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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控制自然”到“自然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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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威廉·莱斯认为,“控制自然”的观念是造成生态危机的根源;“控制自然”是一种意识形态,是统治阶级通过控制自然从而达到控制人的目的。“控制自然”的思想存在着自身的矛盾,有其进步和退步的双重意义。控制自然是控制包括人在内的自然,将其当作欲望的材料加以操作,而人的需求和欲望是无法满足的,最后必然导致人和自然的毁灭。因此,要建立一个人和自然互利互惠的环境,应该纠正“控制自然”的观念,把人的欲望和非理性的破坏性置于控制之下,发展伦理和道德,而不在于科技的革新,这种重新的理解为“自然的控制”。
  关键词:控制自然 莱斯 马克思主义生态学 自然的控制
  中图分类号:B08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20)18-0217-03
  “星球的运动已经变得很清楚,但对芸芸众生来说,他们主宰者的运动却是无法预料的。”[1]这是《自然的控制》一书开篇引用的语句,说明了人们可以在某一方面控制自然,但是无法摆脱控制人的统治者,由此引出了莱斯的生态学批判。
  一、“控制自然”观念的由来
  威廉·莱斯在《自然的控制》一书中对“控制自然”的观念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对资本主义生态危机做了全盘的考察。他在序言中指出:“控制自然这一观念是自相矛盾的,它既是其进步性也是其退步性的根源,研究它的历史起源和后来的演变,可以揭示这一概念的内在矛盾。”他对“控制自然”的观念做了历史的考察,先后从神话、宗教起源到培根,又到了17世纪以后的哲学家,对“控制自然”的观念进行了溯源,然后加以批判。
  (一)神话和宗教世界观起源
  希腊神话中的代达罗斯发现自己的才能,通过制作机械带着自己和儿子伊卡洛斯逃脱监狱,儿子由于未掌握他制作的工具的技巧,在出逃的途中遇难。代达罗斯的发明创造可以说是控制自然的雏形,但他控制中却带有很多不道德的因素,创造出的机械并不是很容易控制的,让他尝到甜头的同时也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这个神话还引起了哈尔丹和罗素的争论——我们如何理解和控制现代科学和技术对社会的冲击?莱斯还讲述了一个双头鸟被恶魔附身的孩子的故事,孩子用熔铁制作机器人杀死自己的母亲,又引发战争的悲剧。从这些神话中可以看出,古代的控制自然的创造性活动从起源时就不是完整的,科学技术往往都带有巫术的光环。
  在基督教的《圣经》里,人是被上帝授权来管理世间万物的,因此人被描述成地球的主人,这就给“控制自然”以宗教的支持。莱斯认为,在现代社会,控制自然失去了在宗教观里的地位,但是扩展了人在世界的力量。
  (二)文艺复兴的重要来源
  文艺复兴是现代控制观念的重要来源。文艺复兴时期肯定人性,对人的形象给予重新评价。文艺复兴提高了人们的劳动兴趣,开始了对自然的重新探索,“豐富的思维畅想转变为宇宙学系统,同时,建立在熟悉工匠手艺基础上的一种技术文学开始传播”。这些都增强了人类利用自然和控制自然的信心。控制自然观念中的各种因素都能从文艺复兴的各种观点中找到,宇宙学、炼金术、占星术等自然巫术理论无不体现着这一观念。文艺复兴时期,数字被人们当作打开自然的神秘钥匙,是巫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数学语言用来描述自然科学。这个时代的思想家也热衷于描述人类以何种形式控制自然,形成了人与自然的新的相处模式。
  (三)培根的控制自然观念
  莱斯在《自然的控制》中,用单独的一章介绍了培根。莱斯认为培根比以往任何人都清楚地阐释了控制自然的观念,重新恢复了神的遗产。培根主张科学和宗教在做着共同的努力,补偿人类被逐出伊甸园后所受到的伤害,靠宗教和信仰来恢复自己的清白,靠科学和技艺重新掌握对创造物的统治。在培根以后的著名思想家中,没有一位对控制自然的观念给予如此多的关注……从培根以后至今的关于这一概念的发展历史,可以划分出一个由培根的主题演变而出的问题范围。
  “控制自然”的观念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莱斯认为这种观念有着积极和消极的两重作用。一方面,通过控制自然的行为来发展科学技术,推动社会发展进步;另一方面,人们把科学技术当作工具会引发社会冲突及生态环境的破坏。因此,莱斯主张批判这种“控制自然”的观念,并重新做出解释。
  二、从“控制自然”到“自然的控制”
