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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鸟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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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4月20日,受名山县教研室邀请,我和四川省雅安市教育科学研究所中小学教研员一行15人,来到该县的一个山区小镇――车岭,参加教研活动。
  到达车岭后,我才了解到本次教研活动没有音乐、美术的听课安排,作为艺术教研员,我有些失望。我正感觉无所事事的时候,车岭中心校的彭校长告诉我,离车岭十多里路,中心校所辖的悔沟村小学有个叫张世忠的老师,他把全校五个年级的十节音乐课全包了,而且音乐课坚持得很好,从不挤占或挪用。我一听,失望之意顿时全无,并猛然产生出一种要到这所村小去见见张老师,听他上一节音乐课的冲动。
  从车岭出发,沿着蜿蜒的乡村机耕道行进。前天刚下过雨,路有些泥泞,脚踩上去感觉绵软滑溜。路旁桑田里桑树的嫩叶,在和煦的春光里碧玉般透亮。不远处的山冈上,树林茂密蓬勃,有一种按捺不住的生命涌动。山冈下,竹林环抱着一座座茅屋瓦舍,时而传来几声清晰的鸡鸣狗吠。多么美丽的大自然,多么宁静的山村,这样的上学之路,城里的孩子们是无法享有的。这时,树林里响起了布谷鸟的歌声,山里孩子们的歌声有这么美吗?
  走了近一个小时的路,出了一身汗,在路人的指引下,终于找到了悔沟村小。这一程本可以乘“摩的”的,但我要的就是这份体验。
  学校正在进行灾后重建。教师和学生都在活动板房里办公、学习,看来这将是一所不可撤并的“永久性”校址。
  我走进一间不足三米宽的狭小的办公室,看到办公室墙壁上挂着的排课表。虽然是一所偏僻的村小,但学校的课程设置却比较规范,几乎每一门课都开齐了,这让我很是惊讶和感动。我向村小的负责人说明了来意,村小的老师们对我的到来也感到惊讶和感动。老师们忙着给我沏茶、倒水、让座位,他们的热情突然使我产生了一种愧疚感――作为教研员,我们对这类农村小学的关注实在太少了。
  上午第三节课结束时,我见到了刚下课的张世忠老师。张老师个子不高、身体结实,全然没有城里音乐教师的那种“艺术”气质,人显得朴实而稳重。我向张老师询问了学校音乐课的开设,以及音乐教学所需的教材、教师用书、设备器材、音像资料等的配备情况。他告诉我,学校除了一台简易电子琴,再没有其他没备;教师用书和音像资料一直没有,学生的音乐课本是循环使用,一旦丢失或损坏,就很难补充到位,因此,现在每个年级的音乐课本都不能做到人手一册,这在农村学校是一个普遍现象。
  在和张老师的攀谈中,我了解到张老师是1984年从雅安师范学校毕业的,毕业后分配到家乡的村小任教,当过班主任,教过小学每一个年级,教过小学每一门学科。师范学校培养的学生都是“特种兵”――特能吃苦,特能适应艰苦的环境,能胜任多个学科。这得益于当时师范学校的定位和明确的办学目标:面山、向农、为小、一专多能。师范学校为培养适应山区农村小学教育的合格师资,做出了时代性贡献,真是功不可没啊!这样的师范学校被撤销实足可惜。
  当我向张老师提出,希望能听一节音乐课时,他爽快地答应了,并立即调好了课。
  我走进了四年级的教室,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孩子们用新奇、友善的目光与我交流。上课的钟声敲响了,张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教室,随着值日生的口令,我和全班十七个孩子一齐起立,向老师问好。这样的场面我经历过许多,但在村小板房教室这种特殊的场景中,这样的师生问好,显得格外神圣而庄重。
  张老师在摆放电子琴的课桌前坐定,开始上课。
  第一个教学环节是复习旧歌。在电子琴的伴奏下,孩子们从第一课《手挽手》开始,一口气唱到第五课《红蜻蜒》,唱得很认真,唱得很熟练,歌声很响亮,从而印证了张老师平时的音乐课都上了。尽管孩子们的歌唱在呼吸、发声、音准、节奏、吐字等方面,并不是特别规范,但对孩子们的歌唱,张老师没用语言的提示和点评,只是默默地点头赞许,我能理解张老师的非专业性及这种近似原始的“裸课”教学环境的局限。
  第二个教学环节是学习第六课――新歌《小溪流水响叮咚》。张老师首先向孩子们提出唱这首歌的要求:中速、优美、抒情地。接着让孩子们朗读歌词,了解歌曲的内容;分段分析歌词,启发学生理解歌曲赞美大自然、歌唱新生活、憧憬美好未来的内涵。再接下来是教唱歌曲,张老师弹着琴教唱一句,学生跟唱一句;一遍过后,张老师丢开伴奏,拿着课本走到学生面前,采用口口相授的原生态教法;如此两遍后,学生再跟琴唱,就基本会唱这首歌了。这使我很自然地找到了苏联影片《乡村女教师》中主人公华尔华拉那朴实无华的教学感觉。
  第三个教学环节是自由组合表演唱。这是张老师的教学创意,是他每一节音乐课的“规定动作”。只见值日生走上讲台,扮演主持人的角色,下面的孩子们争着举手,男生女生三五人自由组合就相继唱开了,并把过去所学的歌和刚刚学会的新歌唱了一个遍。看着孩子们愉悦地、充满自信而有感情地大声歌唱,我联想到法国影片《放牛班的春天》,尽管受教育对象不一样,但音乐能愉悦心情。音乐能激发想象,音乐能丰富情感,音乐能净化心灵,音乐能唤醒人性,音乐能复苏希望。在此时此刻,音乐的人文性、音乐的价值、音乐的教育功能、音乐的一切一切都尽在意会之中了。
  音乐课结束了'我对张老师的课不敢妄加评价,有的是理解、感动和敬重,更多的是由农村音乐教育引发的思考:均衡教育的路还有多远?
  中午,与老师、孩子们在村小的“食堂”吃完了午饭,我起身向老师和孩子们告别,并搭乘张老师的摩托车返回车岭。
  在返回车岭的途中,我问张老师:“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还坚持上音乐课?”他回答说:“因为孩子们喜欢!这都是我家乡的孩子们!”路坑坑洼洼,张老师叫我贴紧他,说这样安全些。我心想,我能代表孩子们向这位具有乡土情怀的乡村音乐兼职教师道一声谢谢吗?我犹豫而始终没说出口。这时,又听到了树林里布谷鸟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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