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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伍锡学的山水田园诗词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吴闻章

  《东坡赤壁诗词》推出的又一个田园诗人伍锡学在当今诗坛异军突起,引人注目。本期选登他的二十首诗词,是他田园诗中的部分。我们分析和探讨一下他的这些诗词。对于深入了解他的作品和推动当前山水田园诗词的创作,无疑是有所裨益的。
  
  一、语言清新、生动活泼,充满时代感。是伍锡学诗词的艺术特点之一。
  
  文学作品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水平的高低,直接决定着作品的成败和生命。小说、散文如此,诗词作品亦然。在一定意义上讲,语言对于诗词作品的作用,比其它文学体裁更为重要。因为它篇幅短,要求文字精炼,容不得平庸和拖泥带水。伍锡学在这方面无疑倾注了大量心血,取得了佳绩。如《鹧鸪天・插田》:“右手栽来左手分,田平泥软嫩秧匀。丝丝细雨千行润,袅袅春风百顷新。”用的全是清新通俗的语言,表现力强,把江南春日小雨中插秧的场面和气氛栩栩如生地描绘了出来。又如《望江东・荷塘畔》,写一个正在谈恋爱的“小姑”,见了恋人骑“崭新摩托”来时的情景:“崭新摩托开来了:‘进城不?’高声叫。低头含笑好羞臊,脚踏乱,萋萋草。”把一个正在热恋中的青年女子的羞怯表情,刻划得维妙维肖。特别是“脚踏乱,萋萋草”,极富表现力,通过小姑娘的脚下动作,风趣地揭示出她高兴不已的内心世界。再如《碧桃春・进城》:“村姑结队进江城。星星眨眼睛。名牌摩托两轮轻,沥青公路平。衣铺站,发廊行,复临歌舞厅。归途笑说那明星,如牛吼几声。”整首词,全是鲜活的口语化语言,无一文绉绉的字眼,却把一队农村姑娘骑摩托进城、晚上回乡的情景,写得波澜起伏,妙趣横生。语言虽朴实无华,却亦庄亦谐。特别是结句,着一“吼”字,境界全出!试想青年姑娘,高兴得意时本应“笑声如铃”,但作者别开生面偏用一“吼”字,则把姑娘们的那股高兴劲儿,表现得淋漓尽致!
  像这类清新脱俗、表现力强、时代气息浓厚的语言,或组合成词语,或化合为句子。在伍锡学的诗词中,可谓俯拾皆是。
  值得指出的是,伍锡学的诗词作品,没有走宫廷文人庙堂式的遣词造句的路子,也没有走学院派文人掉书袋好用典的路子,更没有走时下许多作者写诗填词泛用标语口号和概念加议论的路子。而他所走的则是适应表现当代充满田园生活气息的语言路子,这种路子能从中国诗词优秀传统中找得出线索来吗?答案是肯定的。在中国诗歌创作史上,一个重要的创作主张,就是主张诗歌的语言要“清丽”,而且要“清丽居宗”(刘勰《文心雕龙》)。也就是说,诗歌的语言要清新俏丽,新鲜活泼,不应陈词滥调,人云亦云;不仅要“清丽”,而且要“居宗”(即占据主要地位)。中国历史上山水田园诗词名家,其作品的语言均有“清丽”的风格。晋之陶渊明、谢灵运,唐之王维、孟浩然,宋之苏轼、陆游,就是语言“清丽”的杰出代表。伍锡学田园诗词的语言,显然走的是“清丽”之路。因此,可以说,伍锡学用自己的田园诗词作品,探索出了“清丽”的优秀传统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创作新路,也即是使“清丽”的传统在当今时代的继承和发展。
  
