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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摸喀喇昆仑冰川的纯净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卢一萍

  亿万年前那声震撼环宇的巨响,来自次大陆的裂变,地球板块的巨烈碰撞,猛然间使特提斯古海高高隆起,成为地球的制高之处,成为凝固了的、变形的、站立的大海,这就是喀喇昆仑山脉。
  踏进喀喇昆仑
  喀喇昆仑山脉有“与天齐高”之誉,它沿中巴边境逶迤而行,主脊在新藏交界处调头向东,绵延数千公里,平均海拔6000米以上,高峰密集,巨峰拱列,山势雄伟,8000米以上的高峰就有4座,7000米以上的高峰有20多座,其主峰乔戈里峰海拔8611米,是世界第二高峰,是世界登山家瞩目的第二个登山中心。
  喀喇昆仑山区由于地处偏远,难以涉足,一直充满了原始、神秘的色彩,所以,把前往喀喇昆仑腹地之路称为天路,一点也不夸张。
  我们几个大地之美的探寻者和记录者,都是为了美而不顾一切的人。我们驱车1800公里从乌鲁木齐来到叶城,补充了一些给养,睡了一觉,次日早晨八点,就迫不及待地踏上了那条充满着各种危险的道路。当越野车近乎仪式地缓缓驶过“零公里”那个路标时,我们感到自己即将进入一个陌生的世界。
  对于前往喀喇昆仑腹地,任何人都会感到畏惧。它毕竟不只是一块悬于高空、神奇诡异的高原,还是一片沉雄辽阔的梦境,几千年来,很少有人能够惊醒它。
  过了八十里兰干,人烟渐渐稀少。又行50公里,到了普沙,它是最后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村庄。
  阿卡子达坂是进入喀喇昆仑的第一道门槛,它全长22公里,路面狭窄,地势险要。小心翻过达坂,无边的荒凉就滚滚而来。褐色的山峰从狭窄得只能容下一辆车通过的道路两旁拔地而起,直插青天。寒意逼人的山风在沟谷之间冲撞着,发出困兽般的嗥叫,震荡得岩石不停地从山上滚落下来。
  随即,那荒凉像大海中的恶浪,滚滚而来。车已扎人莽莽昆仑之中。我猛然意识到我们的无助,原来从没有感受过的巨大的自然力量,把我们推到了孤独的境地。一块岩石、几丛杂草,一星尘埃也似乎比我们强大十倍、百倍。
  越野车在山谷里爬行着,像一只少了腿的甲虫,颠簸着,喘息着,除了马达的声音,我们听不见大自然的任何声响。当我看见那道隐伏于云雾和残雪之间的白线时,我知道那可能是库地达坂,翻开地图一看,果然就是。
  库地达坂海拔3300米,是喀喇昆仑的门户。许多欲进人喀喇昆仑的人,一腔豪情而来,到此就骇然止步,不敢再往前行。
  我们将车停下来,仰望着巨大的岩石、陡峭的悬崖、巍然高耸的冰峰雪岭、游丝一样蜿蜒缠绕的公路和云雾缭绕的达坂,突然问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新藏公路从叶城出发,普兰结束,全长1455公里。平均海拔4500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路况最差的公路。一般纵坡7%,最大纵坡10%,全线要翻越十多座达坂。据不完全统计,自通车以来,已有2000辆汽车摔烂在这条线上。而死伤的人员也不会低于这个数的。
  来到云雾与白雪交融的达坂顶上,我生平第一次领悟了何为高度,那是一种晕眩,一种被现实和理想同时击中脑门的带着双重痛苦的晕眩。
