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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而可:髹漆以成重器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林岩

  小到漆艺界,大到工艺界,甘而可都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近些年,无论是大漆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广泛应用,还是中国漆器在日本逐渐增强的影响力,都与他不无关系。
  质则人身精髹细琢下的文质彬彬
  人们看甘而可出品的漆器,多是被沉稳色调中隐藏的金边云斑深深吸引,越看越美,越是着迷。懂一点工艺的人,会说:“这是犀皮漆,还有一种纹理类似的技艺,是波罗漆,犀皮难做。”而真正的内行,除了看漆层形成的漆纹流动性外,更是被他设计创作的器型折服。
  天球瓶、六方大瓶、八棱净瓶……这些是中国古代陶瓷器里的经典造型。在历史上,以漆艺制作类似器型的物品极其少见,而更多使用在木胎制的圆盒、奁盒、家具等器物上,是具有一定装饰功能的保护涂层。而甘而可所制作的大漆器物,多采用难度最高的脱胎夹纻技艺。胎骨坚固轻巧,以浇铸工件的精度确保器型精准而曲直有度,并在坚而薄的口沿或底部讲究微妙变化,表现出对高雅审美境界的别致追求。看似模仿历史,实质却大不同。
  从设计开始,甘而可对漆器造型的线条就精益求精,尺寸会严格按照图纸标准精确执行。即使做好胎骨,也要放置一段时间,反复审视直至完美,有时整个胎骨的制作时间要花半年甚至一年。因此出自他手的器型转折处线条弧度优美、挺拔,口盖接缝处密实但恰到好处,从任意角度置放皆能轻盈和缓地垂落下来,并严丝合缝。这些在工艺上的极致追求,离不开甘而可早期从事木工、模型工与雕刻工的经历,为他做漆器提供了有力支撑。
  “其实我一生中的爱好不多,小时候喜欢写书法,也喜欢画画,也有体育锻炼的习惯,遗憾的是这些到最后都没有坚持下去。但对于各种用手做的东西都非常喜欢,目前一切爱好都围绕着漆器,所有观察的事物、思考的问题都跟漆器有关。”这些他口中没有坚持下去的爱好,其实也为如今的漆器创作打下了坚实基础。
  做漆器需要十分重视细节处理,甘而可对漆器内部的精细打造也毫不含糊,从调灰、打磨、髹漆、抛光各个环节都进行了改良,极大的改进了漆器内部的光滑平整度,真正做到表里如一。他在用色上也尽可能保证漆色长久,从不吝惜使用天然矿物色。加之有绘画功底和调色经验,他通过反复试色调出古雅温润的包浆色,依不同器型所表现的气质格调来选择相应的推光方式,追求纹理行云流水般的灵动感,但色泽丰富却统一。
  因此从整体看,无论是内在胎骨还是外在纹理,每一个细节都绝无瑕疵,达到浑然天成的效果,进而达到合乎形式尺度的“文质彬彬”。
  这种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做事的精神,使他的漆器达到了令人深感惊艳的程度。“手艺人不要因为时下新潮的概念而迷失自我,手艺做到极致,同样是了不起的。当初我选择做犀皮漆,很大原因是我觉得这种工艺有很深的发展潜力,可以把犀皮漆的那种美感进行深入挖掘,做得更加精美。另外由于这种工艺当时几乎没有人做,我愿意多费些心思去恢复它。我当时坚信这种技艺值得做好,而且做好后对于恢复中国漆艺种类,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当然,自己就经历了初学三年天下无敌,再学五年自知不足,到了十年寸步难行的过程。”
  尽管已经功成名就,甘而可依然没有满足,转而继续攻克更为复杂的胎骨和髹饰纹理。他认为漆器外在的髹饰技艺固然重要,但基础的胎骨制作更为重要,制作漆器一定要有扎实的基本功。
  髹以载道融入生命的髹饰之路
  古徽州尊师重教的地域文化传统,使甘而可十分虚心善于从别人身上学习优长,不断提高自己的审美修养与鉴赏力。他也因此将传统徽州工艺精致儒雅的审美趣味带入到漆器的制作中,从而推进漆器格调的提升。他认为漆器一定要蕴含精神性,在兼具实用性的同时才能保有艺术性的高度。
  早年在出口创汇集体工艺厂做工的经历,使甘而可熟知多种髹饰技艺,也让他意识到国营机制下漆器制作的问题,众多漆器因批量生产而无法保证质量,丢掉了自身的特色。因此甘而可在成名后也依然保持着小规模的家庭作坊式生产,不容许任何残次品从自己的工作室流出,在符合自己发展规律的基础上再满足市场需求。