  二、着力塑造具体生动的人物形象,再现生机勃勃的社会生活和大自然图景,是伍锡学山水田园诗词的又一个艺术特色。
  
  作为文学作品的一个品种的中华诗词,它同样面临着同其他文学样式一样的任务,即塑造具体生动的艺术形象和再现社会生活图景。虽然这种形象不苛求面面写到、立体饱满、图景不苛求千变万化,集千景百图于一体,但塑造形象和再现生活画面却是相同的。伍锡学是深得此中三昧的。他创作田园诗词,特别注重艺术形象的塑造和生活图景的再现。“新媳妇,语惊人:谁能胜我任谁亲。霎时竞插高潮起,脸上泥痕染汗痕。”(《鹧鸪天・插田》)这里面,有“新媳妇”的倩影和泼辣好胜的俏皮话,有水田插秧的群体塑像与你追我赶的火热场面。无疑,这种速写素描式的艺术创作,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美好的印象,在《菩萨蛮・锄麦》一词中,作者首先描绘出一幅美丽的自然场景:“三山一水蓝天远,蜜蜂飞绕花丛转”。多么迷人的田园风光!接着写“小伙与姑娘,锄草溪水旁”;再接着,作者对这两个人物进行了精心的、画龙点睛式的刻画:“身姿双映水,对影偷窥妹。‘莫乱把人瞧,小心伤了苗!’”一对青年男女在劳动中频传爱意的形象跃然纸上。最后两句,完全是寻常的生活口语,而在特定的情景下却产生很强的艺术感染力。当然,作为诗词,其塑造人物和反映生活场景,只能是一个细节,一个侧面或一角场景。而重要的是须达到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效果。
  正是秉持这样的艺术理念,伍锡学刻画人物、营造生活场景的本领,往往会写出令人拍案叫绝的精品来。《花间意・洗衣》就是这样一首好词:
  “柳枝不动蝉声噪,又来苗圃锄花草。堰口洗衣裳,时而睃小郎。 棒槌捶手背,裙子随流水。惊喜叫声高:‘快来帮我捞!’”
  短短44个字,围绕着青年男女的爱情,写了四层意思:先写男青年到苗圃锄草。点出夏日时令,营造环境;接写青年姑娘堰边洗衣,女主人出场,还“时而睃小郎”(即男青年――姑娘的恋人);再写姑娘因爱恋男青年而在捣衣时走神,“棒槌”本应捶衣裙而误“捶手背”,致使裙子脱手而“随流水”飘走;后写高潮,也是最有生活气息最有人物性格的话:“惊喜叫声高,快来帮我捞!”画面之鲜活、人物形象之可爱,跃然纸上,从而深深地印入读者的脑海。
  这种形象与图景交相辉映的艺术场面,在伍锡学的诗词中,频频出现。“溶溶月色刚消散,草上珍珠光灿灿。”(《乡村恋曲・陌上》)短短两句词,就把乡村青年谈恋爱的典型环境描绘了出来,使读者一下子就进入了作者构想的艺术氛围中。“手中提电脑,月下约情郎”(《夏日乡村》),凸现了一个谈恋爱的农村女青年的新潮形象。而写乡村扑蝴蝶的少女,则又是另一副笔墨:“密密疏疏草,红红白白花。灵灵秀秀女娃娃,扑蝶笑哈哈。”(《巫山一段云・扑蝴蝶》)整首词,句句皆用叠字,极其传神地再现了扑蝶的场景和扑蝶的女孩。同时也反映出作者在遣词造句上的艺术追求!
  同前述在语言上继承中华诗词“清丽”的传统一样,伍锡学也继承了中华诗词中重视塑造形象,再现画面的传统。“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萧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中这些名篇塑造的艺术形象和反映的自然画面,一直到现在,还使今天的读者感受到了巨大的审美价值。东晋谢灵运的“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乃山水诗的千古名句。元代诗人元遗山作诗称赞:“池塘眷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更是形象与画面水乳交融,成为田园诗的经典和绝唱。唐代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孟浩然的“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是唐代山水田园诗中的脍炙人口的句子,其幽雅清丽的画面赢得了历代读者的共鸣!北宋苏轼和南宋的陆

游,他们的山水田园诗词名篇名句更多,诸如苏轼的“村南村北响缲车,牛衣古柳卖黄瓜”。陆游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等等,都是人景交织的艺术图景,令人神往。很显然,中国诗词中重视人物艺术形象的塑造和社会自然场景的描述,深深地影响着伍锡学的创作。由此不难看出他所走的是古今一脉相承,既有共性,又有个性特色的艺术之路。而他的山水田园诗词,当视为中国山水田园诗词艺术长廊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
  
  三、用写小说的手法写诗词,初步探索了新的诗词创作之路即“伍锡学体”的创作之路,这是伍锡学山水田园诗词的另一个艺术特色。
  
  伍锡学说,多年以来,他就开始了“用写小说的手法写诗词”的尝试。他将这类作品称之为“微型小说词”。即是说,其形式是依声填词,讲究平仄韵律;而结构、布局、行文、语言,则采用当代小说的手法创作。它讲究虚构故事,刻画人物性格,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形象。
  根据这样的认识,伍锡学用写小说的手法写诗词,取得了较好的成绩。《江城子・盼雪》,写的是一个山区农场,农业丰收了,“鸡豚美,果瓜鲜。”这丰收之果实本应由农场的主人即场员和场长来享受的。却不断涌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大小官员,名为检查、考察、参观,实则来免费大吃大喝。“笛笛轻车,又到一批官”;“检查考察复参观。菜盘边,酒杯前。”其结果是,众官员不仅吃掉了农场大量的劳动果实,而且把“场长”累得“力尽精疲”。无奈何,“场长祝苍天:你若有情怪我辈,快下雪,早封山!”大雪封山,看你这些大小官员还怎么来大吃大喝,吸民脂民膏!这首词,不仅有感情色彩浓烈的语言,有场景的描述和人物形象的塑造,更增加了新的艺术因素――故事情节。这首词,就是描述一个小故事。读罢这首“微型小说词”,我们感到了强烈的艺术震撼,接近读《诗经・硕鼠》和《诗经・伐檀》时的感受!
  同样,《江城子・售棉》也是一首“微型小说词”。通过卖棉花拿不到现金而打白条的小故事,叙述了农家老汉的不满,他“直唠叨”,也间接表达了作者的不满。这首词实际上反映了上世纪八十至九十年代之交我国“三农”的一个普遍现象,即“打白条”现象。从这个意义上讲,这首词具有历史文献价值。
  伍锡学用诗词这种形式写微型小说,其探索是有意义的,不失为一种可贵的尝试。自然,由于需要考虑故事的完整性和构思故事情节,势必分散笔力,有可能冲淡对诗词艺术的推敲和锤炼,这也是在创作这类叙事型的“微型小说词”时应引起重视和注意的问题。如《水调歌头・拾荒妇》,笔力主要在讲故事,而在词的语言、艺术深度上就着力不够,因之整首词的艺术感染力就不强。
  我因未全部阅读伍锡学的诗词,只是就本期刊发的这批诗词作了一些分析,谈了一些看法。毫无疑问,我为作者在诗词创作中取得的突出成绩而高兴。但更重要的,是希望伍锡学先生为当今创造一个新山水田园艺术流派而作出更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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