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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教令,顺其自然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夏涓


  张笑,1960年12月出生于陕西省安康市,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广东省少儿艺术委员会委员、珠海市启雅幼儿园美术教师、“南色美術活动基地”创始人。多年致力于儿童美术教学、教研的他曾组织策划中国第一个少儿美术群体“小画家版画协会”,被收入《中国美术年鉴40年(1949-1989)》,亦曾获得文化部颁发的“全国少年儿童文化工作先进工作者”、教育部颁发的“全国少年儿童校外教育先进工作者”称号和广东省“南粤幼儿教师特等奖”等殊荣。
  1998年创办于珠海的“南色美术活动基地”,经过二十余年时光淬炼,已经成为国内小有名气的儿童美术创作乐园。他倡导“不言教令,顺其自然”的儿童美术教育观,从“解放”孩子开始,根据不同年龄阶段的发展情况,让孩子回到游戏中去,视美术活动为“游戏”,为“工作”。通过自由的、自然的、个性的、情感的、非智力的活动,丰富儿童的情感,发展儿童的精神和人格,助其成为适应现代社会的“开放型精英”。
  很多人知道“南色”,得益于它十足的个性和创意;很多人模仿“南色”,却往往只学到外壳,未得其精神要义。“南色”总是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原因在哪里?这与它的创始人张笑又有什么关系?“南色”有哪些有益经验值得我们思考和学习?带着这样的问题,本刊特约记者夏涓与张笑老师展开对话——
  笔者:张老师您好!能为我们简要介绍一下“南色”吗?
  张笑:“南色”是我1998年在工作之余创办的。这是一个几乎全年开放的儿童美术创作乐园,储藏着我们生活中各类常见物品:纸片、纽扣、木块、陶土、树叶……它们是重要的美术活动材料,孩子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对这些生活中的物品进行加工,创作出属于自己的作品。你可能会问:废旧材料、自然材料的利用在当前美术教育活动中已十分常见,孩子们在当中也有充分自主选择的权利,“南色”有什么不一样?“南色”比较特殊的地方也许在于,它没有班级授课,只有个性指导;没有统一教材,只有多样材料;没有固定教学,只有创意活动;没有权威评价,只有自我诠释。
  笔者:这一点如何实现?
  张笑:我想主要通过两个方面:环境和引导。
  第一个方面是环境。走进“南色”,你会看到绘画坊、泥塑坊、版画坊、色彩坊等多个创作空间,它意在将孩子带入一种朴素的、自然的状态之中,从而运用感受、认知、情感进行游戏和“工作”。各种各样的材料被整齐而有序地堆放起来,孩子可以亲手触摸、摆弄、拆解、组装这些材料。这是个很重要的过程,一是调动了孩子触觉、视觉等多个感官。这些感官刺激不仅给孩子留下多方面的感觉经验,还有利于孩子形成敏锐、细腻的感知能力。二是保护并强化了孩子天生的探知欲望。这是学习的内在动机,是一个人持续一生精神成长的根本动能。三是让孩子通过自己的行动熟悉材料。通过来自生活的丰富材料去认识生活的丰富、多样与美好。四是进行不拘一格的尝试与探索。材料中蕴含的艺术元素被挖掘出来,生活中隐藏的艺术情趣被揭示出来,孩子心中沉睡的艺术潜质被激发出来。
  第二个方面是引导。当代美术容许多元创造,而创造的前提是为思维松绑。碰撞相融的色彩、古灵精怪的材料、稚拙出位的造型、跳出局限的空间……无一不是思维翻越围墙的过程,无一不是孩子表达内心世界的符号。“南色”笃信这一点,希望孩子在游戏中用材料幻想、用视觉吟唱。孩子来到“南色”,可以尽情地发挥他们对材料的想象和创造,没有人要求他们做什么以及怎么做,如果在创作的过程中遇到制作技艺方面的问题,专职工作人员或者志愿者会帮助他们,但绝不会有人代替或者教授孩子完成一件作品。孩子就是在这种自由自主的动手过程中,摆脱成人世界施加的束缚,治愈功利教育带来的焦虑,体验着成为独立个体的喜悦。
  笔者:在“南色”,孩子似乎重新拿回属于他们的创作自主权。
  张笑:这是我们始终捍卫的,因为美术本来就是一种抒发内心的视觉艺术,美术也没有办法“教授”。
  笔者:能否说得详细一些?