  公路是在壁立的山势之间,是在危崖峭壁之间硬凿出来的。流沙碎石稍有震动,便哗哗而下。路是一个个巨大的“之”字,像一柄巨剑,野蛮地刺向远处,又横蛮地劈回来。窄而倾斜的路面,稍有疏忽,就有可能车毁人亡。胆战心惊地下了库地达坂,每个人的手心里都是汗。几只秃鹫在头顶盘旋着,午后的阳光把它们巨大的身影投在地上,显得十分恐怖。
  过了喀勒塔道班,就到了库地,这是个很小的村庄,夹在两列高耸入云的铁青色大山的最底部。它约有七八户牧民,十来家饭馆,一个兵站,和一所由兵站官兵集资修建的小学。兵站的院子最为气派,其他的都是土坯房,像一些土坷垃一样随便摆在那里。由于很久没有车辆往来,饭馆的生意十分冷清。但人们并不着急,悠闲地等待着,连那餐桌上的灰尘也不去管。一条浑浊的小河从村边流过,把大山的寂寥带到不可知的远方。数十棵白杨和高原柳挺出一片绿荫,顽强地与无边的荒凉进行着抗争。
  从麻扎达坂到苦鲁勒村
  赛力亚克达坂也叫麻扎达坂,麻扎之意为“坟”,这名字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它是名副其实的行路人的坟墓。在道路没有整修、白骨没被掩埋之际,这个达坂一片森然。它与库地达坂挨得如此之近,似乎就是要一比险恶。麻扎达坂无疑更胜一筹。
  下谷底的20多公里路依然很差,花掉了我们近3个小时的时间。车到雪线,上达坂的路才走了一半,时间却已是中午了。
  一过雪线,呼吸就变得浊重起来,高原缺氧明目张胆地袭击了我们。这个无形的对手无处不在,除了氧气,谁也拿它没有办法。它对于身体虚弱或心脏不好的人来说,就是死神,可以随时置你于死地。
  有人说,在天路上行进就如同乘坐一架没有任何安全设施的飞行器,只有停下来,悬着的心才能踏实。路随山势,如羊肠般缠绕,直到海拔5080米的顶部。高处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浩荡而来,让人根本不敢停留。
  麻扎达坂下是麻扎兵站。听说很少有人愿意在麻扎兵站停留,原因是这里高山反应太厉害。走新藏线的人一般住库地兵站,要么就赶到三十里营房,所以麻扎兵站显得尤其冷清。
  路口却有两家“帐篷饭馆”,是两对夫妻所开,一对是甘肃人,一对是新疆叶城的汉族人,主要经营拉面、炒面、刀削面,也有炒菜,还有烟酒。
  叶尔羌河从麻扎达坂跟前流过,在大荒凉中显得有些有悲壮。在这无边的荒凉中,流动的河流是唯一能使人感觉到生命存在的物象。它在鹰飞翔的高度,以其蜿蜒的身姿、孤寂的流水以及它没被沾污的源自久远的深蓝,足以让人感动并得到安慰。
  在麻扎,向东即到阿里,向西则可到达我们的目的地。我们在麻扎兵站吃了些干粮,继续前行。刚才还是晴天,不久狂风就开始沿着河谷肆虐起来,天昏地暗,沙石像雨一样击打着越野车,伴随着大风,气温陡降,大雪纷飞,我们只能在风雪中摸索着前行。走了45公里,就到了苦鲁勒村,在河边的桥头,就是伊力克检查站,出示了边境通行证,我们来到了村子里。   苦鲁勒村是叶尔羌河上游一个三面环山的河谷盆地,它是个塔吉克族人和柯尔克孜族人混居的游牧村落,大多是些简易的土坯房,村里的一些男人以牵骆驼和兼做向导为副业,他们深入喀喇昆仑腹地,攀登乔戈里峰,无论多有名的登山家,都必须依靠他们。
  找到村长库都斯,他为我们推荐了塔吉克族驮工沙帕尔·买买提、卡拉麦克和柯尔克孜族驮工哈艮木,然后又租好了10峰骆驼,收拾停当,在村里住了一晚。次日一早,驮工们备好了供我们骑乘的骆驼,把我们的相机、户外用品、帐篷以及近20天的生活用品捆绑在骆驼背上,把我们扶上驼背就出发了。
