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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尝起来”与“尝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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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本文对感官动词“尝”构成的动补结构“尝起来”、“尝上去”在句法、语义、语用、认知图示、单位性质等方面的异同进行了探讨。
  关键词:尝起来;尝上去;单位性质
  
  “尝起来”与“尝上去”是现代汉语中动词加复合趋向补语组成的一组结构,关于动补结构的研究已有很多,但是专门涉及“尝起来”与“尝上去”这组结构的研究基本没有。人们大多认为二者的句法功能与语义特点大致相同,因此大多数情况下它们可以相互替换,然而无论二者在多大的程度上具有相似性,既然它们同时在语言中存在并使用就说明它们有各自存在的价值,值得我们研究。
  本文拟从句法功能、语义特点、语用差异、认知图示及单位性质五个角度对二者的异同进行探讨。本文例句来自百度(baidu)搜索引擎及北大现代汉语语料库,少数作了一定的删略,为行文方便,例句没有一一标明出处。
  
  一、 句法功能
  
  从整体的句法功能来看,“尝起来”与“尝上去”可以充当以下几种成分:谓语、兼谓语、定语及插入语。由谓语到插入语体现了“尝起来”与“尝上去”语义逐步虚化的过程。
  1.作谓语
  作谓语即单独在句中充当谓语。
  如:
  (1) 每一颗糖果尝起来都不错。
  (2) 啤酒尝上去并不美味。
  “尝起来”与“尝上去”在句中的主语经常承前或蒙后省略,即主语在前述句中出现,在后述句中只出现谓语,或者前述句中只出现谓语,主语在后述句中出现。如:
  (3)爱情看起来很美,尝起来很苦。
  (4)第一口尝上去,那不是果冻嘛。
  值得注意的是,在句中充当“尝起来”与“尝上去”受事的可以是抽象的事物名词,如例(3)中的“爱情”,这些抽象的事物本身是不能“尝”的,用“尝”往往表示人的主观内心感受。如:
  (5)我们经历的,这些会伴随着青春老去的痕迹,在过后很久,尝起来依然百感交集。
  (6)当你坠入爱河的时候,即使是石头尝起来也像是巧克力一样美味。
  (7)一如爱情,尝上去苦苦涩涩,没啥好喝,竟越来越上瘾。
  (8)现在的生活就像是谈黄色的柠檬,看上去清爽明亮,尝上去却很酸涩。
  从以上例句可以得出,在接抽象名词时,通常用比喻句式,而这些抽象的名词往往是与“爱情”、“生活”有关的一类词语。
  2.作兼谓语
  作兼谓语指充当兼语结构中的第二个谓语,对于“尝起来”与“尝上去”而言,这种结构方式和语义表达方式已经趋于常见。如:
  (9) 如果想要使食物尝起来是甜的,只要加点糖就可以了。
  (10) 奶油过多会让冰淇淋尝上去过于油腻,而减少顾客的食量。
  在对语料进行分析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对“尝起来”、“尝上去”来说,二者构成的兼谓语形式一般是固定的,即“使/让/令/叫+‘尝’的对象+尝起来/尝上去……”,如例(9)(10)。
  需要说明的是,尽管在“使/让/令/叫”后一般都接“尝”的对象,即“尝”的受动者,但也有一些特例。如:
  (11)它表达似乎是那种让人看上去美丽但是尝上去酸涩的爱情吧。
  此句中“让”后的“人”是施动者,被“看”,被“尝”的是“爱情”,而“人”是“看”与“尝”的感受者。
  3.作定语
  相对于“尝起来”而言,作定语是“尝上去”所独有的句法功能,作定语即修饰句中的中心语。如:
  (12)每个人尝上去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4.作插入语
  作插入语是“尝起来”与“尝上去”进一步词汇化的结果,由谓语发展为插入语,二者的语义更加凝固化。作插入语的“尝起来”与“尝上去”与句中其他成分不发生结构上的联系,一般置于句中,并且很少用插入语的形式标记,即一般不能用逗号与基本句隔开。表示说话人根据已知信息或现存语境对事件的发展或结果作出推断或估测,是一种归纳性的推测。如:
  (13)寺院的素菜做得并不精致,但味道尝起来还可以。
  (14)果肉看上去呈乳白色,味道尝上去像牛奶。
  “尝起来”与“尝上去”作为插入语,句子的说话者可以理解为说话人自己、其他人或任何人,其所指已经泛化了。
  插入语的本质是评注性的,即说话者对话语内容的态度和说明。“尝起来”与“尝上去”作插入语时在表达情态方面具有一定的作用,大多是表示说话者的看法、态度或推测。但从结构上来说,它并不是句法成分。所以,二者可以省略但是毫不影响句子的结构和意义。如上述例(13)和例(14),省略后变为
  (15)寺院的素菜做得并不精致,但味道还可以。
  (16)果肉看上去呈乳白色,味道像牛奶。
  然而,如果后一分句的主语不是“味道”,情况则有所不同,如:
  (17)哪怕是一只精神的烂果,尝起来有如精神的面包。
  (18)小高层的自来水有问题,尝上去很苦,一股装修的味道。
  例(17)、(18)中的“尝起来”、“尝上去”不能省略,这说明作为插入语的“尝起来”、“尝上去”对主语是有限制的。这也同时说明,“尝起来”、“尝上去”的词汇化程度并不高。一般来说,插入语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更接近于一个词,虚化程度很高,具体到“尝起来”与“尝上去”而言,还远没有完成从短语到词的虚化过程。
  
