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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时期孙吴地方武装力量叛乱的时空分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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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与孙吴集团相关的地方武装力量叛乱频繁,其中存在着时空分异。山越和宗部集中于扬州地区,在前 中期活跃,但二者又有区别。五谿诸夷集中于荆州地区,主要活动于孙刘交恶时期。不臣武将举兵叛乱集中于荆、 交二州,主要活跃于政权末期。地方武装力量的叛乱在政权中期达到高峰并非偶然,不同时段,扬、荆、交三州的 地方武装叛乱此起彼伏,分布中心有明显自东向西的转移。其成因在于集团发展的时空顺序、地区和平的历史 积淀、对内政策的失当高压等。厘清这些特征,有助于进一步认识孙吴政权的兴衰。
  关键词:孙吴;地方武装力量;叛乱;时空分布
  中图分类号:K23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CN61-1487-(2020)13-0095-03
  对于孙吴政权,前人多关注其与山越的关系 [1],研究 成果也较为丰硕,能给人以启发 [2]。陈寿言“山越好为 叛乱”,故孙权“不遑外御,卑词魏氏”。孙吴政权对山越 实施“强者为兵,羸者补户”并“增赋征役”的统治政策, 可谓是“双刃剑”。山越作为一种地方武装力量并非个例, 其叛乱的时空分异与成因还可探讨。
  除山越外,宗部渠帅,五谿诸夷,不臣武将等,亦有组 建武装力量发动叛乱,成为地方不安定因素。不同于对 外与魏、蜀汉的攻守,这些地方武装叛乱规模有限,且始 终没有形成政权进行有序组织。其军事活动具有随意性, 不以占地纳民或是打击对手军事力量为主要目的,多是 时局快速变化、孙吴自身政策及处理方式失当带来的过 激反应。虽常如瘙痒,但又不可忽视。
  一、孙吴地方武装力量叛乱相关记载
  笔者通过梳理《三国志》所提及的孙吴方面的军事 叛乱及平叛,以永安五年(公元 262 年)的郡级区划为 标准 [3],进行了时间和空间上的数据统计(说明:凡同次 叛乱延续多年,以发生第一年为准,计一次。范围涉及多 郡,则各郡各计一次)。总计 109 次,空间上,以州和郡级 单位进行统计,时间上,大致以三十年为一阶段。共分为 基业开创期:孙坚、孙策时期;发展拓土期:孙权称帝前时 期;守成鼎盛期:孙权称帝后时期;式微衰落期:孙亮、孙 休、孙皓三主时期。如下表,不乏疏漏之处,仅供参考。
  二、孙吴地方武装力量叛乱的时空分布特征
  从总数看,叛乱发生较为频繁,平均一年在一次以 上,可见终孙吴兴衰,其地方武装力量的叛乱是不可忽视 的。在空间上,扬州作为孙吴政权统治的核心区域,也是 最早占领的地区,地方武装叛乱远远多于其他四州总和。 尤其是扬州以下的郡级单位,丹阳郡、鄱阳郡等十分突出。
  荆州的总次数不足扬州的四分之一,主要分布于荊 南地区的长沙郡、武陵郡等。交州则较荆州更少一些,主 要集中于交阯郡,周围呈零星分布。其余二州,孙坚于豫 州南阳郡平讨黄巾贼,使“汝、颍贼困迫,走保宛城。”[4]1009 威名大振,拜别部司马,正式开始了军旅生涯。“(陈)登 阴复遣间使,以印绶与严白虎余党,图为后害,以报瑀见 破之辱。”[4]1024 孙策征讨严白虎,在途中遇刺身亡。两次 并不特殊的叛乱,却影响了整个孙吴集团的走向。
  时间上,孙吴政权地方武装力量的叛乱次数呈山峰 状,即中间时段多,一前一尾相对较少。其原因也值得进 一步探讨。
  三、孙吴地方武装力量叛乱时空分异成因
  一是集团发展的时空顺序。孙吴集团发展的时空顺 序,是地方武装力量叛乱分异的前提因素。孙坚自荆南 讨贼,后活跃于豫州、司隶等地,无固定统治区域。孙策 初附袁术,后“诣丹杨依舅,得数百人”[4]1017,方在江东 拓展基业,除建安四年“进夏口攻黄祖”[4]1022,势力基本 限于江东六郡。孙权接管江东后,逐步向荆州推进,建安 十二年(公元 207 年)“西征黄祖,虏其人民而还。”次年“权复征黄祖”[4]1029,并不时染指荆南地区。赤壁之 战后由于刘备势力阻隔,直到建安二十四年(公元 219 年)孙吴集团才袭取荆州,经猇亭之役统治方渐稳固。 交州在建安十五年(公元 210 年)方有“步骘为交州刺史。”[4]1101     士氏一族仍进行统治,直到黄武五年(公元226 年),士燮卒,其子士徽叛乱“(吕)岱既定交州,复 进讨九真”[4]1281  才完全接管。
