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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论肃慎、挹娄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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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慎和挹娄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东北民族史中的重要议题。通过对文献的梳理,先秦、秦汉时期有关古肃慎的记载虽多,但实际上中原王朝对其知之甚少,这一时期的文献都未将古肃慎与东北之间建立直接的联系。到了魏晋南北朝耐期,随着中原王朝与东北关系的密切,魏晋史家以“枯矢石磬”为依据,断定古肃慎位于东北的北部。而中原王朝更是根据自己的政治需要,将进贡“梏矢石髻”的挹娄认定为肃慎,导致肃慎与挹娄两个族称并存于魏晋南北朝的文献之中。
  关键词:肃慎 挹娄 梏矢石磐
  作者沈一民,黑龙江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副教授。地址:哈尔滨市,邮编150080。
  
  按照传统古史观的看法,肃慎族系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的古肃慎,历经魏晋的挹娄、北朝的勿吉、隋唐的棘鞫等几个阶段的发展,最终演变为女真、满洲,整个肃慎族系的发展谱系非常的清晰。但实际上,囿于文献的匮乏和史料之间的歧异,学术界在肃慎、挹娄关系问题上始终未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综合前辈学者的研究,观点主要包括以下几种:挹娄为肃慎的一支,丁谦先生首倡此说;挹娄是肃慎的改称,金毓黻先生的《东北通史》开此先河;肃慎、挹娄是两个民族,有关联但也有差别,傅斯年、薛虹等先生皆主此说;肃慎、挹娄毫不相干,前苏联学者多支持这一说法。各个观点针锋相对,呈现出纷繁复杂的态势。本文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尝试着对先秦直至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献进行梳理,试图找出魏晋南北朝时期肃慎、挹娄并存于史籍的原因,从而解答肃慎、挹娄二者的关系。
  
  一、先秦、秦汉时期有关肃慎的记载
  
  肃慎,又作息慎、稷慎、肃奋,同音异译。对于古肃慎的记载,散见于先秦、秦汉时期的各种古籍中:“先秦古籍有《尚书》、《逸周书》、《竹书纪年》、《孔子家语》、《国语》、《左传》和《山海经》等,稍后的《大戴礼记》、《淮南子》、《史记》和《汉书》等有关追述先秦史事的记事,也有肃慎与中原来往的介绍。”由于这一时期的文献多有转相抄袭的现象,首先有必要对这些文献进行梳理。按照文献所记内容进行分类,实际上先秦、秦汉时期的众多古籍,对古肃慎的记载有很大的趋同性。大致上可以归纳为以下几方面的内容:
  第一类是古肃慎朝贺。又可以细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古肃慎与中原建立关系,表示臣服。《大戴礼记。少闲》在论及舜时,提到“昔虞舜以天德嗣尧……海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来服”。此后在述及其他三位古圣王,即夏禹、商汤、周文王时,也作了同样的重复。《汉书・武帝纪》所载元光元年(前134)诏书:“周之成康,刑错不用,德及鸟兽,教通四海。海外肃奋、北发、渠搜、氐服。”这实际上是把古肃慎朝贺作为衡量圣王“德”的一个标志。正是由于这些记载中蕴含了过多的政治理念,池内宏先生以此为据,认为所记内容并不是历史事实,而只是“宣传在中国圣天子出现时,四方夷狄仰慕其德,来朝贡献这一中国人最好的政治理想”。