  (一)对“控制自然”观念的批判
  1.“控制自然”本质上的批判
  控制自然的观念具有欺骗性和隐蔽性,表面上是维护全人类的共同利益,实质却是隐藏在背后的一部分人控制另一部分人。在“控制自然”观念下,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对立的,人类按照自己的需求建构非人类的自然,使其满足人类活动所需的资源和环境。在这种意义上,“控制自然”就是控制整个的自然(包括人的自然),必然引发自然的反抗和人的反抗。
  自然的反抗是人类文明的必然结果,在现代性的背景下,其影响更为广泛,自然已用多重方式反抗人类对其破坏,而且愈演愈烈,后果往往是毁灭性的。自然的反抗表现为:水土流失、海啸地震、大气和水污染、生物多样性的减少等。人的反抗也日益明显。资产阶级内部的矛盾日益尖锐、国际战争祸乱不停。人与自然的反抗正是说明“控制自然”这个观念本身存在着极限,解放自然和解放人性的呼声越来越强烈。
  2.科技理性和工具理性的批判
  莱斯在《自然的控制》一书中用了很大的篇幅讲述马克斯·舍勒的控制学的观点,舍勒指出控制学是专门反映控制自然的意图的,从而控制学就主要表现为科学。理性产生于人控制自然的冲动,人们也倾向于把科学技术的提升看成是控制自然的能力的提高,但是科学并不真正具备控制自然的能力。莱斯也对此进行了批判,他认为,科学只不过是在生态环境危机中被当作了人类的“替罪羊”。
  莱斯指出,科学技术以工具的方式存在,而人的欲望和需求才是控制本身。为实现“控制自然”而利用科学技术,并不是人类的共同努力,而是一部分人的利益,目的是对另一部分人进行合理的统治。人为了实现自身的需要借助于科学技术,根本目的是为了控制人。因此人与自然的关系与科学是无关的。莱斯将法兰克福学派对科学技术意识形态的研究与对控制自然观念的批判有机结合,不但重申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剥削本性,也进一步揭示了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社会后果与自然后果。[2]资产阶级运用科技理性控制自然实现人的需求,不可避免地产生因过度生产与异化消费带来的环境污染、资源浪费和生态平衡等生态危机。   (二)控制自然的应有之义
  莱斯认为控制自然的观念具有一定的复杂性和模糊性,是当代有影响的意识形态。长期以来,控制自然的观念产生的消极影响让人们清楚地认识到这个观念的错误,作为反控制自然意识形态的“解放自然”观念开始出现。
  控制自然的观念必须以这样一种方式让人重新理解,即它的主旨在于伦理道德的发展,而不是科学或技术的革新。莱斯提出控制自然的进步就是解放自然的进步,从控制到解放涉及的是人性的自我理解和训导,控制自然的应有之义是将人性的欲望和非理性置于控制之下,这样方可达到人性的解放,亦即自然的解放。
  “控制自然”转化为“自然的控制”,莱斯也以此为著作命名,他是从积极的意义上理解自然。自然的控制就是要控制人与自然的关系,控制人的非理性和破坏性的一面,控制科学技术与伦理道德之间的平衡。
  控制人与自然的关系应该把尊重自然作为前提,自然是包括人在内的自然,人与自然不是对立的关系,而是共存而发展的。自然的控制不是对自然不采取任何措施、让其任意发展,而是限制自己在操纵自然的能力。同时,作为自然的一部分的人也应该尊重其本性,尊重人的不完美和自身局限,提高道德和伦理水平,完善人格。
  三、对莱斯生态批判理论的一点评价
  (一)倡导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莱斯赋予控制自然以新的解释,通过道德和伦理的进步来解决生态危机,并设想建立一个易于生活的社会,这是人和自然和谐相处生态哲学的理论。“自然界的财富是有限的,终有枯竭的一天。”[3]莱斯认识到了这一点,给资本主义过度开采、过度生产、追求利益最大化的生产方式以深刻的批判和揭露,分析了“控制自然”观念的意识形态作用,导致全球生态危机。
  莱斯主张人和自然和谐共生的思想也正是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方面,在当代乃至未来仍有重要意义。他主张建立生物多样性道德规范,把人类自身的需要和不包括人类的自然的需要联系在一起,坚决反对人类中心主义。虽然这样的主张在世界范围内还不能实现,但是可以从转变小区域内的人们的观念开始,尊重自然,并与之和谐相处。
  (二)科技理性向生态理性转向
  莱斯反对“科学悲观主义”和“科学乐观主义”两种极端的态度,认为这是十分荒谬的。他承认科学技术的进步性,企图利用科学技术控制自然的进程是不切合实际的,以破坏生态为代价的发展是得不偿失的。
