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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和斯宾诺萨自由思想的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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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庄子和斯宾诺萨在不同的社会背景下产生不同却又有类似之处的自由观。庄子以“逍遥游”为自由的表现,通过坐忘、心斋实现“道通为一”的最高自由境界。斯宾诺莎则在接受必然性的基础上以理性控制感情,在实体中追求自由。庄子的自由更偏向超越和限,而斯宾诺莎则的自由则是处于限制之下的。但二者的自由观都有着巨大的时代价值和深远影响。
  关键词:自由;必然性;逍遥游;理性;限制与超越
  哲学史上关于“自由”问题的探讨从未停止。自由不仅仅是人类思维发展所产生的必然追求,更是人们对于人与社会矛盾、人在世界中的位置深入思考的必然结果。关于这一问题,不同文化、制度、时代背景下的人有着不同的理解。庄子是中国最早也是最典型的自由问题的思考者。庄子将实现不借助任何外在条件,无所遮拦的“逍遥游”作为自由的最高境界和人生哲学的至高追求。《莊子》开篇《逍遥游》中庄子便以比喻和举例表明了其“无所待”,“游无穷”的抛却一切凭借、情感、经验、欲望和分别执着,逍遥于天地之间与万物合而为一的自由观。在春秋战国那个黑暗、动荡,礼崩乐坏战乱四起的年代,庄子逍遥的精神自由成为了他的慰藉。无独有偶,在近两千年后的欧洲,斯宾诺莎同样将回答“人如何实现自由”这一问题当做了自己毕生的哲学任务。他试图在世界的必然性中寻找人自由的实现途径,使人的精神免受情感痛苦的折磨。跨越时空的二人对同一个问题产生了思考,但二者对于自由实质的认识和把握以及实现自由的途径却有着明显的不同。
   一、斯宾诺莎对自由的思考
  斯宾诺莎的自由是建立在理性的必然性之上的,他认为人只有认识到必然的至高统治权和所有事物都是其必然所是我们才能获得情感上的自由。因此要理解斯宾诺莎的自由思想我们必须先探讨其实体思想和必然性思想。
  斯宾诺莎提出:“在自然中没有偶然的东西,而是一切事物都有神圣自然的必然性所决定。”这就是其必然性的规则。他认为“只要我们详尽无疑地理解了一个事情所有的前因包括支配它的数学和物理学法则已经它适应整个事物模式的方式,我们就会理解它的必然性”。①必然性构成了我们实际的世界。所谓偶然性只不过是由于我们知识的缺陷无法认识到其必然原因而产生的幻觉。
  在说明了外在世界的必然性之后,斯宾诺莎又通过实体思想论证了人内在的必然性。他克服了笛卡尔自我、实体分立的观点,将而者合而为一,将实体的范围扩大到万物的整体,这就保证了实体在自身之内且只通过自身而认识。斯宾诺莎将这个唯一的实体等同于上帝,并将自由的来源归结于上帝。“唯有上帝是自由的原因”,他的行为不是由外在原因所决定。但是斯宾诺莎认为上帝也不具有“自由的意志”,决定其行为的是其内在必然的本性。既然如此,那么作为万物之一的人也是不具有自由意志的。就如同一个独立运行的计算机,看似是在自由自发的做决定,可实际上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植入的程序支配下的逻辑运行而已。用他自己的话说:“人只是处在一种幻觉之中受到欺骗,认为当下和过去的事件实际上可以以不同的方式发生,未来还没有被决定,他们认为自己是自由的,而这样认为的唯一原因是意识到自己的行动而不知道决定这些行动的原因。”
  既然意志和外在都没有了实现自由的可能,斯宾诺莎将自由的主体转向人的心灵。认识到必然的规律是不可抗拒的命运,我们能做到就是想办法摆脱不幸所带来的痛苦和烦恼,实现心灵在情感上的自由。斯宾诺莎将这些情感归结为“激情”,并提出人们是被激情所奴役的。他说:“我们的心灵既主动又受动,当它有充分地观点时他是活动的发起者,但是当它的观念不充分时他是受动的。此时人容易被感情或“激情”支配,当我们被“激情”掌握时,我们就像“被相反的风搅起的海浪,由于对我们未来和命运的无知而沉浮不定。”③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不自由的。
