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立母子如何化敌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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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明 天
第一节课
昱昱的妈妈问我：“6岁的小孩子是让他顺从听话好呢，还是纵容或者鼓励他的狡辩？”我请她说得详细一点。她说：“我们家昱昱处处和我作对，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要反驳，针锋相对地和我斗，而且他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总是要找一大堆客观理由。有人说他是有主见、机灵，但是我却觉得他是狡辩。6岁的小男孩就和妈妈对立，这有些反常吧？”
我请妈妈谈谈他们的母子关系――
“昱昱的爸爸长期不在家，昱昱是我一手带大的，家里经常就我们两个人。我工作很忙，昱昱又特别淘气，我感到力不从心。有时我心情烦躁，就会向昱昱抱怨：‘你太不懂事了，妈妈都快累死了，你还不听话!你做事太拖拉！我今天又要迟到了！如果不是你吵着买冰棒，我们就不会碰上大雨！’
“昱昱并不像别的孩子那般顺从听话，他常常会据理力争：‘又怪我！明明是你……’他的公开顶撞让我更生气，因此我就赌气‘凉拌’他。他感觉很委屈，就躲在一旁哭。我不理他，直到他向我承认错误为止。
“当然，赌气归赌气，作为母亲，我也是用心良苦。他喜欢画画，我省吃俭用才把他送到全市最好的美术老师那里学习；他喜欢看动画片，每次出新的我都给他买。我一心一意为他好，可他却不买我的账，当别人问他‘你喜欢妈妈吗’？他却顾左右而言他，这让我很伤心。
“我小时候和父母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父亲不允许我们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这让我们感觉很压抑；对于母亲，我是又敬又怕又恨，每当看到别的母女亲密相依着说悄悄话时，我心里羡慕不已。所以，当昱昱始终不肯回答‘你喜欢妈妈吗’这样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问题时，当看到别的孩子画的《小鸡图》是母鸡驮着小鸡晒太阳，而昱昱却画两只小鸡吵架时，我心里的失落可想而知。
“不过，昱昱不像我小时候那般压抑，他非常有主见，可以在我们面前大胆地表白他的意见，这让我备感欣慰。但昱昱的爸爸却不以为然，他说昱昱狡辩并不是好事，比如，他打破了牛奶瓶，我还没来得及批评他，他就嚷开了：‘妈妈，都怪你，将地上弄得湿湿的，害得我站不稳；爸爸，你为什么恰恰这时候叫我呢？我吓了一跳，手就松了。’
“我现在也很困惑：到底是让昱昱做一个顺从听话的孩子好呢？还是鼓励他发表自己的想法却和我敌对好呢？”
我听到妈妈说昱昱喜欢画画，便提出看看他的画。第二天，6岁的昱昱便跟着妈妈带着几幅画来到了我的工作室。
第一幅画是《小鸡图》（图一）：两只小鸡相向而立，怒发冲冠。昱昱告诉我：“它们吵架了。”“为什么吵呢？” “它们从栅栏里跑出来玩，结果被主人发现了，主人很生气，惩罚它们不吃饭，于是，它们就打架了。”
第二幅画是《螃蟹图》（图二）：两只螃蟹向相反的方向爬去。昱昱说：“它们两个争一只虾子吃，结果虾子跑了，它们都没吃到，所以很生气。”我问他：“两个人共同吃一只虾子不行吗？”“不行，它们老是争东西。”
第三幅画是《小鸭图》（图三）：两只小鸭噘着嘴，背靠背。昱昱说：“它们两个是敌人，每次见了面都要‘哼’一声。”
坐在一旁的妈妈笑起来，说：“你可真会编故事！”
我问妈妈：“这些是老师要求他们画的吗？”她告诉我，老师一般只是教他们画动物的轮廓，至于你想画几只动物，它们在干什么，什么表情，全是自己发挥。
看着昱昱的3幅画，我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第二节课：实案分析
那么，他们母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我认为可以用“敌对状态”来描述。当然，“敌对”这个词用在母子关系上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好像将大人幼稚化，将孩子成人化了。而事实上，对昱昱母子来说，的确存在大人幼稚化，小孩成人化的问题。
妈妈是在一个比较压抑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很多事情都由父母一手安排，她没有承担责任的机会，也不知道如何承担责任。所以，在责任感方面的能力比较欠缺，以致于在她当了母亲后，一遇到麻烦，就会显得慌乱浮躁，即使面对的是一个6岁的孩子，她也毫不犹豫地将责任往他身上推。对儿子的辩护，她孩子似的赌气，直到儿子认输，这充分显示出她成人幼稚化的心理。