  孙吴集团如此自东向西的版图推进快慢有别,使不 同地区统治时间相异,地方矛盾激化程度也不同。在同 一统治下,不考虑其他因素,统计更长有效时段,数据更 多是合理的,这也与孙吴集团地方武装力量叛乱分布中 心移动是大致相当的。
  二是地区和平的历史积淀。孙吴政权成立初期的扬 州,地方武装力量叛乱集中由典型渠帅如祖郎、严白虎领 导,而次数也明显少于孙权接管后,这与其初掌江东时的 现实状况相关。中平元年(公元 184 年),黄巾之乱爆发, 与北方战火连天相比,江东地区受波及十分有限。许多 地方官员仍能维持秩序且不失勤政爱民,如华歆治豫章 “吏民感而爱之”[4]363,王朗于会稽“居郡四年,惠爱在 民。”[4]367 本就相对和缓的统治,使得扬州民怨未兴。此 外如华歆等对孙策还采取“幅巾奉迎”[4]363,部分郡县得 以和平转接,减少了动荡。如严白虎、祖郎等进行的集中 反抗,在孙吴集团旋风扫荡之下悉数失败,力量不济者更 只能偃旗息鼓。江东地区诸多因素积淀,短暂维系了地 方武装力量叛乱相对较少的局面。
  三是对内政策的失当高压。孙权接管江东以来,地 方武装力量叛乱反而增多。一方面是孙吴政权加重对民 众的索取,由于战争拓地等,赋役逐步加重,吴被认为是 三国之中最重的 [5]260,不仅赋税种类繁多如“租、赋、算、 税”,服役的上限也由 56 岁延长到 59 岁 [6],与此前当地 宽松政策形成反差,民怨日盛。后期以孙皓为代表的统 治者奢靡之风更甚,为营造新宫“破坏诸营,大开园囿, 起土山楼观,穷极伎巧,功役之费以万计。”[4]1076 以至有 “(宝鼎元年)冬十月,永安山贼施但等聚众数千人,劫   (孙)皓庶弟永安侯谦出乌程,取孙和陵上鼓吹曲盖。比 至建业,众万余人。”[4]1075 未到更多的地方武装力量叛乱, 孙吴政权便灭亡了。
  另一方面,孙吴政权高压的地区民族政策前后变化, 也是少数民族为首的地方武装叛乱增减的原因。对山越, 以黄武年间为界,从为了打击震慑的多有杀戮,到此后多 威恩诱降,引其出山吸取民力。对五谿诸夷,由和刘表、 刘备势力争夺,支持安抚笼络为主,到独占荆南后的压榨 索取。对岭南交州地区,由与士燮家族争夺时镇抚为主, 到后期大规模掳掠人力 [7]。孙吴集团这种统治政策的前后变化,使得山越之叛逐渐减少,而荆、交二州诸夷骚动 逐步增多。
  四是叛乱力量的特殊集散。某地区屡剿不绝,叛乱 延续数年的现象,主要是渠帅为首的诸多乱民活动,这与 其武装组成和集散相关。魏晋时期的主要兵制 [8] 在孙 吴则表现为世袭领兵,私兵愈发普遍,士兵家属随营。自 募军队也屡有发生,如“(吾)粲募合人众,拜昭义中郎 将”[4]1238。地方渠帅自募私兵,若效力政府则为将,如“锦 帆贼”甘宁之流,反之则可成寇。此外缺乏编制混以随 营家属的存在,使得有生力量众多。渠帅“号召”乱民 并不牢靠,与其说是聚义谋利,不如说是各宗部借机聚 集,在高压动荡下进行的一种无奈自保。所以当有人振 臂一挥时乱民聚得快,平叛军队来时散得也快,失利后又 分散为小家庭单位,事不关己。
  这种模式并非初现,如此前有“宗帅知之,空壁逃 匿,(刘)勋了无所得。”[4]1021 其本身的稳定性差,但流 动性强,“乱民”禁不起号召、鼓动。如周鲂以书信诱曹 休,言“鄱阳之民,实多愚劲,帅之赴役,未即应人,倡之 为变,闻声响抃。今虽降首,盘节未解,山栖草藏,乱心犹 存。”[4]1285    虽为诱敌,但所说的情况也大体不差。
  五是处理叛乱的方法异同。平叛方法前后异同,也影 响很大。最初方式是诛首恶,如“(孙策)斩其渠帅,悉令 左右分行逐贼”[4]1218。由于对人口、赋役的需求,使乱民 们一般并不被严惩,如“蒙至,诛其首恶,余皆释放,复为 平民。”[4]1177。对余众也常笼络收编,如“讨治恶民,旬月 尽平,召合散遗,得八百人”[4]1200。但与动辄上万的叛乱 规模相比,其效果并不理想。而如“(孙)策取角自鸣之, 部曲识曲,小大皆出,遂从周旋,平定三郡。”[4]1218 可谓是 绞尽了脑汁,但总体还是贼首的易换,叛乱之源仍不断。
