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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张馨予

  有一个词,叫做“高处不胜寒”。但真正的体悟它,是在读了王朔的《宫里的日子》。该书讲了武则天是怎样由一个先帝的才人,一步步踏上帝位的。故事的主人公是武氏,可给我感触最深的却是那位一直隐藏在武氏光环下的男人――唐高宗李治。
  李治幼年继位,以其仁慈宽厚为先帝所看重。可他刚登帝位,其姐高阳与姐夫房遗爱就谋划反叛。少年李治自幼与公主高阳感情深厚,可在长孙的逼迫之下不得已下了死诏。亲自面对姐姐的惨死,给小李治的心理造成重创。他甚至因先帝废太子而立他为太子产生了一丝怨恨。
  他叹:“废不是我废的,立亦不是我立的,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他诉:“天下人都可赦,唯独我的家人不可赦,赦了就是偏私不尊重法度。我的家人就是鸡,正要一只只杀了以儆效尤。”
  他疑:“我明白他们的心思,就是嫌我不是马上得天下,治国惟恐失之以刚,可天子一定是要人怕的么?”
  他的言语没有一丝身为大唐天子的荣耀与骄傲。反之,是深深的惶恐、质疑与痛苦。他可以保护天下人,却不能守护他深爱的亲人;他可以宽恕所有人的过错,却不能放过亲人的一念之差;他拥有一个国家,却没有一个温暖的可偎依的家。
  历来的皇子,多是自小挣扎在红墙之内,阅尽官场尔虞我诈、“礼尚往来”;总是过早就明白了朝堂之上纷杂的权钱勾结,早已练就玉润珠滑。可他,就像未曾涉世的孩童,心灵纯净宽厚,他不愿有人死在他写的诏书之下,他不愿李家儿孙的鲜血一遍又一遍渗入宫门口那几块早已乌紫的青石板。他不愿,可,他是天子。
  王朔用一种对话式的调侃风格铺陈全文,他旨在用幽默映照历史。可我读到的,是一个身着黄衣的少年心头滴下的血泪。
  宫廷,是一口可映天日的池塘,一只飞鸟的影子也历历在目。水至清则无鱼。可宫廷这潭水之所以无鱼,却是因为它太污了,水面是镜子,时刻映照着天子的一举一动。可这镜子的背面因涂抹了水银,所以臣子间的勾当被遮了个严实……
  唐高宗,他有一颗爱人的心,却无看人的心。他彷徨于臣子权势的争斗之间,痛苦地挣扎着。而机敏果断的媚娘,这个为他孕育了数个子女的聪颖女人,则成了他最后的一丝温暖。他毕竟是年幼吧,因失去而产生怨惧,小心翼翼紧抓这唯一的光源。甚至,他的一生都将掩于武氏的灼灼光华之下。
  一个心如女子般温柔的男人,若生在平常人家,定是天下女儿盼不来的知己。可他生于皇室,注定要承担那份与自己秉性格格不入的担子。对于这样一个心如温泉的男子,站得越高,就越是一种煎熬。
  他一度站在全天下都需仰望的制高点,可他不快乐。
  亦如一代剑神独孤求败寂寂地与自己的影子练剑,因无人可与之匹敌而黯然死去。
  有些时候,有些人,注定要万众瞩目,可也许无人相信,他们最渴求的,反倒是平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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