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与红高粱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吕宏强

　　时间：现代。
　　地点：某歌舞团家属院。
　　人物：团长，女，30岁。
　　演员：男，26岁。
　　小贩，男，30岁(讲陕西方言)。
　　[幕启，舞台侧有一花坛，坛边靠一把长扫帚。演员一边锻炼，一边用美声唱法练习发声。小贩推自行车，驮一袋大米上。
　　
　　小贩：换大米咧……
　　演员：你这人，怎么回事?
　　小贩：咋回事?换大米么。
　　演员：这里可是歌舞团家属院。
　　小贩：歌舞团?歌舞团咋咧，歌舞团的人也不能成天“啊啊啊”的光喝西北风不吃粮食，再说我这是给你们送货上门来了。(演员无奈地继续练声)
　　小贩：换大米喽!
　　演员：你小声点，没看见我在练声吗?
　　小贩：你练你的声，我换我的米。小声?小声谁能听见?光许你哇哇，就不许我吆喝?
　　团长：哎!小王。
　　演员：团长，什么事?
　　团长：你让我好找，今晚演出，你的节目改唱《红高粱》。
　　演员：我怎么能行呢?你不知道我是唱美声的?
　　团长：知道，你这“获奖专业户”，没看见这两天街上的高粱酒都买不着了?
　　演员：酒买不着，跟我有什么关系?
　　团长：当然有关系。
　　演员：团长，那种违反艺术规律的演唱，我可不干!
　　小贩：换大米咧。
　　团长：换大米的，你到那边吆喝去。小王，让你唱《红高粱》是有原因的，我们总不能为了艺术规律不吃饭吧?我们要赶上这股潮流，抓住这个机遇。
　　演员：那也不能为了吃饭就不要艺术规律了，我的嗓子唱不了通俗歌曲。
　　团长：这可是领导的决定。
　　演员：既然是决定，那我就试试吧。
　　团长：这才对。
　　演员：(用美声唱法试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啊头……
　　小贩：换大米喽!
　　团长：换大米的，你掺和什么!去，一边去!小王，你这段唱得太音乐化了，再通俗点。
　　演员：通俗?好，(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团长：你这个感觉不对，这个感觉应该是，是……有了，你去找个破脸盆来。
　　演员：破脸盆?
　　团长：叫你找，你就快去，我就在这儿等你。
　　[演员下。
　　小贩：我说这位大姐，不记得我咧?你忘咧。去年你换的大米，还是我给你扛上楼的呢。
　　团长：哦，好像有这么回事。
　　小贩：我这回带的是正儿八经的长安桂花球，换点不?来来来，你看我这米……
　　团长：这米怎么样啊?
　　小贩：燎得太，你来看。
　　团长：里面有没有掺沙子?
　　小贩：看你说的，咱咋能做那缺德事呢。
　　团长：那可不一定，前两天报纸上登的，有的小贩卖白面给里边掺石灰。
　　小贩：把那狗日的逮起来日塌了。人的肚子吃进石灰还受得了?还不把人的大肠给拉出来了!
　　团长：你这大米怎么换?
　　小贩：你给两袋面，我给你51斤2两大米。
　　团长：什么?
　　小贩：两袋面换51斤2两大米。
　　团长：我100斤标准粉，换你51斤2两大米?
　　小贩：换你嫌贵，那你买些。
　　团长：怎么卖?
　　小贩：都是熟人咧，是这，你给45块钱，50斤粮票，我给你50斤米。
　　团长：这不坑人吗!简直是乱涨价。
　　小贩：涨?老鼠药不涨价，你可不吃。
　　团长：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小贩：咋?咱这没文凭的人说的就是没文凭的话，你说这二年啥不涨?你说，化肥、农药……你来，看看我这大米，你再不换，一会儿人多了我的价还要上涨呢，你说你是换还是买?
　　[演员拿一破盆上。
　　演员：团长，脸盆找来了!
