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与经济起源》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摘 要：波兰尼所著的《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与经济起源》一书，是一部描述欧洲文明从前工业世界到工业化时代转变的宏大著述，这一转变不仅是经济领域生产方式的变革，更是观念、意识形态、社会和国家政策上的转变。这一转变的重要性和重大历史意义不言而喻，已经被广泛研究了，而以方法论的视角对其进行解读，从书中所用的经济学、社会学和历史学的研究方法出发，呈现这一著作所具有的历史意义和现实价值是一次新的尝试。
　　关键词：方法论；经济分析；历史分析
　　中图分类号：F123.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6）01-0035-03
　　英国《卫报》的经济学的编辑里・埃利奥特写到：“当第二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的时候，两本关于政治经济学的著作出版了。其中一本是卡尔・波兰尼的《大转型》，它值得人们好好阅读。”这是对《大转型》这一书的客观评价，而《大转型》自诞生以来，引起了学者们的广泛关注，内容上的分析、讨论已经有很多了，但从它的研究方法出发仍然是一次新的尝试。印度学者拉姆・纳斯沙玛曾指出：“一个学科之所以被称之为科学，是由于应用了科学方法，科学的成功是由于科学方法的成功。”①这本著作在方法上的运用可以为我们反观其内容提供镜鉴。
　　一、经济分析方法贯穿始终，体现了政治与经济的紧密关系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待政治问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的时候社会科学中的一个重要现象，只有从经济的角度来考察政治的发展轨迹，才能够对政治的理解以更深入更彻底的诠释。通过经济分析，理解政治现象和政治活动产生的经济根源，为研究政治现象和活动提供了基础。文中对古典政治经济学中市场经济的“自发秩序”观点提出了挑战，其表达的中心主题包括：自发调节的市场从来没有真正存在过；它们的缺陷――不仅仅就它们的内在运转而言，也包括它们的后果（如，对穷人造成的影响）――是如此重大，以至于政府干预成为必需；以及，所产生的这些后果是否严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变迁的速度。②这一中心主题对于今天的中国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市场经济作为商品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发达商品经济的表现形式和表现形态。市场作为一种经济手段，以其为基础建立的市场经济和全球所建立的市场经济具有共性，因此本书中呈现的西方国家在发展市场经济过程中所发生的各种现象（诸如：自发调节的市场并不总是像我们所期望的那样起作用，经济的增长可能导致贫困的增加等等），在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已经建立的今天，这些问题也同样出现在市场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景跃进教授在总序中写到了本书的目的是，在全球化的时代背景下，寻找和确立一个反思自身（中国本身）现代性的“他者”（尽管到目前为止主要是“西方”，但其实不止是西方）。
　　波兰尼在论证“嵌入”这一概念时，是通过社会与经济的关系来论证的，并不是经济嵌入社会关系，而是社会关系被嵌入经济体系的发展之中。这一观点的论证主要出现在该书的第一部分：在第一章“百年和平”中，波兰尼对1815―1914年的百年和平的维持进行了经济学的分析。其中势力均衡机制，对鲜明的和平利益产生影响的国际金融、贸易以及经济生活新组织等因素对百年和平的产生起着促成的作用。在“保守的20年代，革命的30年代”一章中，作者提出“金本位制的崩溃是20世纪以来的世界经济瓦解与30年代整个人类文明转变这两者之间无形链环。”③日内瓦公约体系对和平的维护，威尔逊对和平与贸易的相互依赖性的认识，金本位制与世界稳定的关系等等的分析，无不体现出经济学的视角对政治的分析。“引起灾变发生的根本性源头在于经济自由主义建立自我调节市场体系的乌托邦式努力。这种理论要赋予自我调节市场体系以几乎神秘的力量；它意味着势力均衡机制、金本位制、自由主义国家这些19世纪文明的基础要素最终都是由共同的基质――自我调节的市场――来塑造的。”④本书始终如一地坚持的是，完全自发调节的市场经济是不可能存在的。在第二部分，土地、劳动力和货币作为虚拟商品，在对这些虚拟商品和真实商品进行区分中，波兰尼论证了市场脱嵌于社会关系是不可能的，他通过两方面的论证来支持其这一观点，即：在道德层面上，如果人们把自然和人类作为物品并且通过市场来完全决定两者的价格，这种做法是极其错误的；国家在经济完全自发调节与否的情况下都要进行发挥调节作用，通过政治决策来实现“自由放任是有计划的”。第三部分，社会变迁中的历史，对法西斯主义的兴起根源以及市场体系的状况决定了法西斯主义所扮演的角色：当市场经济处于普遍危机之中，严重缺乏市场体系赖以建立的法律和秩序的时候，法西斯主义就趁势而起。其对俄国社会主义的建立也进行了经济学角度的分析。金本位制在全书中贯穿始终，金本位制的确立，发展及在历史上所起的作用，直至最终因实行不下去而被众多国家放弃，但是政治情形等多方面的原因又导致金本位制重新恢复，金本位制自身的发展经历了一个个否定之否定的发展过程，并且出现了经济学家所信奉的金本位精神，描述当一种经济体制―金本位制的崩溃给政治带来的影响是多么的可怕。在这一过程中，政治情况的变化在其中起着重要的角色。“计划、规制和控制，这些他们希望被作为对自由的威胁而禁止的东西，就这样被自由公认的敌人利用来彻底地废除自由。由于自由主义对任何包含计划、规制和控制的改革的阻碍，法西斯主义的得逞才变得在实际上无法避免。”“没有权力和强制存在的社会是不可能的，没有强力作用的世界也是不可能的。”⑤贯穿该书的关键词包括市场体系，市场经济，完全自发调节，计划，规制，控制，自由，这些相互对立又紧密相关的词汇表达着波兰尼的核心观点：完全自发调节的市场是不存在的。