而稚龄的昱昱，在爸爸长期不在家的情况下，他的角色不仅仅是个孩子，同时还担负为妈妈的情绪找出口的职责，承担缓和家庭气氛的责任。妈妈向他抱怨，推卸责任，他接也罢，不接也罢，妈妈已经将他上升到“大人”这个层次，他必须像个大人般地应对。昱昱受了委屈，但不能像其他孩子那般任性耍脾气，因为妈妈也在耍脾气，他只能去哄妈妈。从昱昱对画的解释和妈妈的讲述中，我们也能看到这个6岁孩子心智上的成熟。
也许有人会认为，妈妈的“幼稚化”和母子关系的敌对状态，是给了孩子更多承担责任的机会，这对孩子的成长是有利的。而且，妈妈也很欣慰：昱昱比较有主见，有一个大胆表达自己主见的环境，这比她自己小时候的成长状态和家庭环境强多了。事实上，这只是问题的表象，表象具有蒙蔽性和暂时性。我们必须剖析孩子那些表象行为背后的深层次心理状态。
敌对的母子关系不能不说是一种错位的关系，在家庭系统有规律的运作中，角色错位必然会带来心理上的混乱。这种错位的母子关系对孩子成长的影响至少有三方面：
第一，孩子会变得心胸狭隘。在爸爸长期不在家的情况下，孩子更多的是从妈妈那里学习对待万事万物的态度，学习处理问题的方式。昱昱妈妈一旦遇到麻烦事，立刻会指出是别人的错。我们暂且不论这种责任划分是否正确，单就不肯接受别人犯错这一点来说，孩子就会学习、模仿。孩子的心胸会因此变得狭隘，进攻性强，容不得别人的一点点错。面对失败，自我保护意识很强，担心被人纠错，于是就先下手为强地进攻别人。
第二，孩子喜欢推卸责任。从妈妈的讲述中了解到，昱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苗头。打破牛奶瓶，昱昱却马上将责任推给父母。昱昱的妈妈虽然已为人妻为人母，但是，由于从小她在这方面的能力比较欠缺，所以她的很多言行仍然显示出“幼稚化”的一面。这也直接影响到昱昱，让他耳濡目染地学会了推卸责任。
第三，孩子缺乏安全感。在父亲缺席的家庭中，母亲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在敌对型的母子关系中，母亲和孩子经常各自为阵，势不两立。这对于母亲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对于孩子来说，他却会产生深深的恐惧：“妈妈是不是不爱我了？”“她会不会离开我？”每个孩子都希望能和妈妈亲密相依，所以，在和妈妈敌对时，昱昱虽然很委屈，但最后仍然是他向妈妈认错：他太害怕失去妈妈的爱了。
另一方面，虽然妈妈对他的培养和抚养可谓用心良苦，可昱昱仍然无法对妈妈产生亲近感，对于“你喜欢妈妈吗”这样平常的问题他都不能直接回答。当然，他也不会公开地表示“不喜欢妈妈”，毕竟妈妈是他最亲的人，他怎忍心将妈妈推开呢？很多事实表明，情感上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日后容易形成自卑、内向、胆小、优柔寡断的性格。
第三节课：父母对策
昱昱妈妈对他们目前母子关系的状态存在误解，认为那是为孩子提供了一个充分表达自己意见的环境。其实，昱昱的据理力争和“充分表达”是相去甚远的两种状态，前者带着进攻和防卫的目的，后者是为了表达而表达，没有压力，真正体现“充分、宽松”之意。昱昱妈妈要澄清认识，真正认识到敌对型母子关系给孩子成长带来的压力和影响，下决心营造一个和谐、优质的母子关系。
第一，母子之间要遵循界限原则。我们买一所房子，必然得到房产证和土地证。土地证上画有你房产所在的土地位置图，上面清楚地划分你与左邻右舍的地界，谨慎遵守这些界限是敦亲睦邻的前提。家人之间也有一个界限问题，以此划分出哪些是你应该做的，哪些是别人应该做的；哪些是你应该负责的，哪些是别人应该负责的。很显然，昱昱的妈妈不仅仅是在处理母子关系中没有界限，她本身就是一个没有界限的人，她将责任都往外推，认为“我所遇到的麻烦都是因为你造成的”。母亲自己要有一个明确的界限，才能让孩子明确自己的责任，这是培养孩子责任感的前提。
第二，和谐的夫妻关系造就和谐的母子关系。昱昱的爸爸长期不在家，这使得妈妈缺乏合适的情绪疏通的管道，因此昱昱不得不扮演妈妈的“爱人”角色。这对昱昱来说是不公平的。当然，这对妈妈也不公平，毕竟昱昱根本没有能力扮演好那个错位的角色。妈妈的期望得不到满足，情绪会更加浮躁。爸爸妈妈都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夫妻关系的经营中，通过建立和谐、畅通的夫妻交流模式，让妈妈有合适的诉求表达和情绪疏导途径，从而促进母子敌对状态的松动。另外，爸爸也要更多地参与亲子互动，加强父子感情，帮助昱昱从母子狭小的二人世界中走出来，增强他情感上的安全感。
（责任编辑/玄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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