  在孙权称帝后,国力的提升,版图的稳固,数十年的 平叛经验催生了一系列变化。一些将领不乏卓见,如“(嘉 禾)六年,中郎將周祗乞于鄱阳召募,事下问逊。逊以为 此郡民易动难安,不可与召”[4]1250。开始积极平息民怨, 如“冬十一月,民饥,诏开仓廪以赈贫穷。”[4]1054“(太元 元年)诏省徭役,减征赋,除民所患苦。”[4]1059 实施防范 于未然的措施,如“(赤乌三年)夏四月,大赦,诏诸郡县 治城郭,起谯楼,穿堑发渠,以备盗贼。”[4]1054 统治者发挥 表率作用,如“时年谷不丰,颇有盗贼”时,太子“乃表 定科令”做到“所以防御,甚得止奸之要。”[4]1261 从源头 上减少地方武装力量的产生,并防患于未然,效果可观。
  六是外部环境的不断变化。外部环境的变化也发挥 作用,主要是与魏、蜀汉的战和。赤壁、猇亭之役,孙吴两 次作为防守一方,外敌压境引发不安定,战后几年出现地 方武装叛乱的高峰。此外蜀汉对五谿诸夷的笼络,魏长期对山越的诱使同样不可忽视 [9]。 荆、交二州本就远离核心区域,尤其在黄龙元年(公元 229 年)“秋九月,权迁都建业”[4]1046  更有鞭长莫及之 势。当蜀汉亡,晋代魏后,晋开始染指交州,原来的战略后 方转变为与敌接战地带,使得离心局面加剧,地方武装力 量便也活跃起来。原本魏、吴之间的东部对峙也转移至西 部 [10],晋从西南的进犯以及长江上游对下游的压力,还 伴随国力差距的进一步拉大。正如华覈言“交州诸郡, 国之南土,交阯、九真二郡已没,日南孤危,存亡难保,合 浦以北,民皆摇动,因连避役,多有离叛”[4]1357。甚至一 些军事重镇也不安定,凤皇元年(公元 272 年)“征西陵 督步阐。阐不应,据城降晋。”[4]1078  陆抗因平叛耗尽生命, 次年病故。陆抗临终言“(西陵)若有一失,非但失一 郡,则荆州非吴有也。如其有虞,当倾国争之。”[4]1257  此 次叛乱动摇了荆州的防御态势,以至于仅八年后晋军便 克西陵,荆州危矣。交州则陷入长期动荡,宝鼎三年(公 元 269 年),刘俊、修则击交阯,“为晋将等所破,皆死,兵 散还合浦。”[4]1076  建衡元年、二年、三年,接连“合击交 阯”[4]1077,虽最终胜利,但当孙吴疲于交州,晋已筹备好 灭吴大业。“(天纪)三年夏,郭马反。”[4]1081  平叛捷报未 至,伐吴大军已入建业,孙吴遂亡国。
  四、山越与宗部辨析
  山越和宗部,前人认为二者总体互为一体 [11],但作 为地方武装,其略有差异。
  统计中,称为“山越”的部分,存在位置较固定,自 发武装活动不多,常受外部势力或地方大族鼓动,集中于 扬州北部毗邻边境的丹阳郡、吴郡等山越聚集地。如“袁 术深怨策,乃阴遣间使赍印绶与丹杨宗帅阳陵祖郎等,使 激动山越,大合众,图共攻策。”[4]1117 再如“会丹杨贼帅 费栈受曹公印绶,扇动山越,为作内应”[4]1242。正如裴松 之驳孙盛言“于时强宗骁帅,祖郎、严虎之徒,禽尽已灭, 所余山越,盖何足虑?”[4]1025 在内部强宗擒尽,外部曹袁 争雄无暇江东之际,山越力量甚至不足为虑。
  相反孙吴为了兵源与赋役,主动打压山越更常见。 如陆逊“夜潜山谷间,鼓噪而前,应时破散。”[4]1242。再 如“(黄武五年)分三郡恶地十县置东安郡(富春),以全琮为太守,平讨山越。”[4]1043 设立郡县并以武将兼领太 守,征伐山越的现象较为普遍。   不同于山越,宗部常由有名姓的贼渠帅统领,所发叛 乱不仅自发而且频多,出现于扬州各郡。山越也多为其 附庸,如“近自海昏有上缭壁,有五六千家相结聚作宗 伍”[4]1098,“主簿谏曰:(斯)从,(剡)县大族,山越所附, 今日治之,明日寇至。”[4]1273。乱民常听其号令,如“鄱 阳民尤突受曹公印绶,化民为贼”[4]1276。他们常于民与 贼之间快速转换身份,与山越相区别。
  五、结语
  通过归纳孙吴地方武装力量的叛乱,发现其来源多 样,分异明显:时间上,次数频繁,年均一次以上,且呈山 峰式分布,前、后期少,中期多;空间上,东多西少,分布中 心发生了自东而西的移动。笔者从六个方面分析其成因, 发现宗部远比山越更加活跃,二者存在一定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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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李昆(1995—),男,汉族,四川成都人,单位为 福建师范大学社会历史学院,研究方向为历史 地理学。
  (责任编辑:朱希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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