  阿格拉达坂,在没有路的山坡上找路
  从苦鲁勒村开始,沿苏里库瓦提河河谷向西南行进,河谷较开阔,两岸山体奇异。沿途一直有零散居住的柯尔克孜族牧民的冬窝子,多用石块垒砌而成,座落在山坡上的避风处。约行进12公里后,到达两叉营地。两叉是两条河谷的交汇处,这里河道开阔,地势平缓,水源充足,附近有牧民居住,可以补充休整。所走的羊肠小道都是历年来前往乔格里峰探险的人踩出来的,时断时续,不算严格意义上的道路。但驮工们走过多次,已相当熟悉。
  从两叉出发后,最难行走的当属“一线天”路段,它是河谷的极狭窄处,两岸山体陡峭壁立,如刀削斧劈,峡谷最窄处只有2米。两山像是聚拢了,冷风嗖嗖地迎面扑来,寒意袭人。而模糊的羊肠小道就挂在两岸的峭壁上,很多地方是硬凿出来的,在这大地的缝隙里行进,我们有时得下到河底,渡河后又得爬到对岸的悬崖上,如是往复,好多地方只能手脚并用,徒步跋涉。我们得再前行2公里,赶到1号羊圈附近扎营。因为那里距阿格拉达坂较近,便于第二天翻越。
  第二天起来,吃了干粮,8点半准时出发。从1号羊圈前行不久,海拔很快升高,到达海拔4993米的阿格拉达坂顶部,海拔上升了近千米。这是整个线路中体力消耗最大、最为艰辛的路段。达坂北侧为高山草甸草场,牧草浅细,接近顶部有一高山小冰湖,由达坂两旁山上的积雪融水聚集而成,蔚蓝清澈,正南边的迦舒布鲁姆峰显得尤为高峻。刚下达坂,暴风雪就袭来了。尖啸的狂风夹杂着雪粒,铺天盖地而来。气温陡降,连骆驼也冻得发抖。达坂上乱石累累,去年的路径已被积雪抹去,每次翻越都得靠向导摸索,在连天风雪中,很难找到方位感,就连经验丰富的老驮工也会迷路。我们就有好几次因走错路而多走了好长一段冤枉路。而达坂南侧的路段更为陡峭,山谷两旁支谷的水流夹带大量的砾石冲积,使路径高低起伏、曲折盘旋,行进极为困难。下了达坂,风雪也停了,天空像被精心擦拭过一样,显得格外明澈,远远地,我们看见了一条被夕阳涂沫得十分瑰丽的河流,有些河段没有山的遮蔽,显得十分明亮,像镜子一样闪闪发光,它就是克勒青河。至此,我们忍着高山反应和暴风雪的折磨,已在这条达坂上走了15公里,折腾了近9个小时。
  克勒青河发源于迦舒布鲁姆峰和布洛阿特峰北坡的巨大冰川,先由南向北,劈开群山,在吾甫浪收纳了克里满河的流水后,掉头向东,经塔吐鲁沟,在岔河口附近向北,汇入叶尔羌河,是叶尔羌河上游最大的支流。克勒青河河谷被河水反复改道冲切,最宽阔处达2公里,夏季无法涉过,因此,许多登山队都是在春季渡河进入乔戈里峰或迦舒布鲁姆登山大本营,等秋季水流较小时出山。克勒青河难以横渡也是难以攀登乔戈里峰的一大原因。
  从达坂下到克勒青河,拐进右侧山边一条陡峭阴冷的峡谷,出了峡谷,便是宽阔的河滩。很多河段冰冻着,是名副其实的冰河,雪线一直下降到了冰面上。冰面已很破碎,流水在冰面下咆哮着,但骑着高大的骆驼,在枯水时节涉过克勒青河并不难,到达河的南岸,靠近山坡的大沙滩就是一号红柳滩,这里的确有大片的野生红柳林,高可没人,密集成片。我们把营地设在红柳林中,取来山坡上渗出的泉水,用干枯的红柳点燃篝火,好好地做了一顿饭吃。
  望见乔格里峰
  我们已身处喀喇昆仑腹地,看着这些带着愤怒的表情,屹立在中亚心脏地区的世界最高的群山,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它横空出世的雄姿,与世隔绝的状态,流传广远的神话传说,使其显得更为幽谧。乔戈里峰位于喀喇昆仑山脉中段,新疆塔什库尔干县境内与克什米尔巴基斯坦实际控制区接壤处。
