是拽着爸爸的衣角,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挨家挨户地去拜年。
  建了一年多的房子还有几个窗户没有安好,如果爸爸回来了,他肯定会把窗户安得牢牢的,屋里再也不会进风了。青婷这样想。
  这一天回家,姐弟仨远远地看见奶奶怀里抱着一堆晒干了的柿饼,笑嘻嘻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是哪里来的柿饼啊?青婷嘟囔着。
  还没到家,红婷就发现厨房外的烟囱已经冒出了油烟。奇怪了,平常都是我和青婷回家给爷爷奶奶做饭,中午的时候,爷爷奶奶都是吃我们早上做好的炒饭,那今天是?红婷摸了摸脑袋,牵着青婷的手,跑到了屋里。
  大厅里是两个大大的鼓鼓的编织袋子,袋子外面有两个杏仁色的海螺,海螺的下面,还有两个人鱼娃娃。人鱼公主,是青婷最喜欢的童话主人公,因为人鱼公主可以为了完整圆满的爱情,付出年轻的生命,她是那么勇敢,那么纯洁。青婷赶紧抱起这个人鱼娃娃,一个劲地往它的脸蛋上亲去。红婷慢慢地捻起娃娃,用手指揉来揉去。她发现,虽然自己喜欢的是洋娃娃,但人鱼娃娃的鱼尾可以用来暖双手,摩擦几下,自己生着暗红色冻疮的双手就痒痒暖暖起来。
  妈妈回来了。
  青婷跑到厨房,妈妈正在炒菜呢,青婷紧紧地用双手环抱起妈妈的腰。这是妈妈,这是妈妈!很想念妈妈,但是一见到妈妈,青婷却不知道要和妈妈说些什么,她只是开心地一直吐着舌头。妈妈微笑着扭转头,第一个看见的却是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红婷。红婷并不是对着妈妈笑,她呆望着锅里的肥肉,听着锅里发出的吱吱的响声。肥肉的汁爆了出来,溅落在地板上,红婷咽了一口口水,她太想吃到锅里煎的肥肉了。
  直到妈妈叫她的名字,她的视线才慢慢地抬了上来。红婷心里痒痒的,有那么几秒,红婷觉得这个站在眼前的红衣女子并不是妈妈,而是远方来的一位亲戚。
  潜山离妈妈很远,因为他既没有海螺,也没有人鱼公主。他斜着眼睛看着妈妈。妈妈顾着翻炒锅里的菜,只对潜山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却没有等到潜山的回应。
  爸爸在给屋子装上锃亮的窗户。
  冬天到了,窗户的一边已经结出了洁白的冰晶,爸爸戴着卡其色的手套,半蹲在窗台上,他皮鞋尖角处已经裂出了一道缝儿,露出红色的袜子。今年是爸爸的本命年,妈妈说,本命年的时候要穿红袜子,才会有整整一年的好运。
  过完春节,红婷和我就要12岁了。我们也会有一双幸运的红袜子,它会带给我们整整一年的好运。青婷这样想。
  爸爸傻愣愣地侧着脑袋看着他的三个孩子,哧哧地笑了笑,又继续手上的工作。   晚饭的时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姐弟仨围坐一团。
  只有潜山是最不开心的,虽然爸爸给他买了一把枪,但他并不喜欢。所有普通男孩子喜欢的东西,他都不喜欢,什么玩具枪啊,变形金刚啊,游戏机啊。他看见这些东西就像心里长了毛毛一样不舒服。
  潜山不知道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即使是一双跑鞋,也能让他开心很多。他并不需要衣服,更不喜欢玩具。一定是老师在父母面前告了我的状,让他们以为自己的孩子除了打架,就是偷学校的粉笔头。
  我是一个罪不可赦的坏孩子。潜山努着嘴巴这样想。
  爸爸妈妈说,这趟赶着春节前回来,就想看看红婷、青婷还有潜山,再过五天,他们又要去东海了。今年春节不能在家过,厂里春节的工资是平常的三倍,他们想趁着春节,多挣点钱,早点把因为建房而欠下的债还清,还想明年回来的时候,再带爷爷去城里看病呢,因为爷爷的腰伤还没有完全恢复。
