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南“汉堡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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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达明
晋南人喜欢吃馒头，所以在做馒头上也就格外用功。功夫到了，蒸出的馒头不仅个头大，而且又香又甜，吃起来口感非常好。随着生活质量的不断提高，过去用来充饥的馒头已经从饭桌上的主食，升格为逢年过节亲朋好友们互相赠送的礼品。
馒头没有馅，比之表兄包子处于劣势，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这也可能是馒头的优势所在――包子的馅是厨师事先弄好的，我们只能选择吃或者不吃，而如果用馒头夹菜，那选择就有了无数种，尽可以凭我们的心意去夹。去年，有一次我受人之请吃饭，先吃了大鱼大肉，吃到最后还是感到半饥半饱。这时正好端上来一盘馒头，我拿起一个，掰开后把凉拌菜夹进去，再加上一点儿油泼辣子，用手一压，里边的红油便渗了出来。原本雪白的馒头顿时红绿相间，让人垂涎三尺。同桌人看了羡慕不已，于是人手一份儿，一边猛吃，一边叫好，更有人触景生情，大叫道：“这味道一点儿不比肯德基差，这就是咱中国的汉堡包。”
一听到汉堡包，我的眼睛顿时大放光亮，暗忖：如此老土的吃法，竟和洋快餐联系到一起。再仔细回忆馒头夹菜的全过程，从手法到内容，两者可以说是属于一个同类项。于是，我对刚才那人的叫法做了补充，说，应该叫“晋南汉堡包”才名副其实。大家一听，便齐声说好。
其实，像如此别具一格的“汉堡包”并非是我的发明。在晋南，这种“汉堡包”很早就有了，只是没人把它当成是了不起的发明，只当做是填饱肚皮的小把戏。那还是在困难年月，晋南农民和全国农民一样，生活都很贫困，没有副食，没有蔬菜，只有简单的主食。那时候的馒头不是全白面制成的，而是白面中掺进了玉米或高粱面，这种混合面的馒头蒸出来时像砖头一般硬，不但难咬，而且难吃。看到大家成天对着馒头愁眉苦脸，一些聪明的家庭主妇就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把馒头从中间一切两半，然后从油罐里舀出一点儿熟油，均匀地抹在两个馒头片上，再撒上一点儿咸盐，吃起来竟然美味可口。这个用盐和熟油做出来的“汉堡包”，就是“晋南汉堡包”的雏形。
那时候没有冰箱，为了保存珍贵的猪肉，大多数家庭主妇买回猪肉后，会挑出特肥的那部分，专门在锅里熬成油，装在一个罐子里，等到刚蒸出一锅新馒头，就立即拿来热气腾腾的馒头，用手掰开，挖出一点儿猪油从中间放进去，再撒上一点盐，然后把馒头使劲捏几下，猪油见热即化，即刻就渗进了馒头，第二代“晋南汉堡包”就此诞生。
随着生活质量的不断提高，馒头夹菜的内容也在不断变化和丰富，先是夹酱豆，后来夹油泼辣子，再后来是夹肥猪肉片……
渐渐地，“晋南汉堡包”成了一个生活习惯，被人们保留下来，不但农村人喜欢吃，城里人也喜欢吃。在晋南的许多中小城市，每天早上就有专卖馒头夹菜的小摊子，什么菜都可以夹，热菜凉菜品种齐全，豆腐乳、油辣椒、咸菜、土豆丝、鸡蛋等等，一个馒头夹了菜也就卖1元钱。尤其在早上，上班一族就把它作为早餐，既经济又实惠，边走边吃，非常方便。
聪明的商家见到“晋南汉堡包”如此受欢迎，便不失时机地在一些大饭店增设了“晋南汉堡包”这一特色主食。上个月，在天津工作的一位同学来看望我，我为尽地主之谊，就在我们当地最豪华的“醉八仙”宴请他。我让同学点菜，他也不客气，当他看到“晋南汉堡包”时，眼光便停留住了，好奇地问我：“还有叫‘晋南汉堡包’的菜呀，究竟是什么样的菜?”
我对他说：“那是主食，等吃完了大餐后，你不妨尝尝它，但它是需要自己动手的。”
可同学是个急性子，非要马上吃，我便吩咐服务员先上一份儿“晋南汉堡包”来，同学见上来个大馒头，有点不解。于是，我就手把手地教授给他，很快，他就自己动手做好了一个“汉堡包”，他先是在馒头里面夹了火腿、蒜薹、生菜，最后舀了一勺油泼辣子进去，用手使劲一压，又急急送入口中，一阵猛嚼后，便咽下了肚，高声喊道：“味道美极了。”惹得服务员在一旁偷笑不止。同学也不管不顾，就那么旁若无人地大吃起来，一份儿“晋南汉堡包”吃完后，还不尽兴，又要第二份儿，我赶紧拦他，让他吃完大餐后再吃第二份儿不迟，他这才罢了口。
同学回到天津后，仍念念不忘“晋南汉堡包”，有天晚上竟打电话给我，说他那天早上在自己家里做了一个“汉堡包”，但味道却不如“晋南汉堡包”的好，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大笑道：“请你搞清楚了，那叫‘晋南汉堡包’，不是‘天津狗不理包子’，味道当然不一样了。”但同学还是不甘心，向我请教过如何才能做好“晋南汉堡包”，我和他打趣道：“那没办法，你只有来我们这里了。”
看，“晋南汉堡包”还让一个外地人给吃上瘾了呢。
从馒头到“晋南汉堡包”，让晋南人吃得越来越好，吃得花样也越来越多。现在的晋南人，已经不再为那混合面馒头而绞尽脑汁，“晋南汉堡包”也早已不是混合面馒头的替代品。“晋南汉堡包”生于贫寒，长干温饱，看样子还要伴随人们走过小康。“晋南汉堡包”走过的这条路，又何尝不是晋南人曾经走过的岁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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