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访客   登录/注册

新女性主义思潮的价值意义与理论困境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摘要]新女性主义思潮提出了实现男女差异性平等、建构女性意识、铲除地球上所有不平等现象与制度的理论主张。这些新的理论主张不仅促进了女性主义发展的自我超越,而且对于推动人类思维方式的转换、灌注人类新的精神立场与价值观念等具有深远意义。但新女性主义思潮在促进女性主义发展的同时,同样面临一系列理论困境。
  [关键词]新女性主义;理论主旨;价值意义;理论困境
  [作者简介]杨凤,广东惠州学院政法系教授,博士,广东 惠州 516000
  [中图分类号]C912.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434(2009)04-0086-05
  
  新女性主义,是相对于传统女性主义而言的。传统女性主义主要指人们所熟知的三大流派:自由主义女性主义、社会主义女性主义和激进女性主义。传统女性主义起源于18、19世纪的第一次女性主义运动浪潮,在20世纪60年代的第二次女性主义运动浪潮中成熟。新女性主义发韧于20世纪70年代,是在继承传统女性主义、吸纳后现代主义理论成果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包括后现代女性主义、第三世界和黑人女性主义、全球女性主义、生态女性主义等新生女性主义流派。新女性主义是新的时代境遇下的产物,它把已有三百多年历史的女性主义思潮推向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新女性主义思潮的渗透与扩张是20世纪以来思想界、文化界一个不可忽视的现象。它的影响力不仅体现在对千百年来习以为常的性别问题和性别观念的变革,而且体现在性别视角已成为人类认识世界和自身的一种新视角。因此新女性主义的社会实践和理论探索不仅对女性群体意义重大,而且对整个人类社会的进步都是有益的。当然,任何理论都不可能是一种终极的真理,新女性主义思潮同样面临着新的理论困境与挑战。
  
  一、新女性主义思潮的理论主旨
  
  从传统女性主义发展到新女性主义,一个主要的始终未变的目标就是努力消除社会现实生活中的性别歧视现象,使妇女获得充分自由和全面的发展。但对手平等的内涵、平等的路径以及平等的目标等方面的理解和探讨,新女性主义大大超越了传统女性主义的理论主张。
  
  (一)主张差异性的平等
  与传统女性主义用“同等”来诠释“平等”不同,把对平等的思考与差异联系起来,是新一代女性主义诠释性别平等的最突出特点。20世纪70年代以来,新一代女性主义者日益认同平等应当是“差异的平等”。在新女性主义视阈中,“差异”包括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是性别差异,妇女与男人存在生理、心理及社会地位、文化的差异,因而具有不同于男人的权利需求;二是妇女群体内部的差异,女性由于其所处阶层、阶级、国家、种族不同,因而存在差异。
  新女性主义认为追求性别平等不能不考虑差异的存在,追求性别平等需以承认性别差异为前提。伊丽莎白:格罗茨批评了传统女性主义者如波伏娃、弗里丹、米利特、费尔斯通和格里尔的平等观:男女两性的本性并无不同,妇女的屈从地位不是其生物本性的结果,而是文化建构的产物,因此这个处境也是可以改变的。伊丽莎白・格罗茨指出这种平等观的错误在于:首先,传统女性主义者把“男性的成就、价值和标准当作妇女也应该立志达到的规范”;第二,她们把妇女的特殊需要和利益降低到最低限度,包括那些出自“妇女肉体存在和性欲”的需要与利益。格罗茨认为,抹煞妇女的身体――妇女的生育和性的身份,也抹煞了妇女作为妇女而受压迫的具体可见的迹象;并由此抹煞了妇女要求两性公正的具体号召力。新女性主义认同差异,包容差异,并且认为差异并不必然带来性别歧视。因此,克里丝汀・利特尔顿提出了在承认差异前提下的平等目标――承认式平等,她认为性别差异是一个社会现实,关键在于不能因此成为女性生活质量低的原因,平等的功能应是使性别差异成为无需付出代价的事。当新女性主义在考虑这些差异性时,开始有意识地重新评价性别差异,即不把差异看作是女性有弱点的依据,而把它看成是形成女性力量和特点的源泉。她们挑战了费尔斯通关于生育是女性受压迫的根源的观点,认为这是女性独有的生命价值,它启发了人们采用女性视角看待世界,她相信养育子女的经历和体验给予了女性拒绝战争的独特动机以及维护和平、以非暴力形式抵抗压迫的独特实践。因此她们提出应该赋予生育以平等的政治意义,“在公民平等的背景下赋予性的差异以应有的价值”。
  同时,新女性主义承认女性群体本身也存在着多种多样的差异性,不同的群体女性都有自己特别的经历。不能把女性本质化为一个单一的整体。后现代女性主义、第三世界女性主义、黑人女性主义、全球女性主义等新女性主义流派都反对“女性沙文主义”,不仅强调男女之间由于知识、权力、霸权话语而造成的差异性,而且还强调不同地域、文化、种族、阶级、性倾向等导致的女性之间的差异性。她们认为,无论妇女是第一世界还是第三世界国家的公民、是来自发达工业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是生活在殖民者国家还是被殖民国家,根据这方面的不同,妇女所受的压迫也各不相同。
  从无视差异的男女平等观到承认多元差异的男女平等观,新女性主义者呼吁“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已经意识到人的局限性,理论的局限性的时代,承认差异、接受差异,较之于一味追求‘平等’更为有利于女性解放”。
  
