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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登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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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1月14日,美国总统布什在美国航宇局华盛顿总部宣布:最早在2015年让美国航天员重返月球,并在月球上长期停留,为下一步进行载人火星探测等做准备。这不禁让人回想起,1961年5月25日,当时的美国总统肯尼迪在国会演讲时宣布美国将在60年代结束前登陆月球的情景。时隔30多年,不管布什此举是否是其竞选总统的策略之一,月球探测再次抓住了公众的眼球。这里,让我们先来回顾一下30年前的登月壮举。
  争执与偏见
  
  因为交会的风险性,汤姆・多兰和他的"月球轨道交会"方案在 NASA内部得到的反应十分冷淡。NASA兰利研究中心的一群工程师也提过类似的方案,照样也被"枪毙"了。本来"月球轨道交会"方案可能会变成历史书上一个小小的注脚,被人一笑了之。但是,一个叫约翰・哈勃特的人几乎单枪匹马地改变了局面。
  约翰・哈勃特是NASA兰利研究中心负责飞船交会研究的工程师。 1960年夏天,他首次接触到了"月球轨道交会"方案的报告。开始时他也觉得这个方案太过荒唐,但仔细研读报告以后他的想法完全改变了。约翰・哈勃特本人是做交会研究的,他并不认为让飞船在月球轨道上对接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月球轨道交会"方案能节省巨大的质量,其技术风险性其实是最小的。如果美国想要在60年代让人在月球上着陆并且安全返回,"月球轨道交会"是唯一可行的方案。哈勃特由"怀疑论者"变成了"虔诚的信徒"。
  从1960年到1961年,哈勃特在不同场合多次宣扬他的方案。听众不但没有接受,反而加以诘难,哈勃特毫不后退,他试图用大量的计算和数字来证明轨道机动和交会是可行的。但"空间任务组"的专家们根据早年的失败经验断定,载人航天里没有什么事情是简单的。为了交会,两艘飞船需要精确地保持轨道、不间断地调整自己的方向、速度。只要有一秒钟的误差,两艘飞船的位置就有数千米的差别。以保守的观点来看,这样"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精细操作即使可能,也是极其困难的。"月球轨道交会"的质量优势,也遭到了他人的置疑。登月舱虽然省了一些质量,可是为了对接需要额外的燃料、导航系统、气密舱和对接舱口。新增的质量会大大抵消节省的质量。对此哈勃特反击道, NASA的其他两种方案同样复杂,质量同样会一增再增。
  
  虽然有过多次讨论和争执,哈勃特的想法并没有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哈勃特认为保守的人们并未认真地考虑过他的方案,只是本能地排斥新颖的想法。他根本不懂官场政治那一套,只是按工程师的本能用越来越详尽的数据和计算来反驳来自各方的诘难。慢慢地,哈勃特开始觉得反对"月球轨道交会"方案的人们对他持有偏见,对他的呼吁和努力置若罔闻。1961年初,他为NASA高级专家精心准备的几场报告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反响。"月球轨道交会"仍然没有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加加林的上天对NASA无疑是一记当头棒喝。哈勃特抓住机会向当时NASA主管技术的副局长罗伯特・西曼斯写了一封信。在这封信里,哈勃特恳请西曼斯采取措施,组织人力对"月球轨道交会"登月方案进行详细研究。他指出载人登月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而NASA手头并无合适的飞船和火箭来实现"直接起飞"或"地球轨道交会"方案。只有"月球轨道交会"方案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把人送上月球。
  
  "有如荒野中的呼声......"
  
  哈勃特的信件来得正是时候。西曼斯当时刚组织了一批人来研究登月可能性的问题。肯尼迪总统的演讲一出,西曼斯立刻又组织了一个以布鲁斯・伦丁为首的委员会来讨论登月方法问题。哈勃特虽然不是这个委员会的正式成员,但他还是设法积极参与委员会的讨论。不过事与愿违,伦丁委员会的成员们也不赞成"月球轨道交会"方案。在他们最后的报告中,"地球轨道交会"方案排名第一,"月球轨道交会"方案只落得个第三的位置。西曼斯随后指派了唐纳德・黑顿为首的另一个委员会来详细研究登月方法。根据伦丁委员会的报告,黑顿等人把精力主要集中在"地球轨道交会" 方案上。哈勃特虽然也是委员会成员,但黑顿根本不准他在会上提起 "月球轨道交会"方案。面对双重打击,不屈不挠的哈勃特又做了一次努力。1961年夏天,他为阿波罗登月计划大会精心准备了一份演讲。他在演讲里有意识地泛泛而谈轨道交会方案的好处,而只在最后结束时提及"月球轨道交会"。不幸的是,成见已深的NASA高层专家们对"月球轨道交会"仍然不予理睬。哈勃特的努力再次受挫。
  
  连遭三次失败的哈勃特并未绝望。他的努力虽然没有取得成功,但已经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同年8月,西曼斯局长又指派尼古拉斯・格洛文牵头研究适用于登月和其他航天活动的大型运载工具。格洛文委员会经过研究以后,认定"直接起飞"方案所需的"新星"火箭太大太重,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因此,采用较小火箭的轨道交会方案更为实际。为了比较两种轨道交会方案,格洛文委员会请哈勃特再一次做了"月球轨道交会"的报告。这一次的报告不同往常--委员会的成员们认真听取了哈勃特的见解,并且有人表示赞同。哈勃特的方案终于开始获得了他人的理解和支持。在哈勃特和支持者的努力下,NASA于1961年10月发表了"月球轨道交会"的正式报告。这份名为《利用月球轨道交会的载人登月》的报告分上下两卷,列出了登月方案的全部细节。这份报告成为后来阿波罗登月的理论基础。不过,光有一份技术报告是不足以撼动NASA的官僚体系的。真正负责研究登月方案的黑顿委员早在8月提交的报告上就认为"地球轨道交会"方案更为可取,而伦丁委员会评价不高的"月球轨道交会"方案根本没有得到考虑- -连提都不许提。尽管哈勃特得到很多人的支持,但NASA的官僚体系看来只会接受黑顿委员会做出的官方决定。一切看来都是木已成舟,无法改变。
  哈勃特决定做最后的努力。他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再次越级向西曼斯写信。他在这封长达九页的信中写到,"有如荒野中的呼声,我希望能够表达最近几个月来我深切关注着的几个想法...我完全明白这样同您联系是非同寻常的,但相关事项交关重大..."哈勃特在信中指责NASA的官僚体系麻木又傲慢,拒绝以开放的态度仔细研究所有的技术方案。西曼斯把信转交给了他的下属,最终落到了负责载人航天计划的乔治・劳手上。劳又把信给了负责航天系统的约瑟夫・谢伊博士。谢伊当时刚受邀加入NASA,对"月球轨道交会"方案毫无成见。他组织了一系列的会议和座谈,希望全面了解各方的意见。他吃惊地发现,当初反对 "月球轨道交会"方案的人们在仔细研究了其他的可能性以后,都转而对哈勃特表示赞同。"直接起飞"和"地球轨道交会"都有不可克服的困难,只有"月球轨道交会"最为实际。
  1962年夏天,约翰・哈勃特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在大多数人的支持下,NASA最终选择了"月球轨道交会"方案作为登月计划的基础。当初怀疑、排斥哈勃特的人们最终接受了他想法。1963年,哈勃特因为"月球轨道交会"方案获得NASA颁发的一份特别奖状。但对哈勃特来说,成功登上月球本身就足以褒奖他的独到眼光和不懈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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