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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琐平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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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萧红的代表作《呼兰河传》,以自传体的方式、儿童的视角以及散文式的笔法,用较长的篇幅几乎是全方面地写到了呼兰城中形形色色的事物,展现了这座小城的街市、风俗、人情以及人们的生活和精神面貌等,成为最具有东北地域特色的现代东北文学代表作之一,为东北文学注入了丰富的内涵和地域特色,奠定了萧红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
  关键词:萧红;《呼兰河传》;城市形象
  中图分类号:I109.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09)22―0065―02
  
  出生于东北,始终对东北怀有深厚情感的现代女作家萧红,一直将她的写作视野投向东北这块养育她的土地,深情地叙述着在这块土地上发生的故事,向世人展现着这片土地的兴盛与苦难。而作者笔下的小城也别有一番特色,它承载了近代以后中国城市变迁的影迹。萧红的代表作《呼兰河传》,以自传体的方式、儿童的视角以及散文式的笔法,用较长的篇幅详细地描写了东北小城的事物、人情、风俗,“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1],在萧红的《呼兰河传》这篇作品中,呈现给读者的是东北近代以来城市化早期过程中刚刚脱离农村、还没有完全走出乡野状态的小城镇,是一个“卑琐平凡”的世界,它真实地呈现出中国近代以来城市化进程轨迹中的一环。正如美国学者葛浩文所指出的:“我们仔细分析的结果,这小说是整个呼兰县城的写照,呼兰县城才是全书的主角。”[2]
  
  一、流动的风景――小城市民的生计与消费
  
  在萧红笔下,呼兰河这座小城里,市民生活最离不开的是走街窜巷的小买卖。小买卖是许多市民的生计方式,也是广大市民消费的对象。在大街、小巷和胡同里,流动着这些挑担、推车的小买卖人,形成小城流动的风景。在冬日的早晨,“赶车的车夫,顶着三星,绕着大鞭子走了六七十里”;“卖豆腐的人清早起来沿着人家去叫卖”;“卖馒头的老头,背着木箱子,里边装着热馒头,太阳一出来,就在街上叫唤”;“拉着粮食的七匹马的大车,是到他们附近的城里去。载来大豆的卖了大豆,载来高粱的卖了高粱,等回去的时候,他们带了油、盐和布匹”;“在白日,街道上走动着各式的小买卖人,有卖麻花的,卖凉粉,打着拨浪鼓的货郎,卖瓦盆的,捡绳头的,换破烂的、卖豆腐的等等”。还有“担葱的、卖菜的、瓦匠、车夫”等。此外,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如野台子戏时,这种流动的商贩更多。
  除了购买每日的必需品,市民有时也会购买一些非生活必需品;人们在消费时,也往往形成了求同的心理,而且有的消费还出于虚荣。如在逛娘娘庙、看戏这些特殊的日子里,人们都会买一个不倒翁,“家家都买,有钱的买大的,没有钱的,买个小的。”以至于“庙会一过,家家户户就都有一个不倒翁,离城远至十八里路的,也都买了一个回去。”至于买的原因,常常是为了证明“逛庙会的时节他家并没有落伍,的确是去逛过了。”呼兰河城中的人们在最简单的日常消费中,获得了一些虚幻的快乐和虚荣的满足。
  
  二、冷清与热闹――小城的街道与店铺
  
  《呼兰河传》中的呼兰城里的街道是不多的:“呼兰河就是这样的小城,这小城并不怎样繁华,只有两条大街,一条从南到北,一条从东到西,而最有名的算是十字街了。”小城也不是繁华的,街上的店铺也不多,十字街口可以称得上店铺最多,最为繁华的地方:“十字街口集中了全城的精华。十字街上有金银首饰店、布庄、油盐店、茶庄、药店,也有拔牙的洋医生。”其余的街道就没有这样多的店铺,并且显出冷清的样子:“城里除了十字街之外,还有两条街,一条叫做东二道街,一条叫做西二道街。这两条街是从南到北的,大概有五六里长。这两条街上没有什么好记载的,有几座庙,有几家烧饼铺,有几家粮栈。”“其余的也和东二道街一样,灰秃秃的。”而小胡同里边“更没有什么了,就连打烧饼麻花的店铺也不大有。”
  生活在这样街道和店铺的人们,也是“默默地在那里做着自己的工作”,“生老病死也都是一声不响地默默地办理”。生活仿佛静止一般,没有声色,“那些住在小街上的人家,一天到晚看不见多少闲散杂人。耳听的眼看的,都比较的少,所以整天寂寂寞寞的。”但是在这冷清的街道中,几家为死人而预备的扎彩铺却显得很热闹,“大至喷钱兽、聚宝盆、大金山、大银山,小至丫环使女、厨房里的厨子、喂猪的猪倌,再小至花盆、茶壶茶杯、鸡鸭鹅犬,以至窗前的鹦鹉。”样样具有,“看起来真是万分的好看”,以至“看热闹的人,人人说好,个个称赞。”
  