  (二)吁求建构女性意识
  以后现代女性主义、生态女性主义流派为代表的新女性主义,把批判矛头直指父权制的意识形态、思维模式、概念框架,提出建构女性意识的诉求。
  新女性主义着力追溯妇女受压迫的文化根源,认为父权制的思维模式、文化意识构建了男性对女性的统治逻辑,妇女的解放的根本在于发出女性的声音、建构女性意识,以改变父权制的思维与言说方式。新女性主义者认为,到目前为止,我们所知道的关于妇女的一切,都是从男性的观点来了解的。换言之,我们知道的惟一的妇女是“阳性女性”,男人眼里的女人。但是,还有另一种有待了解的女人,“阴性女性”,女人眼里的女人。后现代女性主义的抱负之一就是要发明女性的话语。她们提出:“这个世界用的是男人的话语。男人就是这个世界的话语。”“我们所要求的一切可以一言以蔽之,那就是我们自己的声音。”
  
  (三)关注各种被压迫人与事物的解放
  新女性主义大大拓展了传统女性主义的视野与抱负,她们把关注的视角投向各种被压迫的人与事物,把妇女的压迫与人类的各种压迫关联起来,不再为纯粹的妇女解放而进行妇女运动,使妇女解放成为全人类解放的契机,从而把女性主义提升为一种关注全人类的理想与实践。
  黑人女性主义把性别歧视与种族歧视和阶级压迫联系起来,认为三者是“互相连锁的压迫制度”。贝尔・胡克斯指出,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和阶级偏见,即便在理论上可以分开,实际上也是不可分的。这些压迫形式中的任何一种都不可能提前被铲除,不可能在与之相连的其他压迫形式被消 不是想要反对男性,它的问题非常清楚:是针对男性至上主义的。
  新女性主义积极表达她们在人类各种关系问题上、人类与非人类关系问题上的价值取向,努力把女性优秀的价值观推介到全人类,为人类自由与发展提供了新的视野。男权文化贯穿着男性中心、人类中心、西方中心的价值观,这种价值观是导致今天哲学危机、政治危机以及人类生存危机的重要根源。而传统女性主义或者遵从男权文化的逻辑,认同男性价值观,或者宣扬一种极端的“女性优越论”,这都不能提供解放人类危机的方法论。在新女性主义看来,当下人类一切困境,实质上是男权价值观困境的表现,诸如对女性的掠夺、对有色人种的排挤、对自然的控制等,都根源于男性中心的价值观。新女性主义深入阐述女性的价值取向,提出以女性积累的经验来拯救世界。在她们看来,“女性的品质是容纳性、敏感、反对暴力、温和等等,这些特性都是占据主导地位的男性品质的对立物,是统治和剥削的对立面。在心理的底层,它们从属于爱神的领地,它们表达的是生命的本能力量,是对死亡本能和毁灭源的反抗”。这些女性特征对主导着父权制资本主义社会的行为准则具有颠覆性,这样把对文明有颠覆作用的女性特点完全变成了一种美德,乃至一种革命的拯救力量。
  当代女性主义者在争取女性自身解放的同时还确立起拯救人类整体文化的使命感。她们不仅看到男权社会存在着男女差异,还看到存在着贫富悬殊、种族歧视、强权政治、肆意破坏自然环境等异化现象。认为争取女性的彻底解放在本质上与消灭种族歧视、反对专制统治以及呼唤人性复归相一致,其宗旨是要唤醒人类的爱心、理智和良知,使文明社会趋于人性和人情化。
  