  乔戈里峰地区不仅地形险恶,气候也十分恶劣,加之每年5至9月,西南季风送来温湿气流,形成雨季,致使河谷水位猛涨,人畜难以进入,使它成了世界上最难攀登的高峰。离乔戈里峰越近,我们的敬畏之心越重,希望一睹其尊容的心情也愈加迫切。但从一号红柳滩出发后,路很难走,要反复涉水渡河,行进速度很慢,8公里路走了6个多小时。从二号红柳滩到三号红柳滩约10公里,这段路较为平坦,我们5个小时就到达了。三号红柳滩位于“马鞍山”下,海拔3830米,营地平整,海拔比一号红柳滩低70米,高山反应要弱一些,我们选择在此宿营。
  从三号红柳滩到音红滩登山大本营的路程相对轻松一些,我们上路以来,第一次睡了个懒觉。从三号红柳滩行进约3公里,到达克勒青河谷与音苏盖提河交汇的三角洲,这里有被两条河流冲切形成的与四周河岸皆不相连的独立山体,人们形象地称之为飞来峰。从克勒青河谷折向西南,沿音苏盖提河东岸向音红滩行进约1公里后,便可以望见远处耸立天际的乔戈里峰。从中国一侧去乔格里峰的人第一眼见到它就在这里,撤离时最后一眼流连地回望它也在这里。再行进10公里,便到了音红滩登山大本营。
  音红滩海拔3900米,是音苏盖提河红柳滩的简称,它是一道宽约1.5到2公里的宽阔河谷。音苏盖提河发源于皇冠峰的音苏盖提冰川,该冰川长约46公里,是中国最长的冰川。冰川周围雪峰林立,静穆苍凉,人迹罕至。河谷两岸有大片的野生红柳林,不时可见黄羊、藏野驴等野生动物在那里出没。这里距登山前进营地还有20多公里路,也看不见乔格里峰,但这里地势平整开阔,水草充足,便于人员、驼队休整,因此被选为登山大本营。
  从这里出发,无论去哪里,都得徒步了。可沿乔戈里冰河上行,也可翻越营地东侧的山坡,到达乔戈里冰川的冰舌末端。舌部营地海拔4350米,夜晚比较寒冷。沿冰川西侧山坡曲折前进约10公里,即到达意大利营地。这里是1983年意大利登山队设立的,非常简陋,就是几堵用石块垒成的合围的挡风墙,以后的登山队多在此营地中转休整。这里海拔4700米,即使夏季,夜晚也非常寒冷。到了意大利营地,就可以看到乔戈里峰气势非凡的冰川了。登山前进营地(ABC)设在冰塔林长廊靠主峰一端的尽头,海拔5160米。我们试着在这里住下。   大山显得异常空旷和寂静,我们钻进睡袋里,但因为高山反应十分厉害,没有一个人能睡着。我隐隐有些恐惧,感觉坚韧的生命在这里,就像一块玉摆在了一个摇晃的桌面上,一旦离开桌面,轻轻一摔,就会碎去。
  喀喇昆仑冰川之美诱惑着我们前行
  可以说,是喀喇昆仑腹地冰川之美诱惑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它是这个星球上光芒耀眼的大景象。所以,虽然高山反应还在折磨我们,我们已迫不及待地踏上了探索之旅。
  喀喇昆仑山脉由多列平行的、非常陡峻的高山组成,其主脉沿中国与巴基斯坦边界延伸,高峻的山体和宽阔的纵谷,结合着相对丰沛的降水,使它成了世界上山岳冰川最为发达的山系。世界上中、低纬度的8条长度超过50公里的大冰川,就有6条发育在喀喇昆仑山脉。中国境内的喀喇昆仑山冰川主要分布在叶尔羌河支流克勒青河上游,即乔戈里峰区北坡,向西北至明铁盖达坂北麓,向东南至喀喇昆仑山口地区。
  我国境内面积最大的音苏盖提冰川发育在乔戈里峰西北,长42公里,面积为380平方公里,冰舌末端止于海拔4000米左右的谷地。由于有来自南、北、西三个方向的积累区的补给,使该冰川发育成巨大的纵谷冰川,这是我国境内目前已知最长的冰川。