　　二、社会学方法为其论证市场经济提供了参照系
　　政治现象作为社会现象中的一种，其产生和发展都处在一定的社会背景下，并且政治现象和其他社会现象之间是有联系的。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各个学科之间的相互渗透，就决定了一门学科不可能单独的只使用一种方法来进行研究，从而跨学科研究以及其方法就随着学科的发展出现了。跨学科研究对于拓展一门学科的研究视野，促进学科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 　　社会学方法在本书的运用使得我们了解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大萧条、法西斯在欧洲大陆的兴起、美国新经济政策以及苏联的第一个五年计划等等这些事件的直接环境。贯穿本文的一条主线是：波兰尼建立的理论假设即一种“脱嵌”的、完全自发调节的市场经济是乌托邦，是一个神话，从来没有存在过真正自由、自发调节的市场经济；通过对社会和经济制度，市场模式的演进，市场与人，市场与自然，市场与生产组织等等历史上发展的事实进行描述；最终得出了其理论假设的正确性，即真正自由、自发调节的市场经济是不存在的。这遵循了社会学方法论中迪尔凯姆建立的理论假设――经验调查――理论检验这一实证研究程序。
　　在阐述百年和平中，波兰尼在一开始就从社会学的角度分析了19世纪文明建立的四个制度即：势力均衡体系；国家金本位制；自我调节的市场以及自由主义国家，正是这些政治的和经济的，国际的和国内的因素促成了文明的建立。经济是由土地、劳动力和货币等虚拟商品和实体商品构成的市场相互联结而成的，市场与社会是“嵌入”和“被嵌入”的关系，这一关系决定了经济从属于社会等其他关系。从市场经济诞生至今，市场都难以脱离社会等其他关系的制约。“19世纪工业革命的核心就是关于生产工具的近乎神奇的改善，与之相伴的是普通民众灾难性的流离失所。”⑥向我们传达出，工业革命在促进生产力极大发展的同时，伴随着这一过程所产生的社会后果，土地使用方式发生了变化、对人们居住方式的破坏以及对就业机会的限制等。
　　从全书表达的整个思想来看，波兰尼对市场经济自发调节的自发秩序是持否定的态度。在表达其主要观点是，波兰尼对自发调节做出了自己的定义，“市场经济意味着一个由诸多市场组成的自发调节系统；用稍稍技术化一些的术语来说，它是一种由市场价格引导并且仅由市场价格引导的经济。这种能够在没有外界帮助或干预的情况下组织整个经济生活中的系统当然值得被称作自发调节。”⑦从而为后面用互惠、再分配和家计原则来说明自发调节的市场经济并不存在，经济制度是融入社会关系之中的做了铺垫。经济嵌入社会，是波兰尼分析问题的出发点，其在突出自发调节的市场经济是乌托邦的同时，从市场经济与社会、经济体系和社会体系等方面全面分析了与市场经济发展历程相伴随的社会变化。
　　三、历史研究方法为我们呈现了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全过程
　　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有其发生、发展的过程，并且这一发展过程是有规律性的。同样，政治现象的发生、发展也具有规律性，这一规律性要从历史的发展中进行考察。历史方法指的是按照现象发生的过程，在政治学中是把过去的政治现象置于特定的历史背景中进行研究的方法。历史方法在要求把政治现象置于具体的历史背景下的同时，还要求从历史的因果关系中去把握政治现象和本质，从而达到站在新的历史高度对政治现象进行再认识。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过程出现的种种问题为当代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很好的借鉴，结合中国市场经济发展状况，就会发现波兰尼的论述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面镜子。
　　理查德・詹森“历史是过去的政治，政治是当下的历史”的观点向我们传达了，从历史的角度研究政治学能够提供别样的视角。在论述经济体系和市场发展脉络的时候，市场从经济生活中的附属品转变为经济生活中的主体。在这一转变过程中，从历史上来考察，“管制与市场是一起成长的。自发调节的市场是闻所未闻的；自发调节这个观念的出现本身就是对当时的发展潮流的完全背离。”⑧市场在历史上从未被规制发展到向自发调节的转变背后代表的是社会结构的彻底转型。工业的大生产促进了市场体系的完善和市场经济的发展，社会历史的发展进程中伴随着真实商品的扩张和虚拟商品的限制这样具有矛盾性大发展趋势。
