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戏花鸟——边鲁《起居平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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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继唐宋以及元代初期工整设色的风格之后，元代中期的花鸟画形成了一种新的艺术形式，不再施重彩而是以水墨替代，改变了院体花鸟过于工致，注重写实的绘画方式，取法淡雅的水墨写意，画面清新雅致，简称“墨花墨禽”。在此期间涌现出了一批优秀的文人画家，以此绘画形式寄情于景、托物言志，边鲁便是其中一位，他的画风与同时期的王渊接近却又有新的发展，不再拘泥于院体画的晕染技法，画面融入写意水墨的表现形式，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关键词〕边鲁；《起居平安图》；艺术特色
一、《起居平安图》的时代背景
边鲁，字至愚，号鲁生，原籍北庭，占籍魏郡邺下，官至南台宣使，后奉命西谕，不屈而终。边鲁艺术修养极高，擅诗文，尤擅墨笔花鸟。由于边鲁为色目人，他既不同于其他借笔墨抒发愤慨孤寂的在野文人士大夫，也不同于在朝的汉族文人士大夫，而是一心为元朝效命，树功立业，同时边鲁又性情正直刚烈，最终竟以不屈辱死。边鲁的作品见于文献的有《竹雉图》《花香竹影图》《梨花双燕图》《群鸦话寒图》等。但《起居平安图》却为唯一的传世作品。
二、《起居平安图》的艺术特色
1.构图
边鲁的《起居平安图》在构图上采用传统的全景式构图，区别了具有山水画形式的传统全景式构图，画面主体仅由蓝鹊、湖石、植物组成，突出刻畫近景主体，用留白替代了山水物象作为背景，视觉上更加开阔深远，也使花鸟画题材的构图更显独立和鲜明；画面的山石起自右侧，邻水的湖石上有一只张喙而鸣、正欲俯身向下的长尾蓝鹊，蓄势待发，眼睛看向画面左侧，意境并不止于画中景色，有一种动感的美；旁边附着竹石、枸杞，疏密有致，左上视野开阔，似有平缓水纹，却未画出真实存在的山水景色和其他禽鸟；画面中只有一只，如此便更明确地突出了画面主体，主题鲜明。在构图形式上，因区别了山水画也使花鸟画主题更加明确。边鲁的画风与王渊既相似又有不同，两者虽都采用全景式构图，但王渊的《桃竹锦鸡图》更像是近景山水画的发展，画面的背景具有山水画的形式；参考王渊的其他作品，主题往往都不仅有一只禽鸟，加上植物和背景的山水画元素，画面显得更加丰富，但与此同时，画面的主题就会显得不是那么明确；二人都注重画面中位置的经营，虽然《桃竹锦鸡图》中宁静垂头的锦鸡与《起居平安图》中俯身鸣叫的蓝鹊的动态一动一静，但都与画面意境和谐地融为一体。
2.笔墨技法
《起居平安图》继承了笔墨勾勒晕染和细致深入的传统技法，但在笔墨的运用上更加重视墨色和线条的丰富变化，转动干笔并以淡墨渲染来描绘枸杞的枝干，既有表现了枝干苍劲的质感又不失笔墨的韵味；利用熟宣纸不渗水的特性，用饱含水分的墨笔点染，待干之后便自然形成层次分明的果和叶。竹子用工整却有粗细疏密变化的线条双勾再晕染淡墨，叶子中间留出主筋的水线，整体错落有致。竹子的线和枸杞的果子组合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点线对比。而湖石的处理上，对于湖石层面的丰富变化更加侧重，则用斧劈皴，时而方硬，时而婉转，既有灵活的飞白，也有水墨渲染的淳厚，用变化的墨色和线条丰富地表现了湖石的质感。画中的长尾蓝鹊最为引人注目，边鲁用水墨取代了其本身绚丽的色彩，用干湿交替、深浅不一的墨笔渲染勾勒以及点、刷多种手法描绘羽毛，一笔勾勒出几根尾羽的主干，用短促的小笔画出羽毛的边缘，既能看出笔法又不失灵动，整个描绘是工整的写实，但比之宋代画师“作翎毛务以疏渲细密为工，一羽虽似而举体或不得其大全”①已是全然不同，从而将长尾蓝鹊刻画得活灵活现、呼之欲出。全图虽为水墨画成，但用不同的笔墨技法配合所描绘的对象，边鲁不仅仅追求墨色和线条的变化，还在在竹石的勾勒中加入了书法的用笔，画面生动丰富，姿态横生，无色胜有色。在画面左上角的题款亦行亦隶，仅“魏郡边鲁制”五个字刚健飘逸，也反映出边鲁的书法功底，与画面中书法用笔相呼应，落款下的两枚白文印为朴实典雅的画面增添了一抹色彩。
三、《起居平安图》的思想内涵
花鸟画不仅描绘其生命的自然状态，并且根据一些花鸟走兽特有的象征寓意，画家在绘画过程中注入自身情感，将其组合，形成了作品独有的意境，《起居平安图》中所描绘的物象就寄寓了边鲁的美好向往。此画中将附身向下的蓝鹊比作雄鸡，取“鸡鸣将旦，为人起居”②，旁边的枸杞谐音为居起，两字反转便谐音起居；相传以鹊噪为喜兆，可以看出边鲁将自己向往喜兆的愿望寄托在蓝鹊上。根据唐代段成式的《酉阳杂俎》记载，北都唯童子寺里的和尚每天都要报知竹子是否完好平安，后来竹子便成了平安的象征，这也体现了边鲁心系国家，希望国家可以转危为安。边鲁又以画中的石头来表达自己刚正不阿的气节。这便是此图名称的由来，也可以看出边鲁的家国情怀和个人品质。
四、《起居平安图》的艺术价值
由《起居平安图》的绘画风格可以看出边鲁在绘画形式和内容上的创新，更加追求抒发内心感受的文人情怀，以及以清淡水墨替代颜色的表现形式 ，“墨花墨禽”这一风格在元代达到了巅峰。这一艺术风格，承前启后，不仅将院体花鸟画的审美延伸，还将雅致的院体风格注入文人的笔墨中，通过笔墨、构图、造型以及意境的营造，纯粹表达画家的意识与情感，他们以清素的笔墨、悠远的意境与当时文人画家的审美品位和心境相契合，营造了一种既不同于宋代精致妍丽的院体画，也与后世野逸洒脱的文人写意画不同的风格，展现出了一种含蓄典雅、宁静安逸的审美，清雅悠远，动中有静，虽无声胜似有声。
结 语
传世作品的多少并不能定位一位画家在美术史中的地位，《起居平安图》虽为边鲁唯一的传世作品，却对后世的艺术家有着很强的感染力。边鲁用素雅的墨色描绘自然界的缤纷事物，将物象用笔墨技法概括、总结，创造了淳朴自然、静谧雅致的画面氛围。色彩平和朴素的墨笔花鸟画体现了一种返璞归真、趋于平淡的美，边鲁的这幅作品也正是“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极致体现。
（责任编辑：牧鑫）
注 释：
①宋.李廌《德隅斋画品》鸡竹图
②《风俗通义》卷八《祀典》
参考文献：
[1] 陈传席.《中国绘画美学史》.人民美术出版社.2009.11.01
[2] 徐建融.《元明清绘画研究十论》.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
[3] 孔六庆.《中国花鸟画史》.江西美术出版社.2017.12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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