  第二种是古肃慎贡弓矢。《竹书纪年》载:帝舜二十五年,“息慎氏来朝贡弓矢”。此后的记载较之更为简单。《竹书纪年》载:“(周武王)十五年,肃慎氏来宾。”成王九年(前1090),“肃慎氏来朝,王使荣伯锡肃慎氏命”。《尚书・序》的记载相差不多:“成王既伐东夷,肃慎来贺,王俾荣伯,作《贿息慎之命》。”尽管这些文献都未明言古肃慎所贡为何物,但是由于孔子对“梏矢石磬”的考证,使得它们与贡弓矢之间建立了联系。《国语・鲁语》载:
  仲尼在陈,有隼集于陈侯之庭而死,梏矢贯之,石磬其长足有咫。陈惠公使人以隼如仲尼之馆问之。仲尼日:“隼之来也远矣!此肃慎氏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于是肃慎氏贡梏矢、石磐,其长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德之致远也,以示后人,使永监焉,故铭其栝曰‘肃慎氏之贡矢’,以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君若使有司求诸故府,其可得也。”使求,得之金椟,如之。
  《史记。孔子世家》、《说苑・辨物》、《汉书・五行志》等也对这件事进行了转述。孔子的这段话极为重要,它不仅佐证了西周初年古肃慎朝贺的事实无误,更直接地指出“梏矢石藉”就是古肃慎所献的弓矢。
  第三种是古肃慎贡大麈。《逸周书・王会》载:“西面者正北方,稷慎大麈。”这则史料与其他记载多有不同,按照傅朗云、杨呖两位先生的解释:“周天子大会天下群臣,周边少数民族头人按方位入座。肃慎族头人在东座的北方座位上。”
  第二类是对古肃慎地理方位的记载。这类记载同样也可细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以中原王朝作为基点而标注的地理位置。如《大戴礼记・五帝德》中记载孔子回答宰我时,对帝舜的功绩进行了评价,提到“北山戎、发、息慎”。《史记》在追述帝舜时期时也提到:“(虞舜)方五千里,至于荒服。……北山戎、发、息慎。”《说苑》关于帝舜时期的描述,也使用了这种说法:“北至山戎、肃慎。”《左传・昭公九年》载詹桓伯说:“及武王克商……肃慎、燕、毫,吾北土也。”这些材料只是说古肃慎相对于中原地区,位于北方;都只是一个笼统的地理方位概念,并未对古肃慎的具体位置进行确指。
  第二种是以古肃慎自身作为基点而标注的地理位置。如《山海经・海外西经》载:“肃慎之国,在白民北。”《山海经・大荒北经》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日不咸,有肃慎氏之国。”由此我们知道古肃慎在白民北,其地有名日不成山的大山。
  第三种是漫指古肃慎远居海外。上引《大戴礼记・少闲》都是用“海外”或“海之外”说明古肃慎所处的位置。《淮南子》的记载也是如此,“凡海外三十六国……自西北至西南方,有修股民、天民、肃慎民。”《子虚赋》的记载相较而言更为具体一些。司马相如借乌有先生之口提及:“齐东睹有巨海,南有琅邪……邪与肃慎为邻。”借无是公之口说到:“今齐列为东藩,而外私肃慎。”这里以齐国为坐标,指出古肃慎位于山东东部海外,与齐国有所往来。“邪”通斜,但这里并未明言古肃慎是在山东的东北方,抑或是在山东的东南方,仍缺乏明确的指向。只有到了唐朝张守节作《正义》时,才认为“邪谓东北接之”。而他的依据则是“《括地志》云:‘棘韬国,古肃慎也,亦日挹娄,在京东北八千四百里,南去扶余千五百里,东及北各抵大海也。”,这实际上是以唐朝棘辐所处的地理位置来推论“邪”字,是以后世的观念推导前人的想法,根本不足为据。
  第三类是对古肃慎土产的记载。《山海经・海外西经》指出古肃慎之地出产叫做雄常的树木。“有树名曰雄常,先入伐帝,于此取之”。