  二、语义特点
  
  1.语义关系
  从动作与名词的语义关系来看,置于“尝起来”与“尝上去”体词成分通常为受事,少数情况下,“尝上去”之前可以接“尝”这一动作的施事,而“尝起来”之前则不可以接施事。这与“摸起来”与“摸上去”的情况恰好相反,参看王迪(2008)。如:
  (19)她尝上去像巧克力,像黄油啤酒,像这个世界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样。
  (20)他尝上去像幸福的味道。
  例(19)和例(20)中“她”和“他”都是“尝”这一动作的实施者,而不是“尝”的受事,句中的受事成分是隐含成分,并没有在句中出现。
  2.感受义
  “尝起来”、“尝上去”通常表示由味觉得到的直观感受,这种感受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与事实接近,这使得二者经常与“好像”、“像”、“如”等喻词连用,协同表示感受义。如:
  (21)羊肉尝起来,味美如同北方的牛肉。
  (22)况且这酒的味道,尝上去却像是一种果汁饮料一般。
  3.推测义
  推测义指说话人根据已知信息或现存语境对事件的发展或结果作出推测或估测,是一种归纳性的推测。与表感受义的情况相同的是,此时的“尝起来”、“尝上去”也经常与“好像”“像”、“如”等词协同表示推测义。如:
  (23)哪怕是一只精神的烂果,尝起来有如来自天上的面包。
  (24)王朝和长城干红,两种最负盛名的葡萄酒,尝上去像是给大学生酿的。
  上述例句中是对所感对象做出的推测,但是,由于在多数情况下,“尝”本身的语义实在,因此,“尝起来”与“尝上去”通常用来表示感受义而不是推测义。
  值得一提的是,在表感受义与表推测义时,尽管“尝起来”、“尝上去”都与“像”、“好像”、“如”这样的词连用,但是这两种情况中的“像”、“好像”、“如”是不同的,前者是喻词,表示比喻,后者不是喻词,而是“表示不十分确定的推测判断或感
  觉”[2]。
  4.瞬间义
  “尝起来”与“尝上去”都可以表示瞬间的接触义,同时为了进一步强调时间短,二者都可以与“一”、“初”等表瞬间的时间副词连用,而“尝上去”还可以与“刚”这一表短暂过去的时间副词连用。如:
  (25)单身就像一杯咖啡,乍尝起来非常的苦,时间长了,你就会觉得它有独到的香味。
  (26)这种醋刚尝上去,感觉像镇江陈醋一样,香香的,但仔细品尝后感觉又不一样。
  上述两例中的“乍”与“刚”都表示动作发生的时间短或刚刚发生不久,例句中动作和目标的接触是一瞬间的,而这一动作又因与前面的“乍”、“刚”等表瞬间的时间副词连用而显得更短,从而使“尝”本身成为瞬间完成的动作。值得注意的是,在我们已经讨论过的感官动词中,只有“尝上去”之前可以接表动作发生在不久之前的时间副词“刚”,我们认为,这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与“上去”有关,“上去”本身可以表示短暂的接触义;一与味觉本身的特殊性有关,从认知角度来说,味觉与其他感觉不一样,只有味觉是在感受过之后可以仔细玩味的,尝过之后可以在人们的口中回味良久也可以体会到与起初不同的感受。因此,“尝上去”之前可以接时间副词“刚”,而其他感官动词的类似结构没有这种搭配。
  5.起始义
  与“尝上去”不同,“尝起来”具有起始义,这与后面的“起来”有关。此处的“起来”不再表示趋向义,而是表示起始义,即动作开始且继续下去会出现的情况。与我们已经讨论的其他感官动词表起始义不同的是,当“尝起来”表起始义时,不仅可以置于句中,还经常置于句末,同时,“尝”与“起来”之间或者是二者之后往往可以加上体标记“了”。如:
  (27)这杯茶停留在唇边和舌尖,尝起来浓浓的苦,想起来淡淡的香。
  (28)她们几个开始你一口,我一口的尝了起来。
  上述例句中的“尝起来”都不能换成“尝上去”,这是因为“上去”本身不能表示起始义。
  