  这些冰川伸手可及,这里仍只是万丈冰川的舌部,但已气势恢宏,这些纵横于山间的10余条冰川像一条条无声的瀑布,流泻在庞大的山体上。即使“百里烟尘一壶收”(周涛诗)的黄河壶口也没有如此的声威。虽然它是无声的,但无声是因其大音,它的声音都融于大音之中了。
  冰川在阳光中闪着奇异的蓝光。中午,天气变暖,冰川消融,大大小小的水流在冰缝间淙淙流淌。一尘不染的水,注于透着莹莹蓝光的冰上,你无法想像它是何等的纯洁。
  其实,当我们走近这些高耸的冰山后,我们只能看见这些掩盖其真容的庞大冰川。顺着冰川前行,就会看见大片冰的奇观,它们或如倚天长剑,寒光闪烁;或如银色城堡,晶莹富丽,低洼处有幽深的冰洞,可容六七人于内,门口冰柱为帘,洞内光线幽蓝,寒意萧萧,令人颤栗;有些地方可见宽达数米的冰缝,深不见底,推下一块冰,很久才能听见响声;有些地方,外实内空,俯耳于冰上,可以听见十分美妙的潺潺流水声;而最为壮观的要算冰川末端布满灰黑表碛的冰舌了。迦舒布鲁姆冰川的前沿冰舌区因为冰舌的倒塌,在克勒青河形成了大面积的冰瀑,一般宽数百米,高几十米,甚至上百米。消融的冰水顺冰舌下流,汇合成激流注入克勒青河。气候变冷后又会凝结成冰柱,久而久之,成排的冰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晶莹透亮的冰帘,像一座水晶宫似的,好像真有神灵在这里成年累月的修葺和建造着人间仙境。
  我们越过巨大的冰碛垅,小心地走向冰塔林深处。翻过冰墙,眼前就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在冰川底部仰望冰川,感到它就是一个巨大的水晶体,底部是个冰洞,洞顶悬挂着无数锥状悬冰,许多掉落的冰锥深深插进冻土层里,行走其间,就像行走在猛兽的齿缝里。在冰川中间,由于风蚀作用,形成了许多冰裂谷。这些裂谷在风的不断作用下,每天都在扩张,形成了无数参天冰柱。冰川前舌溶化后形成了无数的冰塔群。这些冰塔呈标准的金字塔状,有些冰塔高达数十米。
  站在冰川下游向冰峰主脊遥望,可以看到各种冰川地貌发育齐全,冰陡崖、粒雪原、冰斗、冰融谷、角峰、刃脊、冰碛垅等随处可见。冰河河面全被冰层覆盖,自然坡度可达9度,似有流泻之感。因为温度低,即使在夏季,虽有消融,也仅是极少部分。冰雪融水形成暗河和大小不一的冰湖,分布在冰塔群中间,贴耳在冰面上,听着冰下的潺潺流水声,觉得流水的声音和冰的颜色一样,也是蓝色的。
  随着天气变暖,前沿冰舌会不断崩塌,形成冰坝,最终彻底阻断克勒青河。这些巨型冰块屹立在克勒青河谷,常常阻断前往特拉木坎力冰川的道路。当上游的冰雪融水汇集成湖后,会冲溃冰坝,引发洪水。
  我们在夕阳西沉时撤到了冰川末端,在一片冰塔林间支起帐篷,准备在这里过夜。
  晚霞中的冰川更为瑰丽,真可谓流光溢彩。可以想象,乔戈里峰、迦舒布鲁姆I峰、迦舒布鲁姆Ⅱ峰、特拉木坎力峰、皇冠峰,像一柄柄点燃的火矩镀上了那种橘红色的光辉。它们此时给这个星球的印象更为强烈和深刻。当一切峰峦都已暗淡,它们的顶峰却仍然燃烧着。它们的身姿更为鲜明孤峻。此时,你身体中的各种激情都被调动起来了。不是别的,只因为敬畏和热爱。
  明月升起来了,冰雪的光与如水的月光交融,孕育出一种无法描述的光彩。我从睡袋里钻出来,面对着这从未见过的光芒,我感到我的身体无需任何托举,就能在空中自由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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