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生命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高伟骏

　　那是一个让我刻骨铭心的夏夜，天空电闪雷鸣，地上大雨“哗哗”。涉过齐膝深的水，待产的我被送进妇婴保健院。折腾了大半夜，胎儿还是坚守阵地，任人千呼万唤，就是纹丝不动，筋疲力尽的我只剩下一口气。
　　当时，产房里没有―个人是医生。
　　忽听得一声惊叫：“胎心快没了!”
　　“怎么办?”
　　“快吸氧!”
　　“氧气管怎么插?”
　　听着这些惊慌失措的话语，我越发胆战心惊。母亲曾说过，女人生孩子，一只脚就踏进了鬼门关；电影里碰到类似的情况，医生会问：“只能留―个。保大人还是保小孩?”如果问我，肯定要保小孩，但是没了娘，小孩怎么活!此刻，我又急又痛,我泪眼滂沱。
　　“快去叫马主任!”
　　“什么主任!叫她做啥?生孩子女人都会，大惊小怪!”
　　“要出人命了。快去叫老马!”
　　老马被喊来了。泪眼朦胧中，我看见一张和善的脸。老马头发花白，身体瘦弱，还瘸着一条腿。她摸摸我的腹部，立刻断定：“胎儿臀位，危险!”只觉得有一双手轻柔地在我腹部拨弄，好―会儿，不见动静，旁边的人不耐烦地叫起来：“开刀，开刀!”
　　“吵了一夜，烦死了，开刀最干脆。”我绝望地尖叫起来。
　　老马说：“你现在感到痛，开刀会更痛，还可能留下后遗症。我们再试试，尽量不开刀。”她握住我的手，柔声地说：“你要当妈妈了，记住，妈妈是无所不能的，来，再试试。”她喊着口令：“吸气，屏住呼吸，用力!休息一下，再来一次……”我仿佛听到母亲的鼓励：“别怕，你―定行的。”
　　“哇!”终于，世上最动听的哭声响起来了。老马长吁一口气，她抚着被我抓得鲜血淋漓的手，未等我说―声谢，就离开了。
　　经历了生死激战，回家后唯恐有一丝闪失，按照习俗，我关紧门窗，盖上棉被，整天躺着。如果不是老马，那天肯定要出大事。那晚很热，老马悄悄地爬上4楼，浑身大汗淋漓。她怎么会来？原来，医院以前有规定，产妇出院3天后，医生要回访产妇，现在，很少有人理会这个规定，老马却一直坚持着。她不放心我，转了3辆公交车，找到我家。
　　我已昏睡了一天，家里人以为我太累，没在意。老马见后，大惊：“坏了!快送医院。”她打开门窗，一面大声责怪：“大热天，不透风还捂被子，亏你们想得出!”她―瘸一拐地帮着把我抬下楼，汗珠“啪啪”地掉在台阶上。救护车开了，她在后面追着喊：“告诉医生，是产褥热!赶紧抢救!”渐渐地，她的身影被黑夜吞没，只有她那焦急的叮咛还响在我的耳畔。
　　再―次出院时，我看见她站在医院草坪上。正午的太阳照着她，她的全身金灿灿的，唯有地上拖着黑黑的一串影子。微风吹拂她的白发，掀起她的衣角，书写着一个个无言的问号。
　　几十年过去了，我至今也不知道老马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去了何方，但是，作为保护生命的天使，她的爱心和善良，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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