  通过以上的梳理,虽然先秦、秦汉时期有大量的史籍记载了古肃慎的相关情况;但是就所记内容来说,中原王朝对古肃慎的了解非常有限。通过总结,我们大约只能知道古肃慎最早在帝舜时期,至迟在西周成王时期,与中原王朝建立了联系。而古肃慎的地理方位则是居于海外,位处中原王朝的北方。古肃慎的特色就是出产“桔矢石智”,并有“雄常”之木。基于如此少的线索,我们根本无法推断出古肃慎的具体位置,建立古肃慎与东北的关系。正是由于文献对古肃慎所记的模糊性,作为态度严谨的历史学家,司马迁和班固都未在自己的著作中对古肃 慎详加讨论。
  尽管中原王朝对古肃慎知之甚少,但古肃慎却屡屡出现在文献中,这是因为孔子的论述彰显了古肃慎的地佗。孔子把“肃慎来服”作为衡量舜、禹、商、周功业的一个标志,正如林沤先生所言:“商周之际北方的肃慎族,因为和‘圣人’孔夫子的传说发生关系而著称于史。”
  
  二、魏晋南北朝时期有关肃慎的记载
  
  以上文献所记的内容,大都下限至汉武帝时期。此后直至三国时期,肃慎的活动不再见诸史书。对于这个问题,传统史家用“虽秦汉之盛,莫之致也”的方式来解释。正是由于文献的阙如,导致东汉时期对肃慎的认识仍然停留在原有的认识层面上。孙星衍注《尚书・序》时,引马融的说法:“息慎,北夷也。”《史记集解》注解“息慎”时,引郑玄的说法:“息慎,或谓之肃慎,东北夷。”高诱也只是说:“肃慎在北方,远也。”三位东汉通儒对肃慎的认识,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得到进一步深化。但是从三国时期开始,中原王朝对肃慎的认识出现了飞跃式的发展。不仅文献中出现了大量有关肃慎的记载,也正是在魏晋时期,肃慎与东北之间的联系最终得到确立。
  其一,魏晋时期对经书等传统文献作注诸家,不约而同地把肃慎和东北联系在一起。而这些正是我们认为古肃慎位于东北的依据。三国吴韦昭注《国语》时曰:“肃慎,东北夷之国,去扶夷千里。”西晋杜预注《左传・昭公九年》时,指出:“肃慎,北夷,在玄菟北三千里。”西晋晋灼在注解元光元年诏书“海外肃慎”一语时,更是直接指出肃慎与挹娄之间的关系:肃慎,“《东夷传》今挹娄地是也,在夫余之东北千余里大海之滨”。《汉书》中,在解释“梏矢石磬”时,西晋臣瓒的注解为:“肃慎,东北夷。”东晋郭璞注解《山海经・大荒北经》时也指出:“今肃慎国去辽东三千余里。”魏晋时期的这五位学者,除晋灼沿用郑玄古注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指出肃慎的地理位置在东北的北部。这种对肃慎地理位置的认识不仅远远超过了先秦、秦汉时期文献的所记内容,也超过了东汉作注诸家。西晋孔晁在对《逸周书》作注时,更是武断地认为“稷慎,肃慎也”,却没有提出任何的证据。这从一个侧面说明魏晋时期,时人对肃慎的了解日深,甚至影响到他们的判断。
  其二,三国以降,史书中不仅重新出现了关于肃慎的记载,而且记录下大量肃慎朝贡中原王朝的史实。按照出现的时间顺序排列,最早见于记载的是魏明帝时期,青龙四年(236)五月,“丁巳,肃慎氏献桔矢”。此后肃慎人贡不绝如缕。魏景元三年(262)四月,肃慎再次朝贡。“肃慎来献梏矢、石磬、弓甲、貂皮等,天子命归于大将军府。”《三国志》的记载更为详细:“辽东郡言肃慎国遣使重译入贡,献其国弓三十张,长三尺五寸,桔矢长一尺八寸,石磐三百枚,皮骨铁杂铠二十领,貂皮四百枚。”两相补充,可以看到肃慎这一次人贡,仅到达辽东郡,并未入都。但是字斟句酌的陈寿却不惜用大量的篇幅予以记载。这不能不说是极大的反差。进入西晋时期,肃慎再次朝贡。咸宁五年(279)十二月,“肃慎来献桔矢石磬”。
  西晋末年,中原战乱不已,但是这并未阻隔肃慎与东晋、南朝的通贡,相关记载仍时有出现。元帝司马睿时,太兴二年(319)“八月,肃慎献桔矢石磬”。“成帝时,肃慎国遣使来献。”南朝宋孝武帝时期,大明三年(459)“十一月己巳,高丽国遣使献方物。肃慎国重译献梏矢、石磬”。同书《符瑞志下》载:“孝武帝大明三年十一月己巳,肃慎氏献桔矢石磬,高丽国译而至。”同书《高句骊传》载:“大明三年,又献肃慎氏桔矢石磬。”一件事情却在《宋书》中有三处记载,可见沈约对肃慎朝贡的重视程度。更值得玩味的是,高旬丽国王高涟于“大明二年,又献肃慎氏槽矢石磬”。高句丽自身并不出产“桔矢石磬”,却进献了“桔矢石籍”。这似乎说明高旬丽是在刘宋政权希望他们进献“梏矢石磐”的情况下才会有这一举动的。
