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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回忆中那一杯涩涩的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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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周日,她准时来了,在她进门的时候我还真的有点怕了,怕她不进我为她特意收拾的房间,又怕她不喜欢,还怕……
  “我看是你怕我了吧?”她问。
  “哪里会,我只是在想你会左脚先进来,还是右脚先进来,还是……”
  “还是蹦进来?”
  “是的。”我点点头。
  “你转过去”
  “……”
  “笨,你转过去看不到,不就不用猜了吗?”
  “好,一,二,三,进……”
  在她一只一只摆弄我书架上的马克杯的时候,我已经泡好了一壶红茶。“娜娜,选一只杯子,自己出来涮一下。”
  她拿了一只蓝杯子,上面带着一只粉红色的心。“好漂亮个杯子啊,送我吧?”
  “嘿嘿,对不起,除了这只,哪只都可以。”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小气鬼……”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杯子里已经是满满的热腾腾的红茶。“为什么这么烫啊?我差点把杯子扔了。”她吹着气,慢慢的用两片嘴唇夹住了杯沿。我抚摩着手中的另一只杯,幻想着那温滑的杯是她的唇,而我的手就是那吻着她的唇的杯。她吹着气,小心的吸了一口,随后吐出了大半个舌头,
  “好酸好涩啊,你这是茶吗?你有没有放糖啊?”
  “嘿嘿,忘了告诉你,我喝红茶从来不放糖的。”
  “笨,它很难喝的,真的,真的很难喝的。”
  “如果真的不喜欢,柜子里有糖……”
  “你生气啦?”
  “没有!”
  “真的没有?”
  最后她还是陪着我喝完那一壶没有糖的红茶,虽然每喝一口眉毛都要皱半天。皱着皱着,我觉得她的眼睛慢慢地开始红了,我有点明白,在她圆滑外表的伪饰下,也有一颗敏感的心,只是以前从来没有人用红茶让她体会到而已。
  走的时候,她告诉我,她要去加拿大了,一个比我们的城市更加冰天雪地的地方。
  “我真怕那会把我的回忆都冻住……”我只有拿微笑还给她。
  她想让我送她的那只杯子,我留了下来,她带走了我用的那只。她默默的看着我将杯子洗干净,擦干,包起来。她静静的带着那只我用过的杯子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后来,也曾有人去过加拿大,有人见过她。回来说的最多的就是她泡的茶太酸。我也只有在这时才想起我曾和她在我的家里喝过一壶让她皱过无数次眉的红茶。
  直到十几年后的一天,绝大多数同学都回来庆祝母校的生日。她也回来了。
  午餐会上,我忽然发现人们嘲笑的对象竟然是她。而她却视而不见的低着头。
  “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而你却一点也不生气。”我问她。
  “没什么好气的,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重要的是你不那样想就行了。”
  “我怎么想?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想?”
  她不语。的确,人迅速地成熟,于是别人的不幸,就成了他们最大的谈资,尤其是她―――曾经引人注目的人。在这十几年里,我们没有任何的联系,我以为她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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