  近代科技革命之后,人类中心主义不断膨胀,通过科技改造自然界的呼声越来越高,科学理性不断地为人类描绘了一幅美好世界的画面。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家已经对科技理性进行了批判,莱斯更是特别指出科技理性要向生态理性转化。莱斯特别指出,科技和伦理并不是完全对立的,二者可以互相依赖而共同发展,科技进步要以伦理道德为指引,伦理道德在科学进步的基础上发展。莱斯认为当代的任务是发展能够使用的现成的技术手段,来提高生活的能力,以及培养和保护这种能力的社会制度。“负责任的技术手段”是指不危害自然环境和生态平衡的技术,这些都标志着莱斯的自然观与控制自然观念的不同,意味着他从科技理性向生态理性的转变。
  (三)对马克思生态观的继承和发展
  莱斯在《自然的控制》中特别介绍了马克思的自然观,并毫不避讳地认为他的自然观是对马克思的继承和发展。莱斯曾直接地说,马克思恩格斯的某些观点随着时代的发展已经过时了,但是他的生态观并没有脱离马克思主义理论。
  莱斯和马克思都认为人和自然是统一的。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里提到了“自然界是人的无机的身体”和“人化自然”的观点,莱斯也认为人的实践使人和自然实现了内在的统一。马克思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想为莱斯阐释资本主义的社会实践活动奠定了理论基础,莱斯的生态批判理论也是在马克思关于人与自然辩证关系的基础上展开的。由此看来,莱斯与马克思主义生态观是一脉相承的。莱斯与马克思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角度来解释社会的发展,而是从完善人性的道德方面,主张从工业文明转向生态文明来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的。
  (四)莱斯生态批判理论的现实回应
  莱斯作为生态马克思主义者,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其思想的核心内容。莱斯的生态批判理论正是随着资本主义的生态危机的到来应运而生,他批判了过度生产和消费、以浪费自然资源和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的追求经济发展,批判了资产阶级以控制自然观念为中心运用科学技术手段操纵自然从而达到控制人的目的,更批判了以控制自然观念的意识形态掩盖其剥削本性的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理论必然引起现实的回应,以莱斯为代表的生态马克思主义者的生态批判理论,让人们看到现代工业文明的种种弊端,现代工业文明创造的炫目成就掩饰不了它导致的深重危机,我们将不得不承认,现代工业文明是不可持续的,而走向生态文明才是人类文明的唯一出路。[4]
  莱斯在《自然的控制》中给予了控制自然观念以双重的解释,第一种是从否定的角度理解控制自然就是通过征服自然而达到有利于人类需求的目的;第二种是从积极的角度重新理解为自然的控制,控制人类的欲望,培养自身的伦理道德,达到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状态。以莱斯为代表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深刻地批判了以控制自然为其意識形态的资本主义社会,要求转变过度依赖高消费和高生产的发展模式,以“稳态经济”取代高强度市场架构的发展模式[5],才能从根本上转变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问题。从政治哲学的角度出发,尊重自然的独立性和自身发展规律,“尊重自然意味着尊重我们自己的本性,同时也尊重我们本性的局限性”[6],以新的“自然的控制”的理念来指导人们的日常生活,体验人和自然的和谐关系,符合生态正义的原则,这才是保护人类的长远利益。
  参考文献:
  [1]威廉·莱斯.自然的控制[M].岳长龄,李建华,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93.
  [2]张盾,祁松林.基于阶级立场的科技理性批判:对莱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哲学解读[J].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8(6).
  [3]埃里希·弗洛姆.占有还是生存[M].关山,译.上海:三联书店,1989.
  [4]卢风.关于生态文明与生态哲学的思考[J].内蒙古社会科学,2014(3).
  [5]祁松林.走向生态正义的自然概念和需要概念[D].吉林大学,2019.
  [6]威廉·莱斯.满足的限度[M].李永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责任编辑:杨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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