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卫莫斯科的米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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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宝丁
米格-3，是常青树般的米格战斗机家族的第一种量产型号，也是当苏联遭受纳粹德国悍然入侵时，其空军所装备的最为优异的高空高速战斗机。虽然其生产在1941年底就因为发动机原因戛然而止，但却并不妨碍它在卫国战争的史册留名：莫斯科不会忘记，当德国轰炸机带着“将这座城市抹掉”的指令压境时，是米格-3挺身而出。
高空新战机
1941年4月中旬的一天，驻扎在莫斯科近郊的第34战斗机团团长雷布金少校等一行人专程赶往第一国家飞机制造厂。他带去的是团里20名“最拔尖的飞行员”，他们将在这家工厂里参观学习10天，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为接收一种新飞机做好充分的准备。雷布金特别告诫部属们，打起精神来，我们可要用这种飞机参加五一劳动节的红场阅兵呢！这种引发高度重视的新飞机，正是米格-3单座单发战斗机。
后来享誉世界的米格战斗机家族的第一种正式型号，是米格-1。该机于1938年以项目代号I-200开始研制，定位为高空高速截击机，1940年4月5日在莫斯科郊区进行了第一次试飞。在和西方世界的同类飞机做了一番比较后，米格-1赫然以“世界上飞得最快的飞机”的形象出现。但是盛名之下的新机型很快就令人头疼：机动性差、作战半径小、操纵困难……
于是当其量产刚刚起了个头，设计师就奉命对其做出改进。经过加装副油箱、改进发动机冷却系统、更新螺旋桨设计、改变机翼构造、增加飞行员防护钢板等变动的新机在1940年12月首飞，并很快就获得米格-3的正式名称。“升级”后的米格-3在航程和速度方面均有所提升，火力则保留了米格-1的1挺12.7毫米UBS机枪（备弹300发）和2挺7.62毫米ShKAS机枪（各备弹375发）。
米格-3最突出的性能是在7 000米高度可以达到640千米/时的最大速度，和同一时期出现的另外两种单翼战斗机拉格-3和雅克-1相比，米格-3无疑具有最为出色的高空性能。而据苏军测算，米格-3在6 000～7 000米高度上对德军的Bf 109E型和F型战斗机均占有优势。
首都防空军的米格
带着对高空性能的自信，米格-3开始列装红军部队。莫斯科周边的航空兵最先接收了这种新机，上文所说的第34团即是其中之一，而该团所属的第24战斗机师最早在3月10日便接收了2架米格-3。
到1941年二季度开始时，已经有50架米格-1和283架米格-3装备了西部特别军区等地的战斗机部队；到卫国战争爆发前夕，全军共有17个战斗机团装备了753架米格-1/3，但其中只有7个团接近于完成换装，其余仍在换装过程中。
而除了边境线，担负着莫斯科和列宁格勒要地防空任务的航空兵单位手里另有300架米格-3，其中在首都的部队被集中置于一个特殊编制：莫斯科防空军的麾下。
新成立于1941年2月14日的莫斯科防空军是一支多兵种混成部队，装备包括战斗机、高射炮、探照灯、阻塞气球等。6月20日，也即德军入侵前两天，防空军的全部战斗机部队刚刚集中编为第6航空军，它以之前的第24战斗机师和组建中的第78战斗机师为骨干，由克里莫科上校统一指挥。
第6军在开战后的实力为17个团、700余架作战飞机。在其中，米格-3的数量约为200架，使用者中经验较为丰富的为普卢茨科夫中校的第16团、皮桑科少校的第27团、第34团、第120团；另外，第123、124、126、171、401、402等团在6月才刚开始接收该机，在使用上可以说是“边打边学”。
上述战斗机部队均分散配置在莫斯科周边120千米半径范围内的野战机场上，划定的作战范围为从莫斯科向外最远辐射200千米，作战任务是“日夜兼顾”地拦截任何进犯莫斯科的敌机，“敌机距离首都城缘的距离不得小于80千米”。
第一次
德军于6月22日大举入侵，整个苏联西境全线浴血，苏联空军在最初的战斗中损失惨重，而尚未完全形成战斗力的米格-3部队更是如此，甚至有成建制被消灭的记录。不过肩负着拱卫首都领空重任的米格-3尚未经受考验——德国飞机尚无暇光顾莫斯科。