  他认为漆器作为为人们生活服务的一种用具,需要有一定的产量来满足市场的要求,所以每个地域、每个漆器种类都有很多匠人在努力制作漆器,并且形成了一定区别。但是在当下,漆器承担的角色发生了很大变化,人们对漆器作为一个生活用具的需求性,并不像以前那样重要,诞生了许多可以替代漆器的材质,比如塑料、陶瓷、不锈钢、铜器、木器等,他们的出现大大削弱了漆器在生活用具上的重要性。
  但其实现在漆器也承担了很多角色,比如生活化的艺术品,漆器由此演绎为一种个性化的生产、个性化的艺术创作,这些为漆器打开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我们要根据不同漆器的用途来展现不同的特点,如同每个人要挖掘自身的优长。”受力多的要更加牢固,把玩性的则宜轻薄。以不同漆器的精神气质而选择相应的材质和技艺,才能游走于华美、粗犷与古朴的自由表现之间,最终通过形、纹、色、质上进行整体的高度统一,才会形成自身的独特美感。
  “在今天这样的时代,我想手工艺也应该是一种多样并存的生产模式,而非一个固定模式,应该在符合市场需要的基础上找到自身的定位。”在甘而可看来,如果某种行业可以形成产业化,肯定是有市场需求的,如果没有市场需求,盲目地做产业化是不可取的。
  以漆器为例的传统工艺是否有产业化的可能,也需要从市场来判断,但这种市场需要自己去开拓,所开发的产品要适合人们生活,在人们生活中起到其他物品所不能替代的作用,这样漆器的产业化是有可能的。最關键的,是漆器从业者对自身能力的提升,对市场的开发力度以及设计方面能否在其中发挥作用,这些都取决于漆器从业者自己。只有让大家努力想方设法去拥有它,那么这个产业化就是有可能的,也是有生命的。如果纯粹去追求产量,跟风市场,是没有出路的。
  “我们需要从漆器使用的便捷度、美观、材质等方面带给人们美感与享受,既可以做出适合社会大众消费的产品,也可以是小众收藏的产品。只要你做的东西有人喜欢,那么就有市场生命力,就能够生存发展。如果没有市场,那就必然面临消亡,这是一个定律。”   纵观甘而可的漆器,从早年的饱满外显,开始走向更加稳重含蓄的风格,规整严谨的造型变得更加凝练大气,多变丰富的纹理更加趋于灵动自然,将漆器的美感意境与精神性情融为一体。通过精磨细琢,他手中的中国漆器最终蜕变为重器。
  与古为新传统经典的当代重塑
  在保有传统漆器艺术性与审美性的同时,甘而可会有意识地让其融入生活,重新发掘其当代人文功用。他认为漆器其实扮演的角色应该是多样性的,不能单一化,有些可以作为生活用具的角色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比如茶具、香具、餐具等生活用具;也有一些可以作为文玩的形式出现在人們的身边,在使用价值以外还具有较高的收藏价值和欣赏价值;如果精美到已经超出使用范畴,其实是向收藏和把玩功能倾斜,给人们带来一种精神层面的享受。这三种角色都非常重要,不可偏废其一。
  他深知无论中国当代漆器如何多元发展与推陈出新,都要深深扎根传统经典,一定要坚守天然大漆材质的底线,在造型、纹饰、工艺上有传统的文脉,从传统中温故而知新,从而建立起独立的漆器艺术体系。通过提炼传统的经典元素,不断探索尝试,才能转化为具有当代审美的新形式。
  “扎根经典并非泥古不化,而是吸取精华内化为新的时代与个人面貌,这是亘古不变的艺术创作规律。”甘而可坚信历史悠久、形式种类丰富的中国漆器,理应优于日本漆器,融合各种技艺在当代形成全新的面貌,孕育强大的生命力。中国也应该有松田权六这样引领时代和行业标杆的漆艺巨匠。
  尽管中国漆艺传承历经坎坷,但传统经典的审美品位需要树立起来,因此甘而可联合国际奢侈品牌,创作了一系列具有当代设计美感的经典漆器。以中国人特有的静观内省精神,把握到当代漆器艺术新的时尚面貌,展现了一种静穆、庄重而优雅的高层次审美境界。传统的髹饰技艺,由此走向了当代生活,成为高端时尚的奢侈品。被世界各地的博物馆收藏,在他看来是自己为提升当代中国漆器的国际影响力所做的努力。
  “只有社会上更多的力量参与到漆器的宣传与推广中,才能使衰落的中国漆器文化重新回到公众视野中,认可漆器所具有的环保、质轻、防潮、防腐蚀等独特优势,才能够慢赏静观漆器所蕴含的传统文化品性,漆器复兴才会成为可能。”他说当代中国,还需要太多精品漆器。漆器从业者只有坚持不懈地将手艺提升至更加完美的境界,才能在技艺与修养上齐头并重,实现对古代漆工的全面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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