  张笑:对于成年人而言美术可以表达自我,对于幼儿来说更是如此,而且因为受到语言功能的限制,幼儿更擅长通过美术与外界沟通。但是美术又没有办法 “教授”,尤其是在意识层面,也就是发现美、体验美、创造美。这些能力非常重要,但却只能通过幼儿自己的实践,由衷地自我生发与建构出来,因而教师要做的就是设置环境,吸引幼儿的注意力,激发他们自主探索的欲望,让他们在环境中自由地创造专属自己的“美丽”。
  笔者:美术能力的建构主体是幼儿自己。
  张笑:对,美术教育作为一种手段,是为了弥补孩子的情感空缺,丰富孩子的精神世界,发展孩子的健全人格,育人才是最终目的。“南色”没有教学,因为教学的重点往往是传递知识技能,知识技能可以辅助人的发展,也最容易被量化为对人的评价标准。但是材料就不具备这样的特性,材料永远为人所用,而不会被当成教育追求的目标。所以我选择开展创意活动而非固定教学、重材料而轻知识,从某一方面来讲能够最大限度地保持教育的独立性与纯粹性。
  笔者:在和您对话的过程中,我感受到“南色”环境、材料、教师指导等要素所根植的教育理念。据我所知,您走上儿童美术教育道路也经历了一番波折,今天的教育理念也并非一朝一夕使然。
  张笑:是的,走上这条道路完全源于我对于美术、对于儿童的热爱。我的父亲是一名政工干部,母亲是一名企业会计师,可以说从家庭背景上我与美术没有任何关联。在高中还未毕业时,我成为知青下乡劳动,为了能有一技之长以便在招工中具备优势,父亲请宣传员带着我画报头。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接触到了美术,边劳动边画画。1978年恢复高考后,我连续4年报考西安美院,虽然未被录取,但是在备考的过程中,也系统地学习了美术基础知识,同时结交了一批从事美术的朋友。   在1980年的时候,因为有美术特长,我顺利地被水利电力部三局招工,成为机关的内勤人员,从事行政工作。但那并不是我喜欢的,因此几个月后,当子弟学校空缺一个美术教师的职位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学校教书。从1980年到1993年,我教授从学前到初三每个年级的美术课。我为孩子们成立了“小画家美术组”,还教他们制作版画,并在中国儿童中心举办了首届儿童版画展。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也是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1993年我来到珠海,应聘为幼儿园美术教师。专门教授幼儿美术后,我逐步认识到了儿童学习美术的特点和规律,也逐渐接触到全新的现代美术教育思想,愈发觉得简单化地按成人意志、以成人標准教给儿童画法的美术教育会扼杀儿童的创造力。有这样想法的不止我一人,那几年,我们一起南下珠海、在小学和幼儿园任教的八个“老陕”都有同感,他们是原安康地区群艺馆干部曹康、安康师范学校教师严强、陈光兴、安康市中小学教师阮宜扬、袁卫以及西安美院硕士生苏子东、安继承。于是我们决定建造一个现代美术教育的实验室,一个儿童美术活动的自由空间,这才有了“南色美术活动基地”,一直坚持到今天。
  笔者:在坚持的过程中,想必也会遇到一些困难和挑战?
  张笑:是的,首先是“南色”的生存问题。“南色”虽然收费,但只是象征性的,这些收入很难维持正常的运营,因此,我和志愿者们付出了许多许多的时间、精力甚至金钱。其次是“南色”理念的传递需要更多时间。很多家长会认为孩子的成长时间有限,孩子这样自娱自乐简直是在浪费时间,培养这种兴趣有什么用?还不如学些专业知识技能。因此在市场众多教育机构竞争中,我们并不占优势。
  但是我们仍会坚持。扩大规模、服务大众,也许会缓解“南色”的资金压力,但是这种生存路线也可能会迫使“南色”变味、走样。因为规模扩大,尤其是运用连锁式经营模式,其管理和经营就必然要以标准为基础,活动指导应标准,规章制度是标准,绩效核定要标准。然而,艺术和教育,一个突出个性,一个基于个体,都与标准存在矛盾。尊重个体独特的价值,保持对个性的关注和欣赏,是当今社会所需要的,也是“南色”所具备的理念,需要我们传递下去。
  我们致力于兴趣培养的初衷不会变。支持一个人坚持学习的动力唯有深层、持久的兴趣,也就是真正的喜爱。现在很多孩子是在家长和老师的逼迫下不得已而学习,他们即使走上了专业道路,一旦失去外界压力,学习就可能终止。或者他们取得了很高的专业成就,却体会不到发自内心的喜悦,这不能不说是人生的一大遗憾。
  笔者:今年是“南色美术活动基地”创办的第二十二个年头了,您有什么经验要和大家分享吗?
  张笑:“南色”的诞生和发展源自对艺术的创新、对儿童的尊重、对教育的坚守。创新就是永远不想重复,不满足现状,希望变化和改进,在环境和材料上不断调整和丰富;尊重就是抵制一切功利心态,让孩子在最舒服的自我节奏中接受外界环境的影响,呵护儿童天然的想象力、创造力和表现力,最大限度地保护他们对美丽世界的兴趣;坚守就是不为外界的浮华所扰,践行自己的教育理念,做教育者应该做的事。
  笔者:十分感谢您今天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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