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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看柳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雷抒雁

  那是柳树?是的,是柳树。可是,怎么会有这样奇特的柳树?令人难以置信。
  车子一出延安,继续北上,向安塞、向靖边、向榆林飞奔而去。一上黄土高坡,你就看吧,千山万壑,在你身边擦身而过;或者俯身而视,百丈深渊、一脉细流叫你
  目眩。
  时在“三九”,却是暖冬。风很轻柔,太阳在头顶,黄亮亮,暖洋洋的,时时让人错以为是仲春。不过,你不会一错再错,因为大地一片焦黄,那些曾被旱象肆虐过的瘦弱的茅草,现在如同烧过火一般,泛着灰白,兼有焦黑。只有天空湛蓝湛蓝,这高原上的天,真是让人爱慕,羞得死都市里灰蒙蒙的天空。
  就在这时,游目四野,你会看见一尊尊黑色的粗大的石柱一般的东西伫立在那里。它突然使我想起圆明园被焚烧过的石柱,顽强地、倔强地站着,透着一股孤傲和英武。当我们的车子从侧旁驰过,感觉中好像是在接受一种远古的、神秘而又庄严的仪仗,这些威武的士兵,凛然地站立着。我想慢慢举起手来向他们致以敬意。
  我惊讶,这竟是柳树?
  我在江南,曾看遍柳树。如果比西湖是明眸,垂柳便是柔长的睫毛。春莺穿梭其间,以柔婉清亮的歌,唱江南的秀色。即便是在陕西,我也在关中,在咸阳古渡,在灞陵桥头,看到过柳树,那些曲弓的树身,抽出长长的枝条,从柳下穿过,柳条会轻拂你的脸庞,以一种漫长的眷恋,使你不忍快步离去。正是柳枝的暗示,招致离人折柳以赠。多么哀伤的诗意!
  在诗里,在画里,在人们的心目里,柳是女性的,是多姿多情的。
  这些站立在高天厚土之间的塞上柳却像是汉子,充满一身阳刚之气。
  我仔细端详那柳树,原来不管粗细一概地被拦颈砍去了树冠。一尊黑色的树桩,如同一盏黑陶烧制的油灯摆在那里。粗些的树身,不知被砍过多少次树冠,砍过的地方“憋”得愈发粗大,像是油灯的灯碗。是的,那些也许是在去年,或在前年被砍去树冠的地方,又都笔直地抽出些枝条来,以一种怒发冲冠的姿态刺向蓝天,我猜想,若是春天,三阵风两场雨,这些“灯盏”怕会被一一点燃,那一蓬蓬绿色的火焰,定会把黄土高原上的春天照得清清亮亮。
  可是,砍掉树冠,这是多么奇特的一种栽植方法,莫非那树竟是梅花鹿,那些枝条,固然会鹿角一般再生,可粗粗细细的柳枝有什么用处呢?在从靖边县城到古老的统万城遗址去的路上,我看到一些有怀抱粗的柳树,树身低矮,树顶粗大,树冠被屡屡砍掉,像一些丑陋的粗骨节病患者,叫人产生一些怜念。看来,这种栽树的办法,已有很久很久的历史了。
  塞上柳,成了一株株母亲的树。一年年蓬蓬勃勃长起枝条,且让那些枝条,那些自己无穷无尽的子女,长粗、长直、长得茂盛,让困苦的农人来砍伐、收割,帮衬一些他们生活的艰难。在困苦的环境里,人们就是这样让菲薄的资源发挥着最大的效益。这使人想起粗粝的谷物——小米,想起憨厚质朴、苦耕苦作在黄土地上的陕北人民,顽强、坚韧、宽容。在这个世界上,有谁比他们贡献得更充分、更彻底!
  男性的威武、女性的柔肠。塞上柳,一尊兼有男性与女性优点的偶像,让我油然生出敬意。
  (选自《舌苔上的记忆》,求真出版社)
  阅读练习:
  1.文章在写塞上柳的时候,也写到了其他地方的柳树,这样写有什么好处?
  
  2.作者用了大量篇幅写塞上柳,本可以将题目直接定为“塞上柳”,但作者加了一个“看”字,这有什么特别作用?
  
  (供稿/山东 赵 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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