  听着听着,青婷就流下了眼泪,红婷看着青婷,也不自觉地眼眶发红。潜山呢,因为一肚子的气,早就想发作了,他咬紧牙齿,攥着拳头,视线移向黑黢黢的指甲盖,努力地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回来没几天,家里的窗户就已经装好了,爸妈扯来几块彩色的塑料膜,用钉子将塑料膜在窗沿钉好,这就是最实用的窗帘。
  阳光射进小屋,透过塑料膜,好像五颜六色的彩虹飘进了屋子。爸妈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着修葺一新的房间,露出了满足的笑脸。
  终于修好了所有的窗户。
  明天,父母就要启程去那个遥远而陌生的东海了。
  下午的时候,父母步行来到了天镇。爸爸从破旧的军绿色大衣的兜里掏出一百块钱交给妈妈,妈妈带爸爸来到超市,挑选了三袋礼品,往潜山老师家的方向走去。
  晚上的时候,父母还乘车去了趟县城,一直到很晚很晚才回到家。
  孩子们已经熟睡了,妈妈来不及和自己的儿女说一句晚安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爸妈就早早地起床,穿好衣服,他们轻轻地、悄悄地打开了大门,乘坐最早的班车离开了天镇。
  父母实在不忍心将孩子的美梦吵醒,不愿在美好的清晨到来的时候向孩子告别。妈妈更不想再看到姐弟仨的泪水,那样会让她心碎的。
  妈妈的眼睛涨得通红。回来才五天,妈妈已经不记得寒夜来临的时候,抱着爸爸哭了多少次了。但她还是干脆地拎起了行李,坚强而缓慢地离开了那个温暖的家。
  潜山第一个醒来,他揉了揉迷糊的双眼,踢开了被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发现他的床脚下,是一个大大的画板,画板外,是一盒48色的水彩颜料,在画板的旁边,还有一双崭新的运动鞋。潜山蹲坐下来,再次揉了揉眼睛,他确定这不是个梦。
  寒冷的冬天的早上,潜山的脖子都冻得发红,他的身子也哆哆嗦嗦的,但他却忘记了要先穿好衣服,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画板,一遍又一遍地数着水彩颜料。潜山笑了,他一下子觉得今年的春天提前来了。
  当红婷睁开双眼,她看到的是自己最想要的洋娃娃,像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红婷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美丽的梦,一觉醒来,美梦就成真了。红婷高兴地抚摸着这个有着金色鬈发的洋娃娃,谁知道,手一触碰到洋娃娃的衣服,洋娃娃就眨着眼睛对她说“早上好”呢。连小猫盘在她的脚下,她都没有察觉。
  青婷呢,一早起来,就在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但是她找遍了所有屋子也没有找到爸爸妈妈的踪影。她双手揉着衣角,沮丧地歪着脑袋。
  青婷的心里像塞了一个柠檬,不是滋味。想着想着,眼睛又红了。
  红婷笑盈盈地朝青婷走过来。你看,红婷对青婷说,我们本命年的幸运袜子。红婷手上攥着两双厚厚的珊瑚色的红袜子。她将袜子举向青婷,青婷接过袜子,泪珠滴落在柔软的袜子上。
  青婷闭着眼睛,在心里祈求好运袜子能给远在东海的父母送去幸运与平安。她祈求父母能早一点从东海回来,来到山这边的天镇,永远不再离开他们。
  窗外,仿佛有一对红蜻蜓正振翅欲飞,它们要追逐初升的太阳,它们离太阳是那么的遥远。芭蕉叶与光秃秃的芦苇秆嘲笑地对它们摇着脑袋,寒冷的初春的风儿吹过,想要将这一对红蜻蜓拆开,它们差点迷失了方向。
  可是,它们还在远山飞翔。它们知道,只要飞过这片高山,前方不远,就会是明艳,就会是晴朗,就会是家的温暖和一片明亮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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