  斯宾诺莎认为要实现自由就要摆脱这些情感的束缚和支配,为他引入了理性。他指出:“理性给我们充分的观念从激情中掌握自由,一旦我们形成了关于它的清晰而分明的观念,激情就不再是激情了”。理性的作用如果我们能理性地理解我们的情感状态,我们就有了战胜它的可能。例如我们会因为不幸而感到悲伤,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完全理性地分析情感产生的原因并逐条解决它,我们的悲观情绪就会消失。他认为:“我们并不能有完全的自由,但是理性可以在我们本性的限度内发挥作用,给与我们某种程度的力量控制我们的生活。心理理解了必然性之后,就拥有了比情感、激情更大的力量,来掌握自由使我们免受其折磨。”因此斯宾诺莎的自由实现有两个必不可少的途径,首先是对于世界必然性的认识,这时心灵就会在理智的作用下控制自己的情感,我们的心灵会归向宁静,受到的痛苦也就减少了。若达到了这一步,也就达到了最高的至善和幸福。
   二、庄子对自由的思考
  我们可以从庄子自由的基础、实质以及实现途径三个角度来分析其自由思想。
  首先,庄子自由思想的基础在于其安命论。庄子对于春秋战国时期社会的动荡和黑暗十分的不满。此外,庄子认为无论是儒家的仁义、礼制,还是法家的“法、术、势”对于人而言都是精神的束缚和枷锁;生死、荣辱、哀乐、得失也是人生之累。现实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囚禁着个人。但在他长期的实践中他认识到他无法改变社会的现状,无法改变社会变革带来的必然现象。因此他将这一切无法抗衡的存在归结于命,《德充符》中说:“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庄子将命作为一种支配着自然、社会和个人的力量,它是人无法抗衡的。各种所谓的偶然现象也是命决定的必然,庄子在《德充符》中举例,说在名射手“羿”的靶场中散布不会被射中归结为命的使然。庄子认为,命是无法改变的,但是人可以改变对于命的态度,这种观点称为“安命”②《德充符》中说:“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唯有德者能之。”有道德修养极高的人才能安于现实,听任命运安排,随顺事物变化。人若是安命就不会因外物的得失而纠结,因为这是命中注定的。也就不会为外物所束缚,从而到达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悬解”境界。   其次,庄子认为自由思想的实质在于其“逍遥游”的思想。在《庄子*逍遥游》中,庄子将自由与人们普遍认为的自由的状态“飞”联系在一起。借鲲鹏扶摇之上九万里表现其希望可以无需寄托便可自由遨游与世界之中的逍遥游思想。这里的逍遥实际上是精神的逍遥。庄子的时代注定他不可能实现现实中的自由,只能通过精神的修养来达到超越现实、无所束缚的精神自由。庄子认为,只有达到“无待”,才能摆脱对于世俗和外物的依赖和奴役,达到逍遥游的境界。也就是庄子所说的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最后,庄子要实现“无待”的自由的途径,就是通过“心斋”和“坐忘”。“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道,此谓坐忘。”坐忘即暂时与世俗绝缘,忘却一切知识、智力乃至我们的形体,超脱认知心,即主客对立,分别执着。庄子认为这些会阻碍心灵对与道的回归。而心斋则是自虚其心,恢复灵台明净,达到气化流行的境界。庄子认为只有通过心斋和坐忘才能,达到“是非不得于身”“死生不变于己”“不知利害”的人生境界。“如果说自由是一种超越的话,庄子的自由观所追求的不是外在的超越,而是一种内在的超越,一种心理上的超脱。”③通过“心斋”、“坐忘”,的功夫论达到与天同体,与道同化的最高境界,这就实现了对现实的超越。与道合一,也是庄子自由的最终归宿。
   三、庄子和斯宾诺莎自由思想的异同
   (一)庄子和斯宾诺莎自由思想的相同点
   1.自由的基础——对于必然性的接受
  宾诺莎认为上帝也就是唯一实体的本性决定了世界的必然性。只有认识到必然性并接纳它,才能以理智战胜激情的奴役,实现心灵的自由。而庄子的自由同样建立在其安命论的基础之上,一切都是命中必然安时而处顺即安命,只有安命才能摆脱情感之波动,才能获得心灵的解脱和精神的自由。而从实现自由的方法上来说,无论是斯宾诺莎的以理智战胜激情还是庄子的坐忘显然都认为多余的情感是对归向自由的阻碍,两人都在通过各自的方法摆脱情感的束缚。
   2.自由的终极归宿——回归于实体
  斯宾诺莎的整个自由观都建立在其实体理论之上,因此我们可以认为他是将心灵融入永恒、无限的实体中去寻找“自由”。而庄子的终极理想是“道通为一”,即人与自然、与天地合而为一,齐物我、生死、贵贱,逍遥与天地之间。斯宾诺莎的实体是万物的整全,而庄子的道无疑也是他认为的唯一的实体。不同背景不同理论体系下的两个哲学家都将自己自由的终极归宿归结于对于实体的回归。自由的最高境界被归结为达到至善的道德境界,与实体融为一体,天人合一。而不是只单纯的作为某物而存在的状态。
   (二)庄子和斯宾诺莎自由思想的区别