  肃慎不仅与南方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与北方的各王朝也时有联系。后赵时期,肃慎向石勒进献过“梏矢石磬”。史载:“时,高句丽、肃慎致其桔矢。”前秦时期,肃慎也曾人贡。当苻坚鼎盛之时,“肃慎贡梏矢”。此后,北齐天保五年(554)“秋七月戊子,肃慎遣使朝贡”。这是肃慎进献“桔矢石奢”的最后一次,从此以肃慎为名的这个古民族消失不见。
  其三,除大量肃慎朝贡的记载外,更为重要的是,在曹魏时期,中原王朝的军队第一次深入东北的北部地区,到达了肃慎的居住地区。从东汉末年公孙度父子割据辽东,到曹操大力经营东北,中原王朝与东北地区的关系日益紧密,东北地区的重要战略意义也日益得到中原王朝的认知。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曹魏在征讨高句丽时,首次派中原军队进入了肃慎地界。《三国志》载:毋丘俭“正始六年复征之(高句丽),宫遂奔买沟。俭遣玄菟太守王颀追之,过沃沮千有余里,至肃慎氏南界。”《三国志・东夷传序》亦载:“过沃沮,践肃慎之庭,东临大海。”这次出兵改写了中原与肃慎的关系。以往都是(古)肃慎向中原王朝朝贡,属于单向交流;而这次出兵则是中原王朝主动接触(古)肃慎,使二者的关系变为双向的交流。
  众所周知,此时史书已经出现了有关挹娄的记载,那么为什么肃慎还会频现于文献之中呢?这实际上与魏晋南北朝时期对(古)肃慎重新确认有着密切的关系。根据诸多关于肃慎朝贺的记载,肃慎的出现都无一例外地与“桔矢石籍”联系在一起。之所以会出现魏晋南北朝时期对肃慎的重新确认,完全是出于当时政治的需要。此时中国正处于政局动荡、割据政权林立的时期,各个政权在无法取得军事上的绝对优势时,为了论证自己政权的正统性,都极力推崇古帝王的“德”。正如王乐文先生所言:“历代帝王均把‘肃慎来贡’作为衡量文治武功,体现威德及于四海的重要指标,十分重视来进贡的‘肃慎’族。”所以陈寿才会在《三国志・东夷传序》中写道:“自虞暨周,西戎有白环之献,东夷有肃慎之贡,皆旷世而至。”而此时“栝矢石磬”的重新出现正好迎合了这一需要。所以我们才会看到魏晋南北朝时人不厌其烦地提及肃慎朝贡之事。司马昭为了体现曹魏的强势,在给孙吴的文书中称:“自兹以降,九野清泰,东夷献其乐器,肃慎贡其梏矢,旷世不羁,应化而至,巍巍荡荡,想所具闻也。”钟会在《檄蜀文》中也宣称:曹魏“布政垂惠而万邦协和,施德百蛮而肃慎致贡”。无一例外地把肃慎朝贡作为彰显曹魏强大的依据。
  
  三、魏晋南北朝时期有关挹娄的记载
  
  魏晋时期,除了有大量关于肃慎的记载外,还出现了挹娄的记载。正史中以《三国志》对挹娄的记载最早,也最为详尽,《后汉书》的记载“多抄录陈寿的《三国志》,全文基本一致,仅句子顺序略有改动”。除此之外,其他文献也时有记述挹娄之语。“《广志》日:挹娄国城(域)寒,人多穴居也。”“《广志》曰:貂出扶余、挹娄。”《广志》,是一部博物志书,旧题西晋郭义恭撰,最近学者指出其成书年代当在北魏中、前期。此时挹娄已被勿吉所代替,而《广志》仍用挹娄这一族称,这无疑表明了挹娄确实存在于魏晋时期的东北。
  挹娄与古肃慎之间的关系,魏晋史家也有明确的答案。对二者关系的论述始于魏文帝时鱼豢所写的《魏略》:“挹娄一名肃慎氏。”已失传的三国吴谢承撰的《后汉书》,也有“挹娄,即 古肃慎氏之国也”之语。前引晋灼注解《汉书》的说法和《三国志》也是如此。而他们论证二者关系的依据仍是“梏矢石磬”。傅斯年先生早已指出:“挹娄之为肃慎者,今日殊不能知史家果何所凭借而作是语,或以其用石矢巨弓,出自东北远方,而‘稽古,以定此名,亦未可定。”@求诸史书,也足以证明这一观点。《三国志》在描写挹娄时,开篇并未直接指出挹娄与古肃慎有关系。直至叙述到“桔矢石智”时才将二者联系在一起。“其弓长四尺,力如弩,矢用桔,长尺八寸,青石为镞,古之肃慎氏之国也。”可见《三国志》的判定标准就是“梏矢石奢”。东晋郭璞在注释《山海经・大荒北经》时也是通过“桔矢石磬”建立起二者的联系。“晋太兴三年(320)平州刺史崔毖遣别驾高会,使来献肃慎氏之弓矢,箭镞有似铜骨作者。问云,转与海内国,通得用此。今名之为挹娄国,出好貂、赤玉。”正是由于挹娄同样使用“梏矢石磐”,所以魏晋史家才会建立起古肃慎与挹娄之间的承袭关系。