对于高空性能出色的米格-3来说，莫斯科防空军可谓是一个理想的舞台，按照一般情况，来犯的轰炸机和侦察机都不会飞得太低，正适合米格机一展所长。而且类似的拦截已有过先例，还在开战前的1941年春天，2架米格-3就曾经紧急出动、迫降过1架德国的Ju 86P高空侦察机，而这件事还差点对德国的对苏战略产生重大影响。
不过在开战一周后，驻扎在莫斯科近郊的米格-3仍没有什么表现。德国侦察机在7月初第一次飞临莫斯科，飞行高度为8 000米到10 000米，但是它们没有遇到米格-3的有效拦截，原因是后者得到信息太迟而不及升空。对战斗机缺乏有效引导还不是防空军的唯一问题，升空的飞机还面临被同一部队中的高炮误击的风险，而米格-3到那时为止所做出的唯一一次成功截击，还是针对友机的。
然而在逐步克服困难的过程中，属于米格-3的高光时刻即将到来。7月中旬，这种飞机终于第一次在莫斯科附近击落德军侦察机，证明自己在爬升率和高空性能方面确实不负众望，而取得这次胜利的还是接收米格-3时间很短的第126团。
而在那之后不久，获得“苏联英雄”称号的卡曼斯奇科夫少尉更是驾驶米格-3击落1架Bf 109，这是第6军的米格-3对梅塞施密特战斗机取得的首次胜利。这场空战表明，Bf 109的垂直机动性能果然不如米格-3，它无法在急剧的爬升和急转弯等动作中跟上后者的节奏，此前习惯于“猎杀”伊-15和伊-16的德国飞行员这回啃上了硬骨头。
第一夜
对第6军的第一次严峻考验，在7月21日到来了。在这个星期一的晚上，差不多是德国入侵苏联整一个月之际，莫斯科市民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德国飞机首次大规模空袭苏联首都。
希特勒决心把这座城市从地图上抹去，因此东线德国空军这次是大举出动，来自KG 3、KG 53、KG 54轰炸机联队以及KGr 100和KGs 2特种轰炸机联队的容克、亨克尔、道尼尔轰炸机蜂拥而至，总数有195架之众。 在凄厉的警报声中，170架苏联飞机在探照灯的映衬下升空拦截，其中的主力便是40架米格-3。将没有任何夜战装备的米格-3投入夜间截击，谁都没有把握，而实际上，通过最近三周的紧急训练，整个第6军只有8名飞行员获得了米格-3的夜航资格！
“有资格”的人里面，包括多位功勋试飞员。由试飞员组成的第2独立战斗机中队，正是为保卫首都领空而紧急成立的航空单位之一，防空军相信这些经验丰富的试飞员能够充分发挥米格-3的威力。
果然如此。试飞员马克·加雷上尉便打下1架KG 3联队第9中队的Do 17。他后来记述当时的情景道：“我清楚地看见敌机的机翼、发动机和双垂尾，这应该是道尼尔。我朝它直飞而去——我的米格经过它的尾流时发生剧烈的震颤。铁十字图案就在它的机翼上。很快的，几乎是出于本能，我向这个图案打出了一轮长射。可是，道尼尔还在400米开外呢，我把手指从扳机上移开。接着，当我靠近时，我向座舱和发动机开火，看起来我打中它了。突然间，两条反击的火线射向我的飞机，我脱离，并继续追击……我向座舱和右侧发动机打出短射，立即侧滑飞离，这样敌人的反击就打不着我了。”此后，加雷又数度接近、开火，那架敌机始终能够保持飞行，但是在最后一次中弹后，便猛地向右翻转、直坠而下。
尽管在这个晚上能够像加雷这样击落敌机的人屈指可数，但是更多人都做到了一点：将德国轰炸机逐离莫斯科主城区上空。敌机投下的炸弹虽然总计104吨，但绝大部分都扔到了郊外，返回基地的德国飞行员惊讶地报告这座城市远非“防御薄弱”，而德国第2航空队的战时日志写道：“空袭效果令人失望。”
这是德国空军第一次大规模夜袭莫斯科，竟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在碰了钉子之后，德国人自己对夜袭的可行性也产生了动摇，以致参战机群规模不断缩小。德国飞机在22日晚上继续来袭，规模已降至125架；到26日至27日夜间，这个数字进一步降到65架；而据统计，德军到1941年底总共对莫斯科实施76次空袭，其中有多达59次的飞机数量还不到10架！
有人据此讽刺道，这些空袭最了不起的成果大概就是迫使斯大林由克里姆林宫搬入地铁站指挥。也可以这样说，包括米格-3在内的莫斯科防空军在第一个回合中就让侵略者吃到了足够的苦头。
巨大的勇气