  三、语用
  
  1.传信功能
  “尝起来”与“尝上去”的语用功能我们可以从传信范畴的角度来进行说明,即用以表达说话人信息的来源,是根据什么得来的。如:
  (29)寺院的素菜做得并不精致,但味道尝起来还可以。
  (30)这里的自来水尝上去很苦,有股装修的味道。
  上述例句表示的都是通过味觉对“素菜”、“自来水”得出的主观感受,这些信息是由“尝起来”与“尝上去”带来的。
  2.对举
  在实际的语言运用中,人们通常将“尝起来”与其他感官动词构成“V起来”组合共同使用,在句中对举,从而使得对事物性状的描述更加细致与全面。如:
  (31)爱情看起来很美,尝起来很苦。
  (32)伯爵茶是以中国茶为基差,加入佛手柑调制而成,闻起来芳香,尝起来也不算浓。
  同样,“尝上去”同样可以与其他感官动词构成的“V上去”组合共同使用,在句中对举,只是这样使用的频率没有“尝起来”那么高。如:
  (33)不管看上去尝上去都有一种自内而外的惬意!
  (34)我自己还是想换回伊利,至少看上去尝上去都是真的奶粉。
  3.通感的使用
  实际语言交际中,“尝起来”、“尝上去”较常使用通感这种修辞手段。如:
  (35)要是精神很沉重,就像在吃告别的筵席,无论烹调怎样好,尝起来只是酸楚惆怅。
  (36)温馨甜美的厨房,看起来,听起来,摸起来,闻起来和尝起来都甜美可爱。
  例(35)中的“酸楚惆怅”不是味觉所能感知的,而是人主观的内心感受。这里通感的运用使得味觉与人的内心感受相通,表达的效果增强,增加了感染力。例(36)则是很有趣的一个例子,句中的“甜美可爱”是由“看”、“听”、“摸”、“闻”、“尝”五种感官共同带来的,在这一特殊的语境中,这几种感受是相通的,它们共同对“厨房”进行了描述。
  
  四、认知图示
  
  从认知的角度,我们可以从意象图示来对“尝起来”与“尝上去”的区别作进一步的阐释。
  从以上的两个图示,我们可以看到,“尝起来”以尝者自身为参照点,目标的位置不断移动,并不断接近尝者,突显的是目标即“尝”的受事。而“尝上去”是以目标为参照点,尝者自身不断移动,突显的是尝者这一主体。
  
  五、单位性质
  
  与“看”、“听”等感官动词构成的类似结构不同,“尝起来”和“尝上去”的语义虚化程度还不是很高,特别是“尝”本身的语义仍然实在,通常用的是其基本义即“吃一点儿,试试”。然而,“尝”之后的“起来”、“上去”不再表示趋向意义,二者的语义虚化,它们的作用也不在于指明动作的方向,从而使得“尝起来”与“尝上去”与一般的动补结构仍然有区别。因此,我们仍将“尝起来”与“尝上去”视为短语,二者还没有进一步凝固化,还是动词加补语的短语结构,二者处于由短语向词过渡的过程中。
  
  [参考文献]
  [1] 张谊生:“看起来”与“看上去”――兼论动趋式短语词汇化的机制和动因[J].世界汉语教学,2006(4)。
  [2] 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增订版)[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16-17页。
  [3] 王迪: 试论听起来与听上去 [J],沈阳师范大学学报,2008年增刊。
  [4] 王迪:试论看起来与看上去 [J],语言学研究与应用(香港),2007(12)。
  [5] 王迪:试论闻起来与闻上去[J],首都教育学报,2008(4)。
  [6] 王迪:试论摸起来与摸上去[J],井冈山师范学院学报,2008(7)。
  [7] 石毓智:语法的形式与理据[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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