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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的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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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语的妙处之一在于它的隐晦。身后,有时是可以被理解为“死后”的。我是彻底的无神论者,坚信形销则神灭,然而一个小小的文学爱好者的浪漫感,使我不由得设想:当我的躯体终于背离了生物学上“生命”的定义,永不再感觉尘间的烟火喧嚣时,总有一点痕迹留在爱我的人们心里吧;总有过一句话、一些思想,当别人想起时,会像风中的蜡烛,蓦然奇异地闪一下光吧。那么,在活着的人看来,我必是小憩在一个最后的精神栖息地。这终极的归宿,即是我身后的家园。
  有许多透彻的人选择了水。水的亘古不变给人以安定,水的温柔熨帖给人以平静,水的浩浩荡荡使得人在融入它的瞬间被放大延展至无穷,水的仁爱和博大使它默默地包容了一切人间悲喜。你可能想起了屈子的汩罗江:“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齑怒!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那一天的江水烟波滚滚,那一天的三闾大夫,想是仰天长嗟,昂首一跃。“春与秋其代序”,多少个春秋之后的现在,赛着龙舟裹着粽子的我们仍然相信,不朽的屈原,在他的不朽的最后家园里,凝望历史,见证变迁。
  传说中狂醉的李白捞月落水而死。想来他即便清醒,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归宿,也不过大笑三声,呼一句“快哉!”一代诗仙,殒于干干净净的湖水里,还有怎样更好的结局?盛唐大势已去,世之熙熙皆为钱来,世之攘攘皆为财往。这样浊臭的地方,不适合一朵遗世而独立的青莲。我愿意相信当年当日,醉亦如醒的李白,欲揽明月,以为流金的江水是一块平地,于是向那里一直走下去。
  聪明而无奈的人,自己选择身后的家园。前日读到日本三大家之一的芥川龙之介的传记,他背负了一身旧时代最好的学问,可是突然发现,自己植根的土壤已经不复存在了,哺育了自己的那个社会已经弃自己而去,新的世界、新的制度像陌生而无情的车轮从他身上碾过去,毫不在意地继续前行。崩溃的芥川留下足以令他永留史册的作品,选择了离开他不能接受的血淋淋的资本主义世界。
  我想起了前不久自杀的女作家――《南京大屠杀》的作者张纯如。她的遗照上,犀利而迷人的眼睛注视着我们。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揭露铁一般确凿的真相是有罪的,揭露既成事实、不可抹杀的罪恶也是有罪的,只有逼得这样一个美丽而勇敢的女子结束自己,去寻找一个公正坦荡的天国,作为唯一还可忍受的精神归属。在那里,一切会得到审判吗?
  身后的家园,是我们一厢情愿,用来安慰还活着的人的地方。如果没有这一点仅存的想望,人会不堪生存。我愿去发掘世界的美好,不要在身后,痛苦地、痛苦地寻觅不到一个最后的家园。
  
  (指导教师:缪建铭)
  
  简评
  
  当生活日益被浮躁和奢华涂抹得面目全非时,精神正渐渐地萎靡,思想也飘忽得让人窒息。作者奋力而起,借对“身后”精神栖息地的发难,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以安慰自己或他人久已焦渴的精神追求,去抚摸已为少数人类精英建构起的思想丰碑。是为亮点之二。
  
  (周仁良 荐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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