德国空军不得不将大编队空袭莫斯科城区的作战改为以小编队打击特定战术目标，是防卫者努力奋战的结果，而其中米格-3飞行员尤其付出了卓绝的努力。相当部分的飞行员在接收新机不久后即升空作战，完全缺乏必要的熟悉和适应过程，而米格-3这种飞机照王牌飞行员波克雷什金的说法有如“精力充沛的赛马”，“在强有力的操控下疾如羽箭，但是一旦失控骑手便将被马蹄飞踏”。不止一位资深试飞员也评价道，让新手使用该机，是需要“格外的技巧和巨大的勇气”的。
而在面对敌机时，更有不止一位米格-3飞行员确实表现出了“巨大的勇气”。8月11日，第27团的卡契奇少尉从加里宁附近机场升空后不久，就在7 500米高度上发现了一条飞行尾迹。接着，他看到目标、1架Do 215轰炸机转向东南，开始沿着列宁格勒-莫斯科铁路飞行。卡契奇驾机升至8 000米，然后在接近100米距离时全力开火，敌机开始降低高度，它的一侧发动机冒出了黑烟。卡契奇扣动扳机，机枪却全无反应，可能是因为过热而卡弹了！
怎么办？放跑它？卡契奇瞬间就做出了撞击敌机的决定。不过，这位历年红场阅兵的参与者在勇气之外也不乏技巧，他驾驶米格-3以机首撞向敌机，然后努力控制住机身避免与敌机整机相撞。撞击很成功，敌机失控下坠，机组无人跳伞。而卡契奇驾驶米格-3降落后，地勤只发现螺旋桨的两片桨叶向内严重弯曲，机身别无大碍。这是这场战争中第一次在如此高的高度上发生的冲撞行动。
那些驾驶米格-3在莫斯科夜空赢得胜利的飞行员的名字被电台广播反复颂扬，成为人民和战友们心中的楷模。同样的，当撞击飞行员的事迹流传开之后，在米格部队中也迅速产生了许多学习者。而且，他们的境遇也同卡契奇相同，大都能够在撞击敌机后全身而退。比如在卡契奇撞机的第二天，来自第34团的基塞雷夫就撞下了1架He 111，他本人则平安无事。
围绕在莫斯科地区的空战在9月降温，防空军在这个月只报告击毁10架敌机，其中居然就有3架是被米格-3在高空撞下来的。第一个战果来自第124团的格鲁宁少尉，他用机翼切向了1架Ju 88，米格-3座机随后起火，不过格鲁宁本人成功跳伞。
5天后，他的队友皮洛日科夫少尉在图拉以西7000米高度上用机首撞向1架Ju 88，他驾着受伤的米格-3返回基地，然而那架受伤的容克轰炸机在跌到1800米高度后又恢复了飞行。见此情景，仍在空中的皮洛日科夫的僚机多夫基也决定来一次撞击，这次他的米格几乎撞断了Ju 88的机尾，并使后者最终坠毁。而多夫基也成功回到了机场。28日，第171团的斯塔切夫成功撞击了1架He 111，自己同样安全降落！
英雄的团队
进入10月，莫斯科上空的力量对比进一步此消彼长，德国轰炸机不断减少的同时，苏联战斗机则在不断增加，而随着战线不断东移，一些原隶西部军区的单位在换装米格-3后也加入莫斯科地区作战，比如第10、177、180、129、233团等。
米格飞行员们带着更强的自信投入战斗，这时他们的誓言是“不允许任何轰炸机通过”。深秋的莫斯科天际不断上演着激烈的交战，第124团的克卢格洛夫上尉用尽子弹，迫使1架道尼尔飞机降到苏军战线上；来自第10团的扎夫格罗德尼则最早通报了德军机械化部队向莫斯科推进的动向；第16团的舒米洛夫在一次火箭攻击中就击落了2架Ju 88；第34团在10月22日一天里就出动59架次、24次接敌、击落12架敌机……
11月初，第6军正式发布了前一阶段的战果，以此来迎接第24个十月革命纪念日。四个最出色的米格团也出现了，它们是击落51架敌机、并以在恶劣天气中的无畏行动而著称的第34团，击落43架敌机的第16团，击落36架敌机的第27团，击落31架敌机的第233团。
一批英雄人物诞生了，而在他们接受各类勋章和称号的同时，不能忘记那些已经看不到这些的人：仅就上述四个战斗机团而论，因各种原因而牺牲的飞行员就已经多达130人。
1941年12月，红军在莫斯科城下实施大反击，首都的威胁被永久解除。统计表明，到月底时第6军尚有143架米格-3可用。这个数字将无法再获得大的补充，因为出于优先生产伊尔-2强击机的需要，米格-3的量产在12月23日便告停止。不过，虽然米格-3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由米格高空战斗机担纲的苏联国土防空军的发展，则才刚刚起了个头而已。
责任编辑：王鑫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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