  二人自由思想的差异主要体现在实现途径的不同上,斯宾诺莎更倾向于限制,而庄子则在于超越。斯宾诺莎的对于必然的接受让他完全否定了“从心所欲”“随心随性”的自由意志,并用理智去理解,控制一切的情感、欲望等。如刘清平教授所说“他(斯宾诺莎)的确在很大程度上像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老前辈一样,将人生在世的自由状态化约成了某种主要凭借逻辑推理展开的抽象思辨活动,认为“人生的最高快乐或幸福就在于理智或理性的完善”。”而庄子的自由更感性,更注重超越。如果以庄子的视角来看斯宾诺莎一定不是真正的自由,因为他对于理性的依赖让他依然是“有待”的,这样的自由对于庄子而言不过是和“宋荣子、列子”一类罢了。庄子认命、消极,接受必然,但庄子的必然性仅在于外在世界而不在于内在,因此他不否认人的自由意志和从心所欲。他对于限制避之犹不及,对于斯宾诺莎头疼的情感采取了超越的方法,庄子的不只超越了情感,更超越了肉体、理性、知识,超越了时间空间,超越了一切限制。庄子让我们的心灵自成一个无限的宇宙,而我们在这个宇宙中逍遥而游。因此我们说庄子的自由是绝对化的,无条件的,无限的、永恒的。而尽管斯宾诺莎谈论“必然性的自由”,但他对于自由的实现和定义注定了他的自由是受限的。
  两人自由思想的不同是其所处社会大环境的必然产物。尽管两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将自由和必然性联系起来,但两人的思想终究还是诞生于不同的思想和社会背景下的。斯宾诺莎的时代正处于科学快速发展、统一的集权国家逐渐产生的时代。哲学家们关心如何在看似被科学规律支配和国家强权统治下实现人的自由,安放人的位置。霍布斯和笛卡尔对于人的行为的被决定性观点以及外在世界的机械性观点给了他一定的借鉴,前人对于没有约束的“自然状态”所导致的后果也给了他启发。因此他的自由必然是约束下的自由,他将自由和约束统一的突破口归结于西方一直以来的哲学传统——理性。因此我们说斯宾诺莎的自由是在社会中的。而庄子则不同,春秋战国时期社会黑暗动荡,对现实持消极态度的他转而寻求内在的精神自由。既然改变社会无望,那庄子能做到就只有通过自身的修养,超越世俗社会,超越形体的束缚,使心理自由遨游在无限制的世界中。这种看似虚无缥缈的自由对于庄子来说才是最真实的。
   四、结语
  自由是人类所探讨的永恒不变的话题。作为各自时期重要的哲学家,庄子和斯宾诺莎的自由思想无疑都在其各自的社会和各自所代表的思想传统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庄子的自由观开启了中国自由思想的开端,他首次将人的精神自由从外部物质活动中独立出来,并论证了达成自由的方法。是从经验生活回归体征道,进而指导怎样生活的中国思想特质的鲜明代表。尽管对于改变现实无益,但他却在风雨飘摇的社会给了人们精神的寄托和捍卫自身尊重和人格独立的可能,使人们在世俗烦扰中获得心灵自由。
  斯宾诺莎对自由必然性的论证,引发了“近代理性主义自由观的滥觞”④并对之后的康德、黑格尔的自由思想产生了重要影响,且备受浪漫主义者的推崇。黑格尔赞扬“开始哲学思考的人首先得是个斯宾诺莎主义者”。然而斯宾诺莎的自由观为他招致了“自我决定论者”的批评——既然一切都是决定的,那么也就没有什么自身是善恶的,一切都在于人的欲求。刘清平教授论及斯宾诺莎思想的弊端是说道:“(他)几乎抽空了现实自由的善恶价值意蕴,将它直接归结为有关客观必然的真理认知,结果让这种不但基于意志欲望、而且富于情感体验的人生状态变得苍白贫乏,甚至还流露出了依据理性精神的整齐划一约束感性欲情的多样性自由的扭曲苗头。”⑤但是这依然无法掩盖其思想的巨大影响力。他对自由与社会约束的辩证思考在今天依旧有重大价值,他的心灵思想在科学高歌猛进征服自然,人的物质欲求不断扩大心灵却无从安放的时代给了人们温暖和感动。就如同从古至今的中国人在压力和失意下都愿意躲进庄子的梦境中寻求精神的慰藉。两位伟大思想家的自由观让我们得以俯瞰过去,透视现在,仰望未来。
  [参考文献]
  ①斯宾诺莎.伦理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 1983.
  ②万勇华.庄子自由观论析[J].南京林业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06(1).
  ③王剑峰.自由,美,人生——庄子的“道”路[J].江西社会科学, 1996(5).
  ④李登贵.斯宾诺莎自由观的四重结构[J].哲学研究, 1993(12).
  ⑤刘清平.缺失意志自由的人生自由——斯宾诺莎自由观的悖论解析[J].人文杂志, 2017年(7).
  (作者單位:河北大学政法学院,河北保定07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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