　　团长：小王，你跟我来。(从地上捡起一木棍，敲一下脸盆)刚才我不是要你找感觉吗?往这儿找。
　　演员：啊!
　　团长：感觉找到了吗?
　　演员：这感觉我找不到。
　　团长：来，试试。
　　[在演唱的过程中，演员每唱一遍，团长敲破盆示范一次，小贩用《红高梁》曲调换大米唱一遍。
　　演员：团长，我这真的不行了。
　　团长：我说小王，你怎么这么笨呢?
　　演员：团长，再唱我可真的莫回头地跳楼自杀了。
　　团长：小王――
　　小贩：(用《红高粱》曲调唱)换大米卖大米换大米，换大呀米!
　　团长：有了，换大米的，你过来。
　　小贩：得是想换大米?你是换还是买?
　　团长：我不换也不买，你再给我吆喝一遍换大米。
　　小贩：你想听，那你可甭害怕，咱乡里人嗓门大。(唱换大米词)
　　团长：好，就是你!
　　小贩：我?我咋咧?
　　团长：刚才他唱的《红高粱》你会唱吗?
　　小贩：这有哈唱的，跟咱秦腔里的“黑颡”差不多。
　　演员：哈?“黑颡”是哈东西?
　　小贩：说文明点，就是“黑头”。
　　团长：那你给我唱一遍。
　　小贩：再甭拿我当猴耍咧，我连哆来咪都没学过。
　　演员：要的就是这劲儿，来，大胆唱，就像在舞台上表演。
　　小贩：舞台上表演?(紧张得不知所措)
　　团长：别紧张，放松点……是精神放松，来!(起调)
　　[小贩音调忽高忽低。
　　团长：再来!(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小贩：哦，往前走。
　　(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
　　团长：哎呀，太棒了，太有味儿了!
　　小贩：(问演员)真个的?
　　演员：真的。(窃笑)
　　小贩：(问团长)真个的?
　　团长：真的。
　　小贩：味儿正着呢?
　　团长：正着呢。
　　小贩：看起来，前些年喔包谷面没白吃。
　　[二人大笑。
　　团长：来，再往下唱。
　　小贩：下来啥词?
　　团长：小王，给他提词。
　　演员：(唱)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十九。
　　小贩：(唱)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十九。
　　团长：太好了。今晚的压轴戏就是你的了。
　　小贩：(得意地，用醋溜普通话)不是我吹呢，我唱的喔秦腔黑颡，一张嘴，就没有人敢言传咧。
　　团长：行了行了，这动作还得改一下。
　　小贩：动作?
　　团长：你见过小年轻跳的“迪斯科”吗?会吗?没关系，我给你教，你演唱时，手里得拿上麦克风。
　　演员：(递过笤帚)就是它。(小贩将它递给团长)。
　　团长：行，比如这就是麦克风，你注意我的腿，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来，你先试试。(小贩拿过笤帚，扭了几下)
　　团长：好，就这样，预备，开始。
　　小贩：(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演时舞动笤帚，得意之处忘形地转了两圈)
　　演员：团长，这怎么行?
　　团长：行行行!(继续高兴地观看小贩表演)好，就这么定了，今天我给你首场演出费30元。
　　小贩：(没听清)多少?
　　团长：30。
　　小贩：才30，不行不行，太少了。
　　团长：50。
　　小贩：50?就凭我这嗓音，这线条，这式子，50?
　　团长：再添30。
　　小贩：80，不行!
　　团长：(狠狠心)100。
　　小贩：100块!(窃笑)那你把我的大米换了。
　　团长：(思索)好，我换!咱们走。(小贩去推车子)
　　演员：团长，那我呢?
　　团长：你干点什么呢?
　　[小贩在推车时，不小心将大米洒了一地。
　　小贩：哎呀，大米洒了，这可是你的米。
　　团长：(灵机一动)哎，小王，你先帮着把大米打扫一下，回头帮我把它处理掉。换大米的，咱们走!(二人下)
　　演员：(拿着笤帚扫了几下)换大米喽!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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