  由此可见,魏晋史家不论是对肃慎的再确认,还是对挹娄与肃慎关系的判定,都是依据其民族所出产的“桔矢石磬”而做出的结论。但同样的衡量标准却导致两个民族名称的出现,这不能不让人怀疑。对这一问题合理的解释就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肃慎和挹娄实际上指的是同一个民族。
  后赵石虎时期的一则记载可以佐证这一说法。《晋书》载:“至成帝时,(肃慎)通贡于石季龙,四年方达。季龙问之,答日‘每候牛马向西南眠者三年矣,是知有大国所在,故来’云。”《晋书》的这则记载实际上是抄录的前人著作。陆翔《邺中记》载:“肃慎在邺之东北,去邺五万里。遣使四年乃达。献石梏磬矢。问使者缘何来此,答云:‘牛马西南向眠三年,则知大国所在,故来耳。,恒以此为候也。”孙盛《晋阳秋》也记载了这件事。“(肃慎)成帝时又通贡于石季龙,日:‘每候牛马向西南眠者三年矣,是知大国所在,故来。”三则文献都明确写明后赵石虎时期的这次入贡是肃慎所为。而同一时期,《资治通鉴》也有挹娄朝贡后赵的记载。咸康六年(340),“会挹娄国献梏矢石磬于赵”。在石虎统治的16年时间里,肃慎、挹娄同时向后赵贡献了“梏矢石磬”。
  按照史书的记载,挹娄从曹魏时期开始逐渐强大,成为东北地区一个重要的民族。不仅“夫余数伐之……卒不能服也”,挹娄周边的民族也经常饱受其侵扰。“其国便乘船寇盗,邻国患之。”但是如此强大的挹娄,除《资治通鉴》的这则记载外,史书再未提及挹娄与中原王朝之间的联系。而魏晋南北朝的肃慎,除了进贡“桔矢石署”外,却没有任何关于其民族生活情况的描述。这种巨大的反差是极为不合理的现象。而这次重合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契机。两个系统记载的“梏矢石奢”实际上是指同一件事,也就是挹娄进贡“桔矢石磬”。正如上文指出的那样,中原王朝根据自己的政治需要把进贡“梏矢石督”的东北少数民族认定为肃慎,而将挹娄进贡“措矢石奢”改为肃慎进贡“措矢石奢”,“俨然是战国后期所造作的圣天子受命瑞象说的再现”。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史书上所言的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肃慎朝贡,实际上就是挹娄所为。只不过中原王朝为了彰显自己的国力强盛,擅自将挹娄改称为肃慎。而《资治通鉴》通过引用原始文献保留了当时情况的原始面貌。由此我们不难理解为何《三国志》有《挹娄传》却在其他部分仍称肃慎。
  综上所述,以现有的先秦、秦汉文献进行分析,当时中原王朝对古肃慎的认识是相当浅薄而模糊的,古肃慎与东北地区也没有直接或者必然的联系。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中原王朝与东北关系的日益密切,魏晋史家以“桔矢石梧”为依据,将古肃慎与东北民族联系在一起,对之进行了重新确认。但我们并不能以魏晋史家的看法,简单地把这一时期的肃慎和古肃慎划上等号。这一时期所出现的肃慎实际上就是挹娄,肃慎一词是中原王朝强行给挹娄所加的族称,是中原王朝出于自己的政治需要,强行将挹娄进贡“楮矢石著”说成是肃慎进贡“桔矢石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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