  三、拒绝与犹疑――小城对新事物的缓慢接受
  
  随着社会的发展,呼兰河小城里也不断地出现新的事物,如出现了“洋牙医”,有的学校里的学生也“吹着洋号”。但是,呼兰河小城里的人对于新兴事物往往并不容易接受。新事物出现后,人们也好奇,但最终往往以指责、拒绝的态度对待。如对新出现的洋牙医门前的招牌,就是既奇怪又恐惧:“那从乡下来的人们看了这么大的牙齿,真是觉得希奇古怪,所以那大牌子前边,停了许多人在看,看也看不出是什么道理来。”因为不能理解和接受,所以当犯牙病时,也仍然会用过去的老办法来处理。新兴的事物,在呼兰河小城得不到继续生长的土壤,只得与“传统”和“习惯”相妥协,或另谋出路:“所以那牙医生,挂了两三年招牌,到那里去拔牙的却是寥寥无几。后来那女医生没有办法,大概是生活没法维持,她兼做了收生婆。”
  对于新式的学校教育和新的观念,很多小城里的人也是不能接受的,“有的说孩子在学堂里念书,是越念越坏,比方吓掉了魂,他娘给他叫魂的时候,你听他说什么?他说这叫迷信。你说再念下去那还了得吗?”所以,农业学校校长的儿子溺水,便“有的说是因为农业学堂设在庙里边,冲了龙王爷了,龙王爷要降大雨淹死这孩子。有的说不然,完全不是这样,都是因为这孩子的父亲的关系。他父亲在讲堂上指手画脚地讲,讲给学生们说,说这天下雨不是在天的龙王爷下的雨,他说没有龙王爷。你看这不把龙王爷活活地气死,他这口气哪能不出呢?所以就抓住了他的儿子来实行因果报应了。”呼兰河小城以艰难的方式发展着,落后的传统观念使小城仍然笼罩在愚昧的氛围中。
  
  四、肤浅的快乐与无聊的消遣――小城的娱乐方式
  
  呼兰河小城中人们的娱乐多数是延续了旧时代的方式,比如讲讲发生在小城里的陈年奇事:像染缸房的两个年轻的学徒,为了一个妇人,一个把另一个按进染缸子给淹死了,二三年后,“差不多就像人们讲着岳飞、秦桧似的,久远得不知多少年前的事情似的。”又比如讲讲邻里或亲戚家里的事,像某村的婆婆虐待媳妇,哪家的公公喝了酒就耍酒疯。又如看街道上、左邻右舍的热闹,像谁家打孩子了,谁家请跳大神的了等等。人们在无聊的闲谈和看热闹中打发着时光,寻找着生活给予的刺激,以得到肤浅的快乐。
  这些看上去似乎还算不上真正的娱乐,最多只能算做日常的消遣,而对于市民来说,真正的娱乐是“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娘娘庙大会”这样的“盛举”。尽管这些活动多是以神的名义举行,但是人在其中却得到了最大的娱乐。
  日常生活的单调与冷清,使小城里的人对于一些民俗活动,抱着极大的乐趣,每逢遇到跳大神的,“只要一打起鼓来,就男女老幼,都往这跳神的人家跑。”并且是百看不厌的。七月十五的盂兰会,人们几乎是倾城而出:“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奔着去看河灯的人就络绎不绝了。”“好像这城里发生了大火,人们都赶去救火的样子。非常忙迫,踢踢踏踏地向前跑。”
  “野台子戏”是一年里最热闹,也是持续时间最长的娱乐,一唱就是三天。而这三天,对于呼兰人来说,并不是简单地看戏,而成了家庭、朋友乃至全城人的聚会,各家“接姑娘唤女婿,热闹得很。”“每家如此,杀鸡买酒,笑语迎门,彼此谈着家常,说着趣事,每夜必到三更。”甚至还有从远处的乡下赶着马车来,夜晚就宿在河边的。这些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对于野台子演的是什么戏,其实并不在意,以至“有的看了三天大戏子台,而连一场的戏名字也都叫不出来。”所以,野台子戏仿佛一场娱乐的仪式一样,是必须参加的。
  作者通过对呼兰河小城娱乐活动的描写,表现了人们愚昧麻木、混沌无聊的生存状况,特别是他们在小城的“盛举”中所表现出来的超常热心,更反衬出市民日常生活的单调和娱乐的匮乏以及精神生活的无所寄托。
  
  五、卑琐的心灵――市民的精神面貌
  
  萧红曾经说过:“中国人的灵魂在全世界中说起来,就是病态的灵魂……中国人有一种民族的病态,我们想改正它还来不及。”[1] 萧红熟悉呼兰河小城,她一方面对故乡小城人们落后、愚昧、麻木的心灵有着深刻的了解和体会,另一方面,新的城市文化和先进的思想,又使她对故乡小城人的精神有了更为理性的思考和审视,在作品中给予了揭示和批判。
  在这个小城里,人们的心灵是麻木的,精神是颓萎的,过的是“卑琐平凡”的生活:“他们这种生活,似乎也很苦的。但是一天一天的,也就糊涂地过去了,也就过着春夏秋冬,脱下单衣去,穿起棉衣来地过去了。”“呼兰河的人们就是这样,冬天来了就穿棉衣裳,夏天来了就穿单衣裳。就好像太阳出来了就起来,太阳落了就睡觉似的。”对于人生的意义和生存的价值,没有更多的思考和更深的认识,处于混沌无聊的状态,苟安偷生:“人活着是为吃饭穿衣”。“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老,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眼花了,就不看;耳聋了,就不听;牙掉了,就整吞;走不动了,就瘫着。”甚至在面对生活中的苦境也无动于衷,如以冷漠和看热闹的心态看着团圆媳妇被折磨而死,对于因指腹为婚而造成的女性悲剧,连母亲也认为,“这都是你的命,你好好地耐着吧!”
  萧红通过作品向世人展示了近现代城市化过程中东北城市的发展状况,表现了呼兰河小城的形象特征。由于萧红准确地抓住了小城的特色,进行了全方位的真实描写,使小说表现出浓郁的地域特色,城市形象十分鲜明,呼兰河城也在文学史上留下了最为引人注目的印迹。
  
  参考文献:
  [1]茅盾.呼兰河传序[G]//萧红全集.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1991:54-1284.
  [2][美]葛浩文.萧红评传[M].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1985:144.
  (责任编辑/ 吴凤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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