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椒鱼头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陈浩宇

　　我刚到家，从精神病院里。不，不，我没病，我刚探望了一个朋友，一个发了疯的朋友，他叫“剁椒”。
　　“剁椒”原本不叫“剁椒”，正如我原本不叫“鱼头”。
　　“剁椒”原本是个摆摊卖辣椒的小贩，“鱼头”我原本是在他旁边摆摊卖鱼头的另一个小贩。
　　偶然的机会让我们发现彼此共同的爱好――唱歌。他爱唱，我也爱唱。就这样，相见恨晚的我们开始熟悉。后来，他干脆搬来和我一起挤在一间屋子里。白天我们一起卖菜，晚上我们一同喝酒吃饭唱歌。他会唱很多当红歌手的歌，有时也自创些调子。没错，他会吉他――他有一把二手破吉他。
　　就这样混着，小日子自我感觉还行。
　　这天，“剁椒”很高兴，“走，咱哥儿俩去喝点儿，再唱会儿？”他拉着我进了一家快餐店，点了几个像样的菜，可都没吃。我呸，我们才不是装大款咧，心疼都来不及。没吃是因为那天晚上我俩边喝边唱，也不清楚到底喝了多少，怎么回到家的。
　　进了屋，酒劲正高的他脱了上衣，打开电脑的视频录制，抱着他那把二手破吉他开始唱。我一乐，也跟着脱了上衣，一齐对着摄像头嚎叫。
　　第二天我醒来时，他已经将昨晚的视频上传“土豆”了。他告诉我昨晚我俩神助似的自创了首歌，他听了，还不赖，就上传了，取名《剁椒鱼头》。
　　老天爷就爱开玩笑，还真别说，天上冷不丁掉下个大馅饼还真就砸在我俩头上。短短几天，我俩的视频点击率一路狂飙到想象极限！
　　晨报、晚报记者来了，电视台的人来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来了――我俩红了，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红了！我俩前一分钟刚走出一个电视台，下一分钟就被请到了另一个演播室。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人立马认出我们，同时带着夸张的惊喜的尖叫。
　　毫无疑问――“剁椒鱼头”，又一个“草根红人”！
　　不久后的一天，我俩接受访谈后，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眼镜兄临走给了“剁椒”一叠写满黑字的白纸。他给我看了，是签约合同。
　　“我铁定要签约，你呢？”
　　“我？算了吧。”我苦笑，“就咱这形象，这底子，老实说走到现在已经够运气了。我看你也算了吧。”我顿了顿，“再说，你还不知道我的底子？”
　　“切，他刘伟一个膀子都没有就能成名，我也能。”
　　“剁椒”走了，进了大公司的演艺厅和录音棚。“鱼头”我却仍继续卖鱼头，顺带也卖辣椒，也时常看“剁椒”上的节目，听他翻唱的歌，偶尔自己也哼哼那首《剁椒鱼头》。
　　一天，“剁椒”突然来了电话，说他想回来看看。电话那边却似乎响起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下午我早早地收了摊，特意备了些酒菜，等我兄弟。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散尽，他进了屋，有些憔悴。
　　“兄弟，怎么了，你？”
　　“没，没什么，有些累。”
　　“唉，那很正常，哪个大明星不累啊！”
　　“哈哈――哈哈――”不知谁带的头，短暂的沉寂后，我俩疯狂地大笑起来。
　　一种失落已久的感觉回到了心里。
　　那天，我俩又烂醉在了大堆的酒瓶中，满是酒精味的空气中持续回荡着超大声的《剁椒鱼头》。
　　次日，我醒时天已经亮了很久了，支撑起自己酸痛的身体却只看见了张字条，“剁椒”留的：
　　鱼头，我的好兄弟，谢谢你让我再次找回失去了的东西。好好过你的小日子吧。
　　剁椒
　　看完，我哭了，我笑着哭了。
　　可是，后来的消息差点杀了我。那天晚上后不久，我看到一则最新报道――昔日“草根红人”“剁椒”今日无故而疯！
　　什么？！我的兄弟“剁椒”竟然疯了！
　　一下子，我瘫在床上，呆望着天花板，阴暗的空间里铅灰色空气弥漫。
　　耳畔，回荡着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调子――
　　“剁椒加鱼头，永远无忧愁……”
　　简评：这篇小小说塑造了两个饱满的人物形象――“剁椒”“鱼头”，情节有现实生活的影子，体现出针对性；人物形象活灵活现，富于生活气息。“剁椒”在名利的漩涡中不能自拔，最后“发疯”；“鱼头”坦然看待名利，甘于平淡生活，寄托了作者的思想追求。两个形象体现了两种不同的名利观对人生的影响。
　　（荐评／曹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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