　　贫困的产生和历史的发展也是紧密相关的，在亚当・斯密时，济贫还未成为一个广泛被讨论的话题，但是当汤森《论济贫法》出现，这一问题成为广泛的议题。从近百年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现代社会由一种双向运动支配着：“市场的不断扩张以及它所遭遇的反向运动（即把市场的扩张控制在某种确定的方向）。”⑨波兰尼从历史逻辑出发考察了自由主义信条的诞生，在凯奈、亚当・斯密、斯宾塞、萨姆纳、米塞斯和李普曼等人思想中，我们发现贸易自由和竞争，也就是自发调节的市场，其要维持和正常运转必须要进行干预，而进行干预的这个主体是国家而非个人。
　　总之，波兰尼从历史上第一次世界大战、大萧条、法西斯在欧洲大陆上的兴起、美国的新经济政策以及苏联的第一个五年计划等等这些历史事件的发生中，贯穿着自发调节的市场经济是不可能存在的这一全书中所表达的核心观点。历史事件和时间为论证这一核心观点提供了铁一般的论据，让波兰尼的观点在全书中一以贯之。
　　四、综合性分析的方法为全面、准确把握政治现象提供了更为宽阔的视角
　　波兰尼丰富的生活经历使得其在《大转型》一书中，从历史学、人类学和社会理论等角度阐述自己的思想。“嵌入”一词成为其思想的逻辑起点，他表达了这样一种观点：即经济与政治、宗教和社会关系密切相关，其从属于政治、宗教和社会关系，这一观点与经济学说中所说的经济是“自足”的这一观点是相悖的。
　　该书集多种研究方法于一体，这不仅和波兰尼的人生经历紧密相关，而且使得众多经济学家、政治学家、社会学家等都能从中受益匪浅。政治与经济关系的论述在书中多处体现出来：“货币理论中存在的绝大多数困惑应该归咎于把政治与经济相分离的做法，这是市场社会的突出特征。”“任何分离于政治领域的市场经济都是不可能的。”⑩“实际上，中央银行巨大的制度重要性在于一下事实，即货币政策由此被引入了政治领域。这种变化的后果不能不是影响深远的。”{11}市场与规制；市场的成长过程和规制以及保护是相辅相成的，“甚至连资本主义企业自身都得被保护，以免遭遇不受限制的市场机制运行的危害。”{12}
　　历史方法论、经济分析、系统方法和比较分析等方法贯穿于波兰尼的整个思想体系中。这些方法并没有对波兰尼所要表达的核心思想形成障碍，而是使其核心思想更加鲜明突出。市场经济的逝去不是给人们带来更少的自由，恰恰相反，其带给人们的是更广泛、更普遍的自由；规制和控制能够给更多的人带来自由。
　　综上所述，《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与经济起源》所描述的状况为我国今天的经济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借鉴。波兰尼在最后一章“复杂社会里的自由”中，提出了新世界的药方“市场+国家干预+大众民主”。{13}我国的现代化过程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起步比较晚，但是西方发达国家在现代化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也是我国现代化过程中已经或将要遇到的问题。市场经济在我国的确立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远不成熟，如何培养成熟的市场以及市场经济也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面对的问题，这一问题解决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着民生问题，关系着社会主义建设成果的存续。因此，“在国家的名义下，让该规制的归规制：让该自发的归市场。”{14}我国在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过程中，借鉴西方经济发展的经验和教训，才能使经济发展走上健康发展之路。
　　注 释：
　　①陈振明.政治学―概念、理论和方法[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67.
　　②③④⑤⑥⑦⑧⑨⑩{11}{12}波兰尼.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和经济起源[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0.1，17，25， 218，30，37，59，114，168，168，202.
　　{13}{14}饶若葳.浅谈《大转型》思想[J].消费导刊，2010（2）：230.
　　参考文献：
　　〔1〕约瑟夫・斯蒂格利茨.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和经济起源前言[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0.142-144.
　　〔2〕陈振明.政治学―概念、理论和方法[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36-39.
　　〔3〕张夏准.富国陷阱：发达国家为何踢开梯子[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92-96.
　　〔4〕吉尔伯特・罗兹曼.中国的现代化[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0.13-19.
　　〔5〕饶若葳.浅谈《大转型》思想[J].消费导刊，2010（2）.
　　（责任编辑 徐阳）
转载注明来源:https://www.xzbu.com/9/view-11383425.htm