  三、新女性主义思潮的理论问题
  
  新女性主义在努力突破传统女性主义困境的同时,自身又面临新的理论难题。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问题上。
  
  (一)多样与同一
  如何把差异与共同性结合起来的问题是新女性主义者面临的最主要的挑战。深受后现代主义影响的新女性主义,对传统女性主义关于统一的“妇女”概念、“妇女解放”的宏大叙事提出了批判与质疑。她们强调妇女中的阶级、种族、文化与人种的差异,认为所谓妇女共同的立场极有可能变成一种“真实的神话”模糊和压抑有着不同特色的人们。奥利弗指出:“女性主义运动已经不能不去认识,正是白人中产阶级运动起着排斥妇女的作用,排斥了那些在利益和需要方面有所不同的妇女。颇为矛盾的是,一旦女性主义开始定义‘妇女’,它也就开始排斥所有不同类别的妇女了。”新女性主义者认为,相信同一性是欧洲中心主义、自我中心主义和阳具理性中心论。在她们看来,必须解构“同一”,用“多样”取代“同一”。但由于过分强调差异可能会导致知识和政治上的分裂,造成女性在认同上的危机。这使女性主义不能去寻找任何女性的共性,因而使女性丧失了结构性的共同基础。德・劳里提斯指出,像本质主义一样,这种女性主义也是有问题的。尽管前者意味着:所有的妇女必须是一样的;后者却暗示说:妇女没有共同之处,因此协力合作的政治行动缺乏基础。
  所以,“多样”取代“同一”给新女性主义提出了巨大挑战,这个挑战在于:如何在差异内部、通过差异以及尽管存在差异而依然使妇女联合起来。
  
  (二)平等与差异
  传统女性主义把强调两性的共性作为性别平等的根据,也把争取男女同样的权力作为性别平等的目标。新女性主义反对传统的平等观点,强调差异,强调不要用男性的标准要求自己。特别是后现代的女性主义者,她们赞美身体、生育节奏和性器官。直接的原因是,她们认为此前的女性主义已经丢掉了女性的特征。她们逐渐认识到,传统女性主义的平等理论实际上是以男性为标准,是做和男人一样的人,否定了女性独特的生物存在和女性价值。其结果恰好是认同了父权文化对女性的排斥,女性通过进入男性文明获得某些权利,其代价则是否定自我。于是,她们开始致力于发掘女性作为群体和个体的独特性,强调不同于男性存在和经验的女性存在与经验,并赋予这种存在和经验以新的价值和意义。艾格说:“强调男女区别,这一区别是女性最可喜的解放。她们不必再参与男性的世界,而可以超越男性的世界。”
  对性别差异的极度强调又使其陷入了另一种困境。强调性别差异恰恰是男权统治的基础,如果承认两性差别,似乎又为男女不平等的现状找到了依据。如何既肯定性别差异、弘扬被男性文明所贬抑的女性价值,又清理男权社会用以统治妇女的腐朽文化,这成为当代女性主义面临的又一挑战。
  
  (三)理论批判与政治实践
  与传统女性主义者注重争取女性实际权力不同,新女性主义注重文化层面对父权社会进行批判与挑战,这一方面使当代女性主义更接近女性解放的根源,另一方面也使其一定程度上远离女性解放的政治实践。例如,许多英国和美国的女性主义者都拒绝接受后现代女性主义文本,认为这些都是沉溺于自我的学术论文,是专门写给学养高深的女人看的,而不是写给普通妇女的,认为这是“学院派的女性主义”。后现代女性主义者尽管也对父权制的社会制度和政治制度进行激烈的批判,但不可否认的是,后现代女性主义者坚持她们的目的是写出关于妇女的新见解,她们兴趣集中在女性主义理论而排除女性主义的实践。在具体的研究中,某些后现代女权主义过于专注于话语、文本层面的理论建构,将社会现实完全排除在视野之外,因而削弱了女权主义实践的政治性。
  新女性主义的发展,昭示了女性主义的强大生命力与广阔前景,无论是新女性主义的新成就,还是其蕴含的理论问题,都预视着女性主义进一步深入的可能性,正如罗斯玛丽・帕特南・童评价的。女性主义思想最值得珍视的就在这里:“尽管它有开端,但却没有终结:因为它没有预先确定的终点,女性主义思想允许任何妇女思考她自己的想法。不是一种真理,而是各种真理,它们一起推动妇女赢得自由。”
  
  责任编辑:青 山
转载注明来源:https://www.